32世界之巅下

木同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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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瓦来不了,但今晚朱塞佩·威尔第会来。”

    艾瑞克话音刚落,后台更是炸开了。

    “怎么可能!!”经理跳起来,“我怎么没听说过?一点风声都没有!”他转着圈自言自语:“可不对……我也听说他在为下一部作品的首演寻找合适的歌剧院……没错……他可能正在考察……”

    “那可怎么办?且不说威尔第是不是要来,”指挥跺着脚说,“还有满场观众呢!”满头银发的老头问第二男高音:“你能唱法瓦的角色吗?”

    第二男高音犹疑地说:“我确实练过那些歌……会是会的……只是……”

    “《朋友,来听故事》,mes amis,écoutez 1&#o39;histoire的最后一段,你能达到那个音高吗?这可是高音d,从未有过的高音呐!”经理打断了他。

    指挥拎起小提琴拉了几个音,唱段的欢快旋律流淌出来,第二男高音跟着唱起来。到最后一段,这个有史以来写给男高音的最高音符,他脸涨得通红,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声音拉高,声音颤颤巍巍碰了一下高音d,无力地掉下来,不过也算勉强完成了这个难得要命的段落。

    音乐声停下,第二男高音喜形于色——虽然不如人意,但是在经理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今晚露脸的人必然是他了。

    指挥和经理面面相觑,经理叹了口气,“好吧……总比给满场观众退票要强……”

    第二男高音红光满面,正要发两句豪言,一个好听的声音插了进来:“怎么?你们就打算让威尔第听这个?”

    众人看向人群的边缘,艾瑞克站得远远的,不咸不淡地开口:“法瓦老头虽然又胖又倔,但好歹还能唱歌,他?”他哼笑一声,“那叫高音d?听起来像是被踢了屁股发出的惨叫。”几个伴舞的小姑娘忍不住喷笑出来,又被第二男高音的脸色吓了回去:可怜那哥们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五官扭在一起,嘴唇煞白,脸颊却憋成猪肝色。

    “那可是正经的高音d!不会听就不要乱说,我刚才唱到了!”他叠起双臂,怒视着艾瑞克。

    “是么?我却说你低了足足一个音阶。”艾瑞克毫不留情地说,“还是说你不但不会唱歌,连耳朵也聋了?就算你聋了,你指望威尔第也跟你一起聋?”

    指挥和第一女高音不露声色地看了看彼此,点了点头。这个新人话虽然很难听,但他竟然一点都没判断错。

    经理看起来也很不高兴:“说当然轻巧!能唱出高音d的男高音全欧洲不过十个,法国现在只有三个,法瓦就是其中之一,你让我上哪里去找能唱好这首歌的人?”

    “十一,四。”

    “什么?”

    “欧洲有十一个,法国有四个。”艾瑞克自傲地站直,“他们算漏了我。”

    这下第一女高音喷笑出来了。几个年长的男性都露出了或是讽刺或是无奈的笑容。

    “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指挥耐着性子说,“你音色很美,但是唱这样高难度歌曲的技巧是需要经验的。”

    “对平庸的人来说,经验确实是必要的。”艾瑞克耸耸肩。

    这下子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得了吧!我们算是完了!”经理没好气地挥挥手,“这首歌难度这么大,没了佛南多法瓦根本就不可能完美演出!不……其实就算是佛南多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们现在剩下的只有第二男高音和一个爱说大话从没上过台的新手!不可能的,没人能救我们了!”

    艾瑞克冷哼一声,正打算回击,突然似乎听到地下传来一阵无奈的叹息。他停住了,四顾发现除了他,似乎没人听见。

    他又想开口,突然乐池一角的钢琴发出了声音。

    舞台突然沉默。

    只有钢琴的声音在偌大的歌剧院里回荡着。

    站得离钢琴最近的人回头看去,想看看谁是这个唐突的演奏家。

    没有人。

    没人弹奏,但是琴键上上下下,好像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作着。一双又一双眼睛看向钢琴,围在钢琴旁的人僵硬地盯着琴键,张着嘴,两眼发直。

    叮当、叮咚、丁答。

    尖叫声爆发出来!

    芭蕾舞演员们没命地跑离钢琴所在的角落,一边乱跑一边发出一声声惊叫,舞台一团混乱!洁里夫人还是笔直站在原地,脸色凝重地盯着钢琴,但是手死死攥着手绢;经理和指挥跑前几步,上下检查钢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动升降的踏板和琴键。

    只有艾瑞克露出了一个骄傲又快乐的笑容,像是男孩恶作剧得逞时的表情。

    干得好,露西。

    钢琴演奏的正是那个无人能唱的唱段。

    他开口唱起来。刚听到他唱的第一个音符,每个人都感觉耳边被吹进了一股柔滑的热气,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人们突然都忘掉了自鸣的钢琴——他的歌声像是控制人偶的线一样,把一张又一张带着梦幻昏茫表情的脸向他的方向转来。

    这是一首欢快的歌,法语的歌词带着喜剧的节奏,悠扬地来回荡着,似乎有个年轻的马车夫在绕在你身边讲述着神奇又快乐的故事。但在艾瑞克唱来,他们第一次发现,这个马车夫不但欢乐,竟然还可以这么美,带有如此神秘的吸引力。

    到最后一段了,那难倒无数男高音的段落,艾瑞克的声音转了几个华丽的圈,轻轻松松拔到了高音c,超过了高音c,准确地在高音d翱翔了一会,顺着音阶俯冲下来,直到全曲结束。

    他的歌声张开了巨大的黑色翅膀笼罩歌剧院,直到这双翅膀收拢,安静的真空重新填满,听众们的灵魂还在半空飘着。

    地下五层,剧院幽灵的别墅里,露西趴在钢琴上长舒了一口气。艾瑞克满脑子的怪主意,通过某些装置能够在地下控制那台固定在乐池边的钢琴,玩些把戏来吓唬可怜的剧院经理,今天倒是派上正经用场了。

    笨蛋艾瑞克,露西把头埋在臂弯里笑起来,幸亏自己急中生智想到了这个办法——如果不打断他,还不知道能说出多少得罪人的话来。她又叹了一口气:可能怪他吗?谁又教过他怎么和人打交道呢?

    这下好了,剧院经理看到他的天才,大概会包涵他的脾气吧。

    露西听到舞台上欢呼鼓掌和庆祝难题解决的声音,剧院经理兴奋的声音尤其响亮。她能想象艾瑞克被人群围着,指挥赞赏地拍他肩膀,大家向他投去钦慕的目光的情形。

    她微笑起来:这只是开始。巴黎,不,整个法兰西,乃至整个欧洲,都将得到一个真正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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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

    大幕拉开,和每一首歌开始之初一样,观众们正交头接耳:男女**,朋友交谈,小孩子觉得无聊哭闹起来,陪妻子来看歌剧的丈夫早已睡着,张着嘴打呼噜……

    艾瑞克站在舞台中央。

    有的观众发现台上不是著名的佛南多法瓦,而是个从没见过的新面孔,已经开始皱眉头,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响起来。

    前奏的旋律响起,观众席的噪声略低了些,人们无精打采地坐着:毫无兴趣的那七成观众勉强支起脊柱,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有教养有品位的上等人;约了情人来的那两成还把心思放在对方身上,手指和眼神胶着,连台上唱到哪段都不知道;剩下的一成内行听众都绷着脸,撑着下巴,挑剔地看着这个要挑战高难度唱段的新人。

    艾瑞克开口了。

    清澈明亮而富有穿透力的音色直击歌剧院的最后一排,好像有一股强磁场在他开唱的瞬间横扫了观众席。凡是有耳朵的人都觉得,他的歌声带着电流穿过了每一条神经。

    人们倒吸一口冷气,兴奋地打个冷颤,忍不住伸长脖子往前靠,想离这声音的魔法师更近一点,好让他再给自己施个咒。

    妻子用力推醒睡着的丈夫,刚醒来的人才听到这样的声音,瞬间坐直了;情侣忘掉了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歌唱家;连无知的儿童都安静地听着这样不属于人世间的美丽声音。

    他的声音越拔越高,冲过一个又一个高音的峰顶。观众们屏着呼吸,紧张地抓着扶手,瞪着眼惊讶地听他游刃有余地和困难的高音**。到最后一段,他的声音毫不费力地到达了高音d——如果说其他男高音是强健的登山者,能顽强地登顶触摸到这样的高音,艾瑞克就是山上的巨鹰,翅膀带风地飞过,俯视那样的高度。

    唱段的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

    全场静默。

    乐团成员们兴奋地看向艾瑞克:这是他们有史以来最成功的表演了。欧洲真正能唱这一段的男歌手只有十个不到,但能和他唱得一样轻松自如的,一个都没有。

    歌剧院里明明满座,却安静得好像空无一人一样。片刻之后,从第一排开始,全场同时起立,掌声洪水一样朝舞台涌去,轰鸣着点燃了空气!人们鼓掌,尖叫,挥舞着手臂:包厢里的贵族绅士们不顾形象地大喊着,淑女们纷纷摘下胸前别着的花朵,雨点一样扔上台。

    露西坐在五号包厢里,眼尖地看见威尔第坐在楼下包厢,也站了起来鼓掌。她笑了——艾瑞克成功了。

    艾瑞克在台上站了一会,似乎被人们的热情吓住了,又似乎正沉浸在舞台下狂热地向他涌来的欢呼。

    这么多目光,这么多欣赏,这么多掌声,这么多笑容。

    不,不止。那些观众眼睛里的泪花,脸上真正的笑容,还有看着他的渴慕崇拜的眼神,好像他刚刚表演的是个神迹一样。

    是爱。这些听众爱他。

    ——这么多的爱慕。

    他一生都没这一个晚上获得过这么多人的爱。

    然后这个高大英俊的男高音走前一步,张开双臂。

    人们尖叫起来,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在谢幕的演员准备退场,大幕将要落下时,他突然迈前几步,走到舞台边缘。

    人们仰头盯着他,群体的情绪更加躁动。他一步步走下舞台,走向观众。

    经理演员们齐齐吃了一惊,坐在五号包厢的露西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群情如此激动的时候来到他们中间,艾瑞克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无数人向他涌去,无数双手向他伸去,他像是突然被海浪淹没的礁石,人们狂热的情绪在他身周拍击着——幸亏观众们还记得巴黎人的基本风度,只是围着他,并没有推挤。艾瑞克被男士们团团围住,无数年长绅士激动地上前来和他握手;女士们泪流满面,脸颊通红地看着他,他向一位女观众微笑示意,她一下激动的气都喘不过来,竟然嘤咛一声,两眼一翻,转了半个华丽的小圈晕倒在同伴怀里。还有些年轻的学生——大概是狂热的音乐爱好者——冲到他面前亲吻他的手背。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子被父亲抱着,来到他面前,认真地问他:“你是天使吗?我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露西托着腮,在五号包厢的隔间里看着人群里的艾瑞克,笑得露出一排白牙:他很快就会作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被世人所熟知,站在艺术世界的巅峰——这才是艾瑞克所应得的。

    她把黑斗篷的兜帽重新罩上,沿着密道回到了地下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