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异能

木同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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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双人房门口踟蹰了一瞬,露西心一横率先走了进去。艾瑞克对所谓社会规范,道德准则一向淡漠,见她不反对,也毫无负担地进去了。

    露西才卸下衣箱,老板娘就送来了简单的晚餐。房间里有桌椅,他们就在那里吃起来。艾瑞克注意到就算是吃饭,她也没有卸下背上背着的长条圆筒。

    “那是什么?”黑衣男人瞟了那长筒一眼。

    “我回英国的理由。”

    “对你来说很重要。”这句话并非疑问。

    “和性命一样重要。”

    “究竟是什么让你一刻都不能等,要回去英国?”男人放下了刀叉。

    露西知道艾瑞克的好奇心被勾起了,而这位先生的好奇心和饿狼的食欲一样,是不被满足就不会罢休的。

    “巴兹尔,我要去看巴兹尔。”她叹了口气。

    “巴兹尔?我听你提过这个名字。他是怎么回事?”艾瑞克听起来有点不满。

    “是的,我的老师。他是个画家,英国最好的画家之一,以前在巴黎还有过画展和工作室呢。巴兹尔·霍华德(basi1 ha11ward),你知道他吗?”提到巴兹尔,露西整个人都变得热情洋溢起来。

    “霍华德?!你说他姓霍华德!”艾瑞克想起露西自我介绍的姓氏,猛地站起来,牙齿咬得格格响。但他飞快地在她的手指上瞟过:只有自己戴上的戒指。

    他重新坐下:唔,也许只是巧合。

    “是啊!你听说过?”露西脸上出现兴奋的红晕,擦擦手,卸下长筒抱在怀里,“我还有他的画像呢!无论是风景还是人物,巴兹尔都独树一帜,不过说到底还是最擅长肖像画,毕竟是英国画家么……”她一边絮絮叨叨地普及当代美术史,一边小心拧开长筒盖子。

    艾瑞克的视线锐利地盯着长筒。露西慢慢抽出了两张卷成筒状的帆布,搬开托盘,用手绢把桌子擦了几遍,才小心翼翼地在桌面展开帆布。

    是两幅油画肖像,画面鲜艳,像是才完成了不久。

    “你看,他不笑的时候太严肃,但是笑起来时非常可爱呢。”她这样说着,自己也笑了,手指轻轻拂过其中一张全身像的眼睛。画像里的男人三十五六岁,黑发浓密,有一点点胡茬;画像里的巴兹尔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褐色的眼睛温柔地透过画布看出来。

    艾瑞克冷哼一声,一手抓住她在画上面抚摸的手指:“既然是你的老师,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关系?就算驼背皱皮不也一样吗!”

    这幅画像笔触十分细腻,栩栩如生,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真实感,他忍不住瞟了一眼签名。瘦长的黑红色字体写着:露西迪亚·霍华德。

    “是你画的!”他吃惊地扫她一眼,俯下身去细看。画像不仅逼真,眼睛里仿佛还有灵魂,一眨眼就能活过来。可以看出,作画者用了极深的感情来画这幅肖像,艾瑞克心里莫名发堵,又冷哼了一声。

    “你很有天赋。只凭这幅画像,你就能说服巴黎美术院那群老头子给你开画展,这个有名气的霍华德先生至少得帮你写几封热情洋溢的推荐信。”

    他的拇指在露西的签名上无意识地摩挲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把画拿起来,凑近灯光仔细打量,然后闻了闻。

    他骇然抬起头:“你这签名用的是……”

    “血,没错。我的鲜血。”

    画的右下角,重重叠叠签了好几个名,笔迹有的流畅有的却显得凌乱急躁,还有一个,下面拖着黑红色液体流下时的痕迹。艾瑞克能想象当时鲜血淋漓地滴下这幅油画的景象。

    “你用你的血画画?!”男人的声音里电闪雷鸣。

    “当然不可能,最多是签名而已。”她随口说道。“这不是必要条件,但能增大换脸的成功率。”她微笑着:“向神秘力量求助,用鲜血签契约不是很公道吗?”

    “这幅画像是我打破自己能力极限的作品,我用它做到了以前不能做到的事情。我知道,无论我说了多少次,你一直都不是很相信我说我能用画像换脸的事情。现在你看着。”

    露西在床边跪下,低头闭目,默祷了一会。

    然后她把手放在画像上,大声说:“让我们互换表象,未知的力量啊,重现逝者的脸庞!”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忽然吹过一阵冷风,直钻进眼睛里。艾瑞克忍不住闭了闭眼,等他睁开时,穿着蓝布裙子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一个黑色头发的男人正从地上站起来,五官深刻,带着淡淡的胡茬,正是画像上的巴兹尔·霍华德。

    “现在你相信我了。”年长的男人用略微低沉的伦敦音说道。

    艾瑞克目瞪口呆地打量着他。男人的身材,笑容,脸上的细纹,包括穿着的大衣和西服,和油画全身像都一丝不差。

    艾瑞克看向画像。油画的内容变成了一个跪坐的蓝眼睛的年轻姑娘,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金戒指。

    ‘巴兹尔’想拍拍他的肩膀:“你终于……唔!!!!!!”

    艾瑞克突然暴起,像猎豹一样扑过去,扼着陌生男人的脖子把他掼在墙上!‘巴兹尔’脊背狠狠砸在砖墙上,发出砰的巨响!艾瑞克单手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一点一点往上推,直到与自己平视。艾瑞克比年长些的男人要高上一个头,猎物脸色紫胀,双脚离地,无助地踢蹬着。

    “她在哪里?”艾瑞克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把·露西·怎么了?”

    ‘巴兹尔’眼珠艰难地转动,看向油画。

    艾瑞克更怒,手上又加了点力,“我一会再问你这幅画的戏法!告诉我她在哪,马上回答!!”

    男人被掐得直翻白眼,喉咙里发出垂死的破碎声音。艾瑞克放了手,他瘫软在地上,颤着手摸着咽喉上青紫的指痕,大声咳嗽。

    艾瑞克拿着画像踢了踢他,不耐烦地说:“快回答。”他看向画面里的姑娘,突然手抖了一下,后退几步:画中,露西白皙的脖子上渐渐浮现出淤青的指印来。

    “该死的!艾瑞克你这个顽固的混蛋!”地上的黑发男人发出女性沙哑的声音,“你怎么不直接掐死我,这样画像自动就会变回来啦!”

    “露斯?!怎么可能……天哪!”男人脑子轰地乱了,把她扶起来,轻轻拨开她的领子:“我真该死,让我看看……”。

    露西啪一声打在他手上,声音虽脆动作却无力:“走开,我还在生气呐艾瑞克。”

    事实上,顶着巴兹尔面孔的露西脖子上的伤痕正肉眼可见地消失。画像上姑娘脖子处的淤青却越来越明显。

    艾瑞克拿出一盒小小的油膏,抹在露西脖子上轻轻按摩,她不时“嘶”地叫痛,疼得厉害了就任性地拨开他的手指,他总是等她疼过了,再放轻点继续抹。

    “哈,打了两架,我们今天扯平了……”露西扯出一个笑容,“你还是很擅长治伤啊。”

    他想起小时候,帐篷里巫医刺鼻的膏药味,黑暗里为彼此治伤时手掌的温度,还有她小时候疼得狠时也是这样扭着不肯被碰。他抬眼看看露西——备注:喉结胡茬俱全的大叔状露西——发出一声闷笑。

    “我不知道你能做到这一步。我以为你说过你的能力有限制,只能作用于写实的肖像或者灵魂的面貌?”他慢慢问道。

    “是有限制……嘶……你记得我说过,通过画像我能呈现你灵魂的要素,并让你外貌与画像互换吗?但是我发现灵魂的一部分要素,只要意愿足够强烈,也可以有力量启动换脸的过程。这非常困难,几乎不可能,但以巴兹尔和我的羁绊,他已经是我的一部分……嘶啊痛!!”

    艾瑞克手上一下失了轻重,攥了攥拳头,放下药膏:“你自己来吧。”

    “算了不用了。”大叔身的露西推开药盒,“你可以把我的画像理解成一个面具:完美的面具,你可以随时戴上,也可以随时脱下,但是它的启用要一定的条件。画家在画作上的心血,和对象原来面貌的相像,我的鲜血签名,还有强烈的祈愿都会让成功率提高。”

    她摊开另一幅画像,上面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年轻人:“比如说这一幅,我只画了眼睛,”她叹了口气,“但是它的作者呕心沥血,把它画得和真人一模一样,恰好模特格雷先生许下了一个激情四射的愿望,”她扯出一个哭一样的笑容,“一次就成功了,我的第一个魔法。”

    画左下角的签名是巴兹尔·霍华德。

    “你的情况不算太困难,”她看进男人面具的眼窝,“绘画灵魂的面貌,对我这双眼睛来说和绘画普通的肖像没什么两样。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对画作的诚实,如实描绘,这是我力量的先决条件。”“我们这一族的女性都有这样的力量,但是每个人的能力都有微妙的不同。比如说我母亲,换脸的触发点是‘希望’,只要有足够强烈的情感就能成功:她的能力比我强得多。

    我的触发点是‘灵魂的真实’,必须跟随我眼睛所见的真相。而巴兹尔这幅画,其实算是作弊吧。对自己有很深影响的人,已经成为自己灵魂一部分的回忆,其实也可以触发我的力量,但是情感和意愿都要很深刻才行。”她看着画像下的血迹,“就算是我,用上了血签名才能勉强成功。”

    她走到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映像,微微一笑,用手指轻轻描绘镜中人嘴唇的弧线,镜中人容貌英俊,嘴唇挑起,浓重的眉毛却忧郁地压在褐色的眼睛上

    “我的能力在变强……”她转过身来盯着艾瑞克,面孔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强硬和自信,“我能帮你。”

    “相信我,尝试一下,从剧院幽灵变成一个人。”她坐在他身边,“然后我会给你一张新的脸。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你,艾瑞克。

    但是你内在的战争,只能靠你自己。”

    艾瑞克看了看画像里笑意嫣然的年轻姑娘,手指在腿上敲了敲,干脆利落地说:“我知道了。我从小到大都在和这个世界争战,这次我也会赢。”

    “但这会是你打过最难的战争。”

    艾瑞克直直看进露西眼睛里,他的视线灼热,直接,带有侵略性地触摸着她的灵魂:“那又怎样?从来没人能阻止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一切战争都没有退路,我已经住在深渊里了。”

    露西的心颤抖了一下。

    男人顿了顿,放软了声音:“你先把样子换回来吧。”

    他之前展露的气势太有压迫感了,露西几乎不敢反对他的话,但她还是勉强自己撇过头去:“唔,明天早上再说吧。”

    “……什么叫明天再说?”不祥的警钟在艾瑞克脑中响起。

    “因为只有一张床,今晚我就这样睡了,如此一来我们可以分享一张床。”

    “……我可以睡地板。”艾瑞克看着开始脱外套的年长绅士,抱着一线希望抗议。

    “胡说,我决不允许。上船之后难免颠簸,我们都要休息好才行。”露西从衣箱里翻出睡衣:一件白色真丝长睡衣,带着女性化的灯笼袖。

    艾瑞克悲痛欲绝:“你不是要这个样子穿这个吧?!”

    “虽然有点小,但是应该穿得下。”她嘴角含笑瞟他一眼,“这种细节就别在意啦,巴兹尔一定不会计较的。把我当男人就好。”

    艾瑞克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露西觉得自己占回了上风,又欢脱了起来。她龇牙一乐,得意洋洋地进了盥洗室:这下心里爽快了——脖子还在痛呢可恶……唔,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巴兹尔。

    她换好衣服出来,发现艾瑞克已经和衣而睡了,双手交叠在胸前,连手套都没有脱下来。

    这样不舒服的睡法,只要一点点响动他都会惊醒:这是一个杀手的睡姿,像贾维一样,永远睁着一只眼睛,得不到安宁。

    还是成了这样啊……

    她心里酸涩起来,把一只手轻轻放在他头发上,叹了口气,为他盖上被子。

    她转身时,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我睡不着,露斯。”

    这样好听的声音,说出有点脆弱的话来,让她觉得心脏被轻轻捏了一下。她回过身来。

    “我需要知道,这个巴兹尔·霍华德究竟是谁。”男人柔软悦耳的声音趁虚而入,像蛇一样缠上来。

    “我告诉你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当然,露斯,当然。但有所隐瞒可是不行的,我的小姑娘。”蛇身一圈圈绕住猎物,绞紧;“我看见你看着画像和镜子的样子,可不仅仅是对老师的尊敬……”信子触碰动脉,獠牙贴在咽喉。

    “艾瑞克!你在想什么呀!”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我的小露斯,我认识那种表情!他很英俊,年纪也不大不是吗?比我大不了多少呢……”艾瑞克手上用力,把她拉近身来,“为什么你们会有那么深的羁绊,嗯?我的小姑娘离开我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他凭什么能‘成为你灵魂的一部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挣扎了一下。

    “他是你的老师!!如果他利用自己的名望和你对他的信任……”

    “住嘴艾瑞克!”她突然触电一样跳起来,猛力甩开男人的手,“如果你再说一句巴兹尔的坏话,不,这种想法哪怕你在脑子里再过一遍,我就再也……”她住了嘴,硬是把气话吞到肚子里。露西咬着拳头,拇指和食指重重捏在内眼角,直到全身的颤抖平静下来。

    “抱歉……我不该发脾气……我的故事很长,但既然你要换脸,迟早也要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在旅途中我慢慢说给你听。”她小声说,又叹息了一声。

    “简单说来,我害死了巴兹尔·霍华德。如果可以的话,我情愿替他死一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