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良心发现

无兰吹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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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凉残旧的破庙里,夜之瞳握着剑,一步步向自己的父亲走了过去。

    程震宇盯着她问:“叶儿,你真的如此恨我吗?”

    夜之瞳漠然道:“当年你为了帮一个陌生人,甘愿放弃了我和妈妈、弟弟的性命……今天你这样问,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程震宇放下刀,惨然一笑道:“好,你动手吧!这是我欠你的------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们,就算你今天要杀了我,我也绝无怨言!”

    夜之瞳咬了咬牙,心一横,缓缓将手中的长剑刺入了父亲的胸口!

    龙御寒扑过来,弹指射出一缕白茫茫的箭光,大喝道:“妖女住手!不管刀奴当年做错了什么,你也没有资格殺父------”

    上官云雀冷冷一笑,绿色的衣袖如电卷出,轻轻巧巧地化解了那道凌厉的箭光,接着一掌拍在夜之瞳背后,以“隔山打牛”的功夫,让她手中那支利剑在程震宇身上穿胸而过!

    夜之瞳惊叫一声,连人带剑扑倒在父亲身上,一滴泪滚了下来:“爹爹……”

    程震宇颓然软倒在地上,苍白的脸庞却呈现出一抹温和慈祥的微笑:“叶儿,对不起,我要去陪你娘了……你好好活着罢!”他握着女儿的手,疲倦地合上了眼帘。

    夜之瞳痛哭失声,抱起他叫道:“爹爹,爹爹,我不恨你了……你快醒醒!”

    被利剑穿心的程震宇却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唤了!他静静地躺在女儿怀中,带着一抹有生以来最安祥的笑容,毫无遗憾地与世长辞了------

    夜之瞳泪如雨下:“爹爹,爹爹,我错了……你醒来好不好?”

    龙御寒指住她,大怒道:“你爹爹已经死了!你现在才来猫哭老鼠假慈悲,还有什么用?”

    上官云雀格格一笑道:“龙大少爷,你不必生气!欣赏完这出父女自相残杀的好戏,很快就会轮到你和龙如晨父子同室操戈了------”

    龙御寒急怒攻心,一指向她射了过去:“丧尽天良的臭女人,你给我闭嘴!”

    上官云雀衣袖一拂,又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他的箭光:“哈哈!传说中的‘天魔神箭’,原来也不过如此啊,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早知道我就不必这般忌惮段浪了!”

    突闻一个娇柔甜美的少女声音缓缓传来道:“是吗?那你先接我一指再说吧!”

    一道白色的箭光破空射来,优美如天边的闪电,又如一颗殒落的流星划过夜空!那速度不知比龙御寒射出的要快多少倍,只听“噗”的一声,凌厉的箭光已准确无误地钉中了上官云雀的肩膀------鲜血瞬间如一朵华丽的红花般飞溅开来!

    上官云雀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三大步后,才勉强站稳了!

    朦胧的月光下,只见一个全身裹在黑色羽纱之中的蒙面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破庙里,一双闪亮如星的眸子,炯炯盯着受了重伤的上官云雀。

    龙御寒高兴地叫起来:“仙子姐姐,原来是你啊……我正要去找你呢,你来得真好!”

    蒙面少女点了点头,阴森森地对上官云雀道:“你敢再对我父王有半句不敬,我就杀了你!”

    上官云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捂住流血的肩膀,平静的道:“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呢,原来是段珂公主,失敬了!”

    蒙面少女冷冷的道:“不错,是我……上官宫主,我的耐性有限,请问你是自动自觉离开这儿呢,还是要我出手赶人?”

    上官云雀目光一闪,盯着她窈窕的身形沉思了片刻后,决定走为上策,于是便对跪在地上哭泣的夜之瞳道:“小瞳,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走吧!”

    夜之瞳木然地抱着父亲的尸体,一动不动。

    上官云雀放柔了语气,缓缓的道:“小瞳,别伤心了……回宫之后,我就把解药给你!”

    夜之瞳神色一动,马上放下了怀中的程震宇,乖乖地走到她身边。

    上官云雀携着她的手,身形平空掠起,如一朵绿色的浮云般轻飘飘地掠走了!

    她在重伤之下,仍然有这份轻功,难怪敢与龙如晨为敌了。

    就在她们的身影刚刚消失的刹那间,蒙面少女忽然闷哼了一声,娇躯软软地垂在地上,似是筋疲力尽一般!

    龙御寒大惊,急忙扶起她叫道:“仙子姐姐,仙子姐姐!你怎么了?”

    蒙面少女躺在他怀里,微微一笑道:“不要紧的,刚才那一指用尽了我全身的功力……我只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龙御寒抱起她,摸着她冰凉彻骨的小手,一面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一面好奇的道:“仙子姐姐,你说你是公主……可我去了大明王朝,为什么却没有看见你呢?”

    蒙面少女蜷缩着身子,轻轻叹道:“傻瓜,天下不止大明一个王朝吧?我是云南大理国的公主,你在大明王朝当然看不见我了!”

    龙御寒惊愕无比,脱口而出:“你就是段师伯的女儿,阿珑的姐姐?”

    蒙面少女眨眨眼睛,微笑道:“对了,我叫段珂……你找我干什么呢?”

    龙御寒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苦着脸道:“仙子姐姐,如果早知道你是大理国的公主,我就不必和爹爹脱离关系,跑去大明朝考什么文武状元了……”

    段珂轻叹一声,柔柔的道:“唉,关于你和舅舅决裂的事,我已经听你母亲说过了……”

    龙御寒瞪大眼:“什么?你见到我娘了?”

    段珂微微颔首道:“嗯……你母亲投靠了大理国,向我父王求助!我就是奉你母亲之命,特意出来寻找你,顺便把你带回大理国的------”

    龙御寒恍然大悟的道:“哦,难怪你会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我娘叫你来的呀!”

    段珂斜靠在他怀里,浅浅一笑道:“明天你就跟我回大理国吧!我父王说,不管你们龙家有多少人,只要来到云南,他都会欢迎------”

    龙御寒瞥了一眼程震宇的尸体,心里有一丝黯然:刀奴,刀奴……如果我们早一点去接受段师伯的保护,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呢?

    翌日清晨,龙御寒火化了程震宇的尸体后,带着他的骨灰和“如意弯刀”,默默地跟随段珂去了云南大理国,和母亲团聚。

    因为刀奴的死,一夜之间,他似乎长大了许多,也变得懂事了,不再闹少爷脾气!

    *****************

    六月,骄阳似火。

    龙如晨逃到了北方大漠。

    他这辈子本来是最害怕沙漠的,但为了躲避武林人士的追杀,他被迫逃到了自己最反感的地方去藏身!

    那些追杀他的人其实也很怕大漠中的流沙,但领头的却是在沙漠中长大的“神箭公子”莫孤烟,所以他们一路上走得有惊无险!

    相比之下,龙如晨三人反而是举步维艰。他带着女儿和段珑逃了两个月后,终于在蒙古的腾格里沙漠与自己的亲生兄长碰头了!

    腾格里沙漠南越长城,东抵贺兰山,西至雅布赖山。腾格里蒙古语意为天,寓意茫茫流沙如渺无边际的天空,因此得名。

    在腾格里深处有许多湖泊,远远望去,湖面泛着银光,犹如沙海冰川。其中有一个奇异的原生态湖泊,名叫“月亮湖”,一半是淡水,另一半是咸水,而且极具净化能力,湖水存留千百万年却毫不混浊,挖开海岸线薄薄的表层,便可露出厚达十多米的纯黑沙泥来。

    当龙如晨三人在“月亮湖”附近找水喝的时候,莫孤烟带着一群白道人士找上了他们。

    这对心灵相通、血浓于水的同胞兄弟,便隔着一个蔚蓝的湖泊,两两对望,相顾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莫孤烟身旁的“飘云仙子”白凝嫣低声道:“好了……莫哥哥,这回看够了吧?你可以动手了!我们也好早点回家看儿子------”

    莫孤烟负手而立,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冷峻的目光穿透湖泊,直直地投射在龙如晨身上!

    龙如晨心里一震,全身的神经弦都绷得紧紧的,只感到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他体内的龙珠,能与莫孤烟的“蔓延神掌”和“逐日神弓”抗衡吗?龙珠虽然具有灵气,但莫孤烟手中的弓箭也拥有凡人无可匹敌的神力!

    三十多年前那一战,他们两败俱伤;今日这一战,他们究竟会鹿死谁手呢?

    莫孤烟缓缓转身,面对着他带来的那群人,眼里闪过一道冷森森的光芒!

    于是,周围的空气骤然结冰,仿佛一场凛冽的风雪从天而降,瞬间便把那群人冻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雕,无一幸免!

    白凝嫣拍着手,咯咯笑道:“莫哥哥,你的‘冰雪之眸’又有进步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莫孤烟淡淡一笑,遥望着“月亮湖”对岸的龙如晨,冰冷的眼眸里忽然多了一抹温情:“很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龙如晨热血沸腾,哽咽着叫了一声:“大哥……”

    莫孤烟微笑着,轻轻叹道:“我不是故意追捕你的……我只是想以这种方式,见你一面!追杀你的人太多了,江湖上的谣言也越来越多,我怕你有意外,所以想亲眼看看你------可是我没有岭儿和九公主的预知能力,也没有段浪的千里眼,只能以这种方式相见了!”

    龙如晨热泪盈眶的道:“大哥,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莫孤烟柔声道:“没关系……只要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龙如晨长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波澜后,缓缓问道:“大哥,‘栖龙宫’最近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关于它的谣言也多得很,我想听你亲口说一下……”

    莫孤烟沉默了一会,缓缓的道:“你只要记住:在潇儿和箫儿的守护之下,你所有的亲人都平安无事就行了……其它的不必理会。”

    龙如晨松了口气:“哦,他们都是好徒弟……辛苦他们两个了!”

    莫孤烟淡淡的道:“还有,柳前辈去世了,他临死前还惦记着你……我代你去见了他,让他死得瞑目!”

    龙如晨闭了闭嘴,又问:“那若仙呢?”

    白凝嫣在一旁抢着道:“她已经离开栖龙宫,去大理国投奔你的好友了!你放心把自己的老婆交给别人保护吗?”

    龙如晨低着头,不吭声了。

    白凝嫣又道:“听说你儿子也去了大理国,两个月前还娶了段珂公主……变成了大理国的驸马爷!这回你高兴了吧?”

    龙如晨抿着嘴,还是不说话。

    莫孤烟缓缓的道:“这沙漠不是久留之地,我要回去了……你们也早点离开这儿吧!看天色昏暗的样子,很快就要卷起沙尘暴了------”

    龙如晨抬起手,抱拳道:“谢谢大哥的忠告,我们会马上离开这里的……再见。”

    莫孤烟转头对身边的妻子道:“我们先走吧!”

    白凝嫣点点头,和他手牵手、肩并肩,身形如飞掠起,像一对比翼鸟般凌空逸去了!

    龙如晨凝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段珑走过来,小声提议道:“舅舅,我们也回大理国避难吧!”

    龙如晨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因为慈悲神尼的遇害,他不敢再投靠任何亲戚朋友,哪怕是和他一样拥有不死之身的段浪!

    段珑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呀?舅母和小寒都在大理国……舅舅为什么不肯去?”

    龙如晨木然道:“小柔的病还没找出原因来,我怕将灾难带给你父王。”

    段珑笑了笑,诚恳的道:“舅舅,您多虑了!那里有我姐姐在,小柔不会乱开杀戒的……何况她曾经在大理皇宫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伤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你还不放心吗?”

    龙如晨呆了半晌,转头问女儿:“小柔,你愿意去大理国吗?”

    龙芷柔看着满脸风霜的父亲,又看了看一脸热切的段珑,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父亲累了,虽然她很不想去大理国,但为了让父亲休息一下,她只能同意去接受段师伯的保护!目前看来,云南大理国是他们一家人最安全的避风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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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武林,栖龙宫。

    琉璃峰下缓缓走来了一个脸色苍白、神情茫然的绿衣少女。

    她轻轻地对守在第一道关口的陆潇道:“你好,我要见戴旭。”

    陆潇拱了拱手:“姑娘,戴使者已经退隐山林……发誓不见任何外人了!”

    绿衣少女咬着下唇,怯怯的道:“我不是外人,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陆潇眉头一皱,盯着她问:“你就是夜姑娘?”

    绿衣少女垂下头:“不,我叫程叶儿!我爹爹叫程震宇------”

    陆潇叹了口气:“就算你是程前辈的女儿,可是你曾经为虎作伥,劣性难改……有什么理由让我放你过关呢?”

    程叶儿蹙着眉,努力回想了一下,缓缓的道:“小时候,你师父曾经抱了我一下,认我做干女儿,最后还送了我一车冰糖葫芦,所以我很感激他,想来看看他……这个理由够不够?”

    陆潇放下剑,沉声道:“很好,你还懂得感恩……证明你良知未泯!那就上山吧,戴使者已经在后花园等你了------”

    程叶儿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感激的道:“多谢陆盟主!”

    上到绿草如茵的“万草坪”,她看着这座沐浴在阳光中的“武林圣殿”栖龙宫,正想着怎么进去的时候,“金童”穆箫已笑嘻嘻地向她走了过来:“姑娘,你就是程小姐吧?不,我应该叫你一声‘戴夫人’才对……听说戴使者等你很久了,你快进去吧!”

    程叶儿眼眶一热,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才见了两个人,她怎么就觉得这个“栖龙宫”像自己的家一样

    穆箫又喃喃地叹了口气:“真是‘人不可貌相’呀!我本以为像戴使者那种不苛言笑的冰山男,将来会孤老一生的!没想到却有美女自动送上门来------嘿嘿,艳福从天降,这下我不用再可怜他了!”

    程叶儿低着头,忍住即将决堤的泪水,缓缓走进了栖龙宫的大门。

    一路上,都有热心的丫环仆人为她指引,似乎把她当成了家人一样。

    当她来到百花盛开、芳香馥郁的后花园时,看见伤愈的戴旭正在搬弄着一盆盆姹紫嫣红的牡丹花,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对待自己最爱的情人一般!

    程叶儿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哽咽着叫了一声:“戴哥哥!”

    戴旭一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缓缓转头向她望过来。

    四目相交之后,他们都怔住了。

    程叶儿为他身上那种沧桑和憔悴的气息难受到了极点,戴旭却为她身上多了一抹母性的温柔而感到意外万分!

    这是不是代表,鱼和飞鸟终于有机会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