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刀神之死

无兰吹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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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龙御寒和程震宇相安无事地在皇宫里住了七天后,一脸菜色的大明皇帝朱浩龙,终于带着十三个灰头土脸的贴身侍卫回到了宫中。

    曹公公马上向他控诉了龙御寒抗旨不遵和程震宇擅闯皇宫的罪状。

    但心情欠佳的朱浩龙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对久未见面的老师以礼相待,一点问罪的意思都没有!

    曹公公只得悻悻然作罢。

    他原是锦衣卫前任指挥使曹振南的堂弟,与程震宇一同为朝廷效力多年,但程家的势力一直在曹家之上!直到二十年一前,程震宇为了说服龙如晨出征沙场而毅然辞官后,他才慢慢熬出了头,终于荣升为大内总管------

    但如今看来,程震宇余威犹存,不管他离开了多少年,在朝中的势力仍然不容忽视!先别说禁卫军不敢对他出手,就连当今皇上也对他尊敬有加------

    而且看皇上的意思,只要程震宇愿意回归朝廷,皇宫的大门随时都为他打开着!不仅所有的禁卫军拍手欢迎,皇上也会高兴之极------

    一想到这里,曹公公心里就对程震宇充满了嫉妒和怨恨,巴不得他马上离开皇宫,和龙御寒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出现在皇上面前!

    紫禁城内,乾清宫里。

    朱浩龙正在一脸愉悦地与程震宇促膝长谈,龙御寒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打呵欠。

    因为程震宇的极力劝说,朱浩龙终于收回了圣旨,不再强逼他娶公主。龙御寒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对程震宇充满了感激,觉得他简直和自己的爹爹一样万能无敌!

    朱浩龙恳切的道:“老师,您回来当太傅好不好?太子快成年了,我还没为他找到一个合适的老师呢!如果您老人家能回来,那真是太好了------”

    程震宇淡淡一笑道:“皇上,程某年事已高,只怕担当不起此重任……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朱浩龙有些失望的道:“我觉得老师才是最佳人选!所以这些年都没有另设太傅,一直虚位以待,就盼老师您有朝一日能回归朝廷……”

    程震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皇上,你不用再等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已逝,我说什么都不会再回到官场来的……”

    龙御寒插进话来:“对呀!刀奴已经是我们‘栖龙宫’的人,我爹爹待他并不薄,他干嘛还要回去当官呢?”

    朱浩龙看着他,笑了笑:“龙公子,你大概还不知道……‘栖龙宫’一年前发生政变,已经今非昔比了吧?你爹爹和你妹妹变成了‘栖龙宫’的逃犯,双双浪迹天涯去了!请问老师留在栖龙宫还有什么意义呢?”

    龙御寒惊愕的道:“你骗人!我爹爹是‘栖龙宫’创始人,他才不会变成什么逃犯------”

    朱浩龙认真的道:“你不相信,可以去问问老师呀!他总不会骗你了吧?”

    龙御寒转头望着程震宇:“刀奴,他说的是真的吗?”

    程震宇沉沉一叹,脸色有几分恻隐:“少爷,月圆之夜的凶杀案已经真相大白!你妹妹就是杀人凶手,老爷陪着她逃亡去了,他们变成了千古罪人------”

    龙御寒呆了好一会,才哭丧着脸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程震宇转过头去,缓缓的道:“少爷,我是怕这个坏消息会影响你考状元的心情,所以才一直瞒着你的……”

    龙御寒绝望的道:“我一点都不稀罕这个文武状元了,我真后悔和爹爹闹翻!刀奴,我要去找爹爹,我要向他认错……我们现在就出宫好不好?”

    程震宇点了点头:“好的。”

    于是,他们告别了皇帝朱浩龙,在曹公公怨毒的注视下,握着御赐的“免死金牌”,不费吹灰之力便走出了皇宫,远离了紫禁城。

    *****************

    琉璃峰,栖龙宫。

    凤若仙走后,陆潇开始清理门户,大刀阔斧地重整旗鼓。

    从前他念在同门之谊,不忍对已叛变的栖龙宫弟子痛下杀手。但师母离开前的一番话,却有如醍醐灌顶,令他幡然醒悟,于是不再心慈手软了!

    他撤去了游啸天的“武林盟主”之职,把那些心怀不轨的栖龙宫弟子囚禁了起来,谁敢再煽风点火挑起是非,他一律格杀勿论!尤其是对那些越过雷池、擅自进入“栖龙宫”后院骚扰女眷的人,他更是杀无赦------

    师母就是因为他保护不力才离宫出走的,他要是再姑息这些伤风败俗的衣冠禽兽,就真的对不起师父了!

    在“兰花饮雪剑”的神威震慑下,没有人敢反抗他,也没有人敢提出半句异议!于是乱成一盘散沙的“武林圣殿”栖龙宫,终于逐渐肃清了起来,慢慢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和安祥------

    穆箫和金牡丹、铁卫青等弟子无不拍手称快,纷纷为陆潇的果断英明喝彩,一齐提议他再度出任“武林盟主”!

    可惜陆潇在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却无心再出头,要他们以公开比武的方式另选盟主。

    穆箫郁闷地搔着脑袋道:“你是大师兄,栖龙宫以你为尊,武功又数你最高……除了你,还有谁够资格担任‘武林盟主’啊?”

    陆潇缓缓的道:“我当了十八年盟主,执政时间和师父一样长,已经足够了,也很累了!你们还是另立新人吧,我不想再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铁卫青和金牡丹都极力劝他以大局为重,千万不要退位,给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占了便宜!

    但陆潇心意已决,正在推托之际,三个白发苍苍、长须拂胸的灰衣老人忽然从“栖龙宫”后院走了出来,一步一个脚印地踱到众人面前,沉声对陆潇道:“陆盟主,既然大伙儿都一致拥护你……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乖乖走马上任吧!”

    陆潇一怔,立刻拱手说道:“三位元老,你们怎么出来了?”

    三个灰衣老人正是栖龙宫的开山鼻祖------少林监寺普光大师、武当掌门净松道长,以及华山掌门韩之权,他们在宫中的资格和龙如晨一样老!

    其余弟子见陆潇对他们如此敬重,也纷纷向三位创宫元老作揖行礼。

    普光大师望着陆潇,缓缓问道:“当今武林群龙无首,你为什么不愿意继续担任盟主了?”

    陆潇抱着拳,恳切的道:“弟子能力有限,已经管不了这个武林……所以还是退位让贤吧!”

    净松道长盯着他:“是不是去年你师父自废武功后,那些武林败类说的话,令你心寒了?”

    陆潇平静的道:“他们说得没错,这些年一直是师父坐镇幕后,扶持我当这个盟主的……他们不服我也情有可愿!自从师父和小师妹出逃之后,你们也看到了,我连‘栖龙宫’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都管不了,更何况是整个中原武林?”

    韩之权森然道:“陆盟主,你错了!你并非没有能力管理好‘栖龙宫’,你只是不忍心对自己的同门大开杀戒!今天,如果你想重振栖龙宫的话,就必须踏着同伴的尸体站起来------就算没有你师父垂帘听政,也一样可以威震武林!”

    陆潇有些愕然:“三位元老的意思是……”

    三个老人一同沉声道:“重启人间炼狱,把所有不服你的人打进地牢去,用酷刑软化他们的硬骨头,像你师父一样强权统治武林,你才会有翻身之日!”

    陆潇迟疑着道:“可是,栖龙宫的‘人间炼狱’已经废除十八年了……”

    三个老人齐声道:“它因你而废,理所当然也由你重启!我们三把老骨头还没死,只要你恢复了‘人间炼狱’之后,我们还可以继续为栖龙宫效力------”

    陆潇沉默了一阵,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翌日,陆潇下令重启“人间炼狱”,让三位创宫元老重操旧业,又恢复了山坡上的一百零八道哨岗,态度强硬地重整栖龙宫,粉碎了一切投机分子的野心!

    只是,他坚决不肯再出任“武林盟主”,而是做回了栖龙宫的忠实守门员,像从前一样默默地守护着心目中的圣地,努力把好上山的第一道关卡!

    有他在一天,就没人能再侵犯栖龙宫!

    *****************

    五月,龙御寒随着程震宇来到莽莽江湖上,苦苦追寻父亲和妹妹的足迹。

    因为整个武林的人都在追杀他们,所以要找他们也并不难。

    这天傍晚,龙御寒和程震宇就在一间偏僻荒凉的破庙里发现了龙如晨父女留下的痕迹。

    龙御寒看着破庙里那三张简陋的、铺满杂草的床位,有些难过地想道:他爹爹从前是何等的尊荣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得像皇帝一样雍容华贵------

    可是他现在却落魄至此,要屈居在这种小破庙里过夜,几乎和乞丐没什么分别了!

    龙御寒低着头,心里难受到了极点,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来,马上飞到父亲的身边,看看他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

    程震宇轻轻叹道:“少爷,其实老爷是很爱你的……只因为他仇家太多,结怨甚广,为了转移别人对你的注意力,所以他才拼命地宠着小姐,让灾难降临在小姐头上,而不是针对你进行报复!今天小姐所承受的一切,本应该是发生在你身上的!老爷故意重男轻女,让别人都以为他最疼爱的是小姐,你才能侥幸逃过了这一劫------可怜小姐却因为他一念之差变成了替罪羊!我想他应该是后悔了吧?所以才会带着小姐远走高飞,亡命天涯……”

    龙御寒泫然欲泣地哽咽道:“其实我也很爱很爱爹爹,我一点都不想跟他决裂……可惜却没有机会说出口了!他如今到底在哪里呢?”

    程震宇心情沉重的道:“全武林的人都在追杀他,我们只要跟着这些痕迹走,就一定能找到他的!少爷,你不要再自责了,终有一天你会和老爷团聚,重归于好的------”

    龙御寒托着腮,惆怅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不通,那个刁蛮女究竟是受制于何人呢?以我爹爹的本事,为什么不直接带她找上门去,和那个幕后黑手算账呢?”

    程震宇缓缓的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人应该是老爷最大的仇敌------兵部尚书上官九礼的女儿、锦衣卫指挥使上官云雀!她创立了一个叫‘云仙宫’的神秘组织,没有人知道她藏身在哪里,以老爷之能,也找不到她的老巢!她曾经深爱着老爷,但因为老爷不肯娶她,所以才会由爱生恨,时刻想将老爷置之死地而后快------”

    龙御寒愕然道:“世上怎会有这般恶毒的女人啊?她不怕遭天谴吗?”

    程震宇苦涩地一笑:“得不到就要毁去,一般为情所伤的女人都会这么做的!所以才有‘最毒妇人心’之说------少爷,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得罪女人了,不然她会把你往死里整的!”

    龙御寒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道:“幸亏我这辈子都没和女人打过什么交道,所以才能福大命大地活到现在啊!”

    程震宇横了他一眼:“别忘了你曾经得罪过大明公主!如果她和上官云雀一样心胸狭窄,你今天就死定了------老爷如此憎恨大明朝,严禁龙家子孙去当官,也是因为一个公主!”

    龙御寒摸摸鼻子道:“呃……那个公主就是我们去年在京城里遇到的宫装女子吗?我看她不像坏人啊!而且你和她交情挺好的,一见面就畅谈甚欢,不像对别人那样冷冰冰的------”

    程震宇淡然一笑道:“颜丫头虽然贵为公主,但她是‘水晶女儿国’的传人,不像别的公主那样娇生惯养,所以我才会认她做干妹妹!她和你父亲的交情也很不错------”

    龙御寒歪着头问:“那我们这次进皇宫,为什么却没有看见她呢?”

    程震宇轻喟一声道:“听皇上说,去年八月她就为你父亲出家了,在胭脂山‘梵音寺’里削发为尼,做了老爷的师妹……”

    龙御寒叹道:“同样是为情所伤,她可比那个恶毒的上官云雀好多了!”

    程震宇微微一笑道:“莞尔公主是她一手带大的,遗传了她的好品格,所以你才没有遭到老爷那样毁灭性的报复!”

    龙御寒咳了一声:“嗯……这个莞尔公主虽然有些娇气,但也比上官云雀强多了!”

    程震宇沉默了一阵,缓缓的道:“这个上官云雀,行事向来不择手段,是我一生中遇见的最可怕、最阴险的女人,我希望永远都不要再见到她……”

    话音方落,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悠悠的叹息:“程大人,真抱歉,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本姑娘马上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人影一闪,一个头戴垂纱斗笠、身穿绿色衣裙的蒙面女子,宛如地府幽灵一般,悄然在月色朦胧的破庙里现身。

    程震宇全身一颤,握紧了手中的“如意弯刀”,厉声叫道:“上官云雀,我女儿呢?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这个幽灵般的蒙面女子,正是曾被皇帝赐封为“云仙公主”的尚书千金------上官云雀!

    她看着程震宇,微微冷笑道:“当年,我叫你去杀了这个姓龙的小畜生……你却变成了他的奴才,反过来保护他,将自己妻子儿女的性命弃于不顾!如今你还好意思向我要女儿?”

    程震宇握着“如意弯刀”,厉喝道:“上官云雀,我不想跟你废话,快把我女儿还给我!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上官云雀哈哈一笑道:“你不是已经见过她好几次了吗?她恨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不肯和你相认……我有什么办法呢?”

    程震宇厉声道:“你叫她出来,我要见她!”

    上官云雀敛起笑容,冷冷的道:“好,小瞳,出来吧……你那个伟大的父亲要见你!”

    轻风扬起,昏暗的破庙里又多了一条婀娜多姿的绿色人影,正是江湖头号女杀手夜之瞳!

    程震宇踏上前一步,叫道:“叶儿,是你吗?叶儿,真的是你吗?”

    夜之瞳垂着头站在上官云雀后面,不吭声。

    上官云雀咯咯笑道:“程大人,我含辛茹苦把你的宝贝女儿养大成人,并用各种手段对她进行了魔鬼式的训练……你该怎么谢我呢?”

    程震宇怒道:“我的叶儿单纯善良,你却把她训练成一个六亲不认的冷血女杀手!我为什么还要谢你?”

    上官云雀抬起手,轻轻掠了一下鬓边的发丝:“噢,我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小瞳,你不是很想要‘雀魂’的解药吗?现在去把你那个大公无私的父亲杀了,我就给你十颗解药!”

    龙御寒瞪大眼:“你这个坏女人真的很恶毒啊!竟然叫他们父女自相残杀,太卑鄙了------”

    上官云雀望着他,甜甜一笑道:“小畜生,等我解决了你的奴才,再把‘月圆之夜’的巫术种在你身上,让你去杀了龙如晨……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恶毒’了!”

    龙御寒啐了她一口道:“臭女人,你少异想天开了!不管你给我下了什么妖术,我永远都不会对我爹爹出手的------”

    上官云雀似笑非笑的道:“那好,我们就先来欣赏一下:他们父女是怎样自相残杀的吧!亲爱的小瞳,你听到没有?我叫你过去杀了你伟大的爹爹!”

    夜之瞳木然地应了一声:“是。”她握着一柄长剑,缓缓向程震宇走了过去。

    程震宇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叶儿,你为什么要听这个妖女的话?她给你下了什么毒?”

    夜之瞳低低地叫道:“爹爹,是世上最剧毒的‘雀魂’……如果你不想我毒发身亡,就乖乖成全我吧!”

    龙御寒叫道:“你有没有搞错啊?为了活命,竟然叫你爹爹束手待毙!太可恶了,你身上还有没有一点人性良知?”

    夜之瞳面无表情的道:“龙大少爷,等你被我家主人种下了‘月圆之夜’、身不由己去杀你父亲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今日的处境了!”

    龙御寒瞄了瞄她身后的上官云雀,不由得噤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