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栖龙之宫

无兰吹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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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人相继走出房门,看到院子里聚满了各色各样的武林人士,有正派也有邪派,黑白两道混集在一起,竟构成了一幅绝望悲壮的待援图。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要来江南避难的。有些懵懂的人,只是看见接到令牌的人都往江南赶来,于是便也跟着来了!

    慕容骏咕哝道:“栖龙宫使者真的有这么可怕吗?看他们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龙如晨横他一眼:“你要是不信邪,就抢他们的一块令牌,去领教栖龙宫使者的武功试试!”

    慕容骏咧嘴一笑:“我又不是傻瓜,才不想揽祸上身呢!”

    龙如晨轻轻一哼,移开目光。

    忽然,他在惶乱不安的人群中,瞥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华丽的服装,凶恶的长相,阴鸷的目光,正是那个在他艺成下山第一天,因问话时言语不敬,被他摔了一个筋斗的刀疤大汉!

    龙如晨突然兴起一种想捉弄他的恶作剧心理,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嗨,老兄!你还认得我吗?”

    刀疤大汉吓了一跳后,狠狠剜他一眼:“认得!你让我在雪地上摔了一跤,化成灰我都认得!”

    “唉,不用这么感动嘛!给你一个小小的‘下马威’,用得着记住我一辈子吗?”

    “靠!什么感动?老子是忘不了你给我的奇耻大辱!”

    “咳咳……奉劝你说话小心点,别忘了你可是来受我们保护的哦!”

    刀疤大汉瞪着他:“你的水晶令牌呢?”

    “怎么?你有了一块还不够,还想抢我这块正品令牌?”

    “我跟你换好不好?”

    “不好,你的是栖龙宫使者发的赝品,会带来无妄之灾;我的却是龙岛主给的真品,能化干戈为玉帛!如果我愿意,还可以继续更改令牌的功用……”

    一句话点醒所有梦中人。

    刀疤大汉急切地抓住他的手:“小兄弟,我求求你!快点更改令牌的功用好不好?”

    龙如晨瞄了瞄身后那一双双热切希望的眼睛,淡淡道:“太迟了,栖龙宫使者就快到来了,我现在改也没用!”

    “不,他们还没正式到来,你还可以修改的!只要令牌不是代表杀戮和死亡,使者们一定会按规矩办事,不敢乱来的……”

    “约定俗成的江湖规矩,哪能说改就改呢?你想得太天真了!而且,你们或多或少都曾经得罪过我,我为什么要修改令牌规矩帮你们?”

    刀疤大汉结巴的道:“我、我并没有得罪过你呀!”

    龙如晨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被我摔了一个筋斗,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曾经得罪过我?你真是迟钝得可以!”他拍拍手,不理会身后由渴望转为失望的目光,大步离去。

    公孙鹤边走边道:“五弟,其实修改一次令牌规矩对你来说并不是很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你早就更改过一次了―――”

    “就因为我从前改了一次,现在才不能改―――改来改去的成何体统!那不是显得我言而无信、自打嘴巴吗?”

    “唉!当初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硬要改呢?”

    “大哥,你不会明白的,那是普扬老和尚惹毛我的结果!若是他爽快的交出普光和尚,我就不会乱改江湖规矩了!”

    “我看这些人挺可怜的……就算真的有错,也罪不致死!你可以暂时恢复令牌的原始作用,帮他们渡过一劫呀!”

    “这些人与我非亲非故,毫不相干!我为什么要帮他们?更别提还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聊人,曾去‘莺舞山庄’向我老爹告过状,害我被老爹骂了个狗血淋头―――这笔帐我还没跟他们算呢,还妄想我会帮他们对付栖龙宫?作梦!”

    他突然转身,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朝周围的人群团团拱手:“各位,一年前你们都或明或暗追捕过龙岛主,想夺那块武林至宝―――水晶令牌!现在栖龙宫使者大发慈悲,一人赏了你们一块!你们为什么却避之唯恐不及了呢?”

    慕容骏搓搓下巴道:“以前是武林珍宝,现在是‘烫手山芋’!有谁还会想要呀?你当人家白痴吗?”

    龙如晨瞪他一眼:“对,人家没有你白痴!所以都很聪明地想将令牌脱手,无牌一身轻!你当心他们今晚偷藏在你被窝里,陷害你!”

    “哇,人心不是这样险恶吧?”

    龙如晨哼了哼:“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大祸临头的时候,谁不想让别人去做替死鬼?你今天晚上睡觉时最好关紧门窗,以防万一!”

    “是,是,我知道了,多谢五弟提醒!”

    众人见慕容骏被龙如晨唬得团团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未毕,院子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有个“七星堡”弟子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鬼,有鬼……”

    那些前来避难的各派人马顿时大惊,一个个虎立而起,手按剑柄,全神戒备。

    龙如晨一步窜过去,揪住那个七星堡弟子的衣领喝问:“什么鬼?”

    七星堡弟子颤声道:“龙岛主……龙岛主没有死……我看见龙岛主了!”

    龙如晨脸色变了变:“在哪里?”

    “在门外!我刚刚看见他一闪就消失了,身法快得像鬼魅!老天,龙岛主一年前含冤而死,他不会变成鬼魂来讨债了吧?”

    龙如晨逼视着他:“你确定他就是龙岛主了吗?”

    “是,他头戴垂纱斗笠,肩披漆黑斗篷,穿一袭黑色长袍―――活脱脱像幽灵的化身,我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错的!”

    众人齐皆变色:龙岛主真的化为鬼魂,来向他们讨债了吗?

    一时间,院子里风云诡变,人人自危。

    沉重的夜幕缓缓笼罩大地,静得落针可闻的院子里,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有人用火折子点亮了蜡烛,微弱的烛光在风中摇曳,一点幽蓝伴随着阴风呜咽,就像来自地府的鬼火一般,更让人平添了几分恐惧之意。

    突然,门外又有个昆仑派弟子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鬼!我看见龙岛主的鬼魂了……”

    龙如晨掠过来,十指紧扣他的肩:“在哪里?”

    “在七里之外的竹林里!他、他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我、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你什么时候看见他?”

    “半盏茶时分前……”

    半盏茶时分!

    众人的脸色又变了。怎么可能嘛!

    半盏茶时分前,七星堡弟子明明在门外看见了龙岛主,怎么又有人和他同时在七里之外,看见了另一个龙岛主?!

    霎时间,除了龙岛主的鬼魂外,众人不作第二人想。

    突然,有个崆峒派弟子指着门口惊叫道:“龙岛主!龙岛主来了……”

    众人心惊胆战地望去。

    院子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门外无声无息地伫立着一个头戴垂纱斗笠、肩披漆黑斗篷、身穿黑衣长袍的蒙面人―――这般装束,这般打扮,却不是龙岛主又是谁?

    众人心里都在问:怎么栖龙宫使者没来,反倒是龙岛主来了?难道龙岛主和栖龙宫之间,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蒙面人迎风傲然而立,浑身充满一股王者气势,果然不失“武林皇帝”的风范!

    只听他低沉地问身后:“鬼判,生死簿带来了吗?”

    阴风中飘来一个头戴判官鬼脸的黑衣人:“报告阎王,属下带来了。”

    “好,请使者现身。”

    “到。”一声缥缥缈缈的回音,院子里蓦地多了一个脸蒙纱巾、鬼气阴森的黑衣人―――这便是人人谈而色变的“栖龙宫使者”,手中一块莹白如玉的水晶令牌闪闪发光!

    众人惊疑不定:他们在搞什么鬼?龙岛主一生光明磊落,啥时也学会装神弄鬼了?!莫非他死后,鬼魂竟做了阎罗殿的头头?真不愧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呵!

    蒙面人―――龙岛主沉声道:“执法开始!”

    “是。”鬼判打开生死簿,念道,“七星堡主林天南,上来报到。”

    七星堡主哆嗦着走上前:“小人在。”

    鬼判面无表情的道:“生死簿中,阁下大名已勾!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没有……”

    “那么请交还令牌受死。”

    七星堡主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块水晶令牌,双手擎着,递给龙岛主。

    龙岛主接过,沉声吩咐:“使者,请行刑。”

    “遵命!”被称为“使者”的黑衣蒙面人一扬手,一道白光从他指尖激射而出,“咻”地没入七星堡主的胸膛!

    七星堡主惨叫一声,仰面而倒!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他胸前破了个碗大的洞,鲜血正汨汨流出,显然活不成了!

    焦胜悲呼一声:“堡主!”扑上前去,伏地痛哭。

    “堡主,‘七星堡’还需要你来看管,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一群七星堡弟子扑上来,陪着大师兄哭得天昏地暗。

    龙岛主冷冷道:“鬼判,下一个!”

    “是。”鬼判打开生死簿,又念道,“青城掌门俞人杰,请上前报到。”

    俞人杰面如土色地走上前:“我在。”

    龙岛主瞥他一眼:“名字起得不错,可惜人品不怎么样……实在是糟塌了这名字!”

    俞人杰默不作声。

    鬼判沉声问:“俞掌门,你还有什么遗言交代?”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好,问吧!”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所干的事?”

    鬼判嘲讽的道:“普天之下,没有栖龙宫不知道的事!无论你们干得多隐密,我们都能查到―――要为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明白吗?”

    俞人杰颓然道:“我明白―――”

    龙岛主接道:“既然得到答案了,那你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俞人杰定定地望着他:“龙岛主,你既已有了‘孤芳岛’,还建这个‘栖龙宫’干嘛?你一个人能掌管多少帮派组织啊?”

    龙岛主冷峻的道:“你错了!龙岛主已死,我现在是阎王……栖龙宫便是‘阎罗殿’的别称!”

    龙如晨插进话来:“对嘛!龙岛主要是没死,他会不认得我这个接班人吗?”

    鬼判森然盯着他:“我有叫你立遗言了吗?”

    龙如晨悠悠的道:“我不需要立遗言,因为我还不想死!”

    俞人杰哀求道:“我也不想死……你们能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吗?”

    龙岛主摇头道:“太晚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你所干的都是伤天害理、十恶不赦之事,现在才后悔没用的!”

    “我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你们就不能放我一马吗?”

    “你放心,我们栖龙宫从不伤老人妇孺!”

    “可是他们需要我来养……”

    “会有人代你养的,你就安心上路吧!”

    “不!我不想死……”

    “够了,你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使者,请行刑!”

    “是!”栖龙宫使者用掌力从地上吸起一片落叶,捏在指缝间当暗器发出。

    “咻!”落叶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射过俞人杰的咽喉!

    顷刻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掉了下来,脖子上的切口,比刀剑削的还要平整!

    好厉害的手劲!这“栖龙宫使者”是什么来历?

    看见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龙玉神惊叫一声,当场晕倒在龙如晨怀中!

    鬼判又打开生死簿,念道:“卧龙帮主韦一吟,请上前报到!”

    卧龙帮主脸色惨白地走上前,身子哆嗦成一团。

    鬼判目光如刀:“你可知罪?”

    卧龙帮主扑通跪下:“我错了,我错了……求阎王饶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卧龙帮’虽名为正义组织,但你这个做帮主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你的罪行早已被‘孤芳岛’弟子记录在案!龙岛主当年不与你为难,只念在你是一帮之主,昔日还有些交情……但他已经死了,今天自然就没什么情分可讲!”

    卧龙帮主痛哭流涕的道:“我真的知错了……望判官大人明鉴,对小人从轻发落……”

    “你罪有应得,死不足惜!还想我们怎么饶你?”

    卧龙帮主拼命叩头道:“我真的很后悔……我欠的血债太多了!我、我该死―――”

    “那么你甘心受死吗?”

    公孙鹤突然道:“蝼蚁尚且偷生,没有人会甘心受死的!”

    鬼判阴森森的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有问你了吗?”

    “江湖四侠”气血上涌,一齐按住了剑柄。

    鬼判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自问卧龙帮主:“你既然知罪,为什么还要逃到江南来?莫非想逍遥法外吗?”

    卧龙帮主面无血色:“我、我以为你们不敢追到江南来……”

    鬼判缓缓扫了“江湖四侠”一眼,不屑的道:“就凭这几个货色,能保你们安全无虞吗?”

    慕容骏首先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道:“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是什么东西?竟敢蔑视我们‘江湖四侠’,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鬼判森然道:“你敢对我无礼,是不是嫌命长了?”

    “是又怎样?”

    “那我就成全你!”鬼判“啪”的一声合上生死簿,当作兵器挥过来。

    慕容骏抡起剑一挡,“叮!”锋利的长剑竟被一本薄而柔软的生死簿砍断了!

    好深厚的内力!

    众人吃了一惊:这鬼判的武功委实太高了,貌似不在栖龙宫使者之下!

    眼看鬼判手中那可怕的兵器又向慕容骏挥将过来,周围已有人忍不住叹息。

    他们都认为慕容骏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