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失而复得

和月折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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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影绰绰,雕栏玉砌,繁丽玲珑的桑落阁藏在幽深的梧桐树后,邶青槐刚出晓风居,就有人来通报说“国君叫槐姑娘你去一趟”。

    踮着手里小小的一方木盒,邶青槐想了想说:“我待会儿再去。”

    似乎对她来说,堂堂出云之国的国君也并非是什么尊贵的人物。

    侍女毫不意外地点头,邶青槐让粉蝶带缠着她要一同去桑落阁,实际上则是想看热闹的小狐狸天姚去练武,天姚顿时哭丧着脸,看着摩拳擦掌的粉蝶连忙喊“救命”,邶青槐只当没听见,祭出了法宝就往桑落阁去了。

    抬步走上了吱呀作响的木楼梯,邶青槐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没抬手动了下真气,风就把门吹开了,商白芙坐在里面,捧着书发呆,在门撞到门板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后,她才骤然惊醒抬起了头,浅浅一笑:“帝姬。”

    邶青槐察觉到她的脸上是让人不易察觉的憔悴,商白芙知晓她这次是去云隐宗,邶青槐将木匣子放在了桌面上,在商白芙疑惑的目光里将它打开了,一阵青烟冉冉冒出在地面上凝成了一个纤弱的身形,水蓝色衣衫的女人抱着怀里的枕头痴痴地笑着,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轻唱着古老低哑的童谣:“囡囡乖,囡囡最乖了,囡囡你想爹爹了吗?娘/亲在囡囡身边,娘/亲会陪着囡囡的。”

    商白芙愣在了那里,她已经有五百余年不曾见过她娘/亲商琴了,即使每每子夜梦醒,摸着枕头上显而易见的润湿,她都会想起女人哄她入梦时轻柔如梦的低语,和轻纱薄暮般温煦的眼神,紧接着,被迫成为炉鼎的耻辱,和她永远不能对少主说出口的隐秘爱恋,就像是心头刺般折磨着她,头晕目眩,难受得想要作呕。

    “为什么……”商白芙看着跪坐在地上,只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变迁毫无触动的商琴,衣袖下的手指默默地攒紧,“为什么要将她带回来?为什么不杀了她?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女子的眼眶骤然变红,她冷冷地盯着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森冷质问,神色平静如昔的邶青槐,发问一声比一声冷淡,也一声比一声要大声。

    “我并不记得我有答应过你。”邶青槐手腕翻转间,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她扣住了商白芙的手腕,将冰凉的刀柄递入了她的手心里,商白芙就像是被吓了一跳,手就要缩回去,手腕却被邶青槐死死地擒住动弹不得,“人我带给你了,想杀想留,随你的便,与我无关。”

    与她无关。

    是啊,邶青槐没有答应过她,她那时只是选择了沉默而已。

    商白芙很清楚,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下不了手,才会任性地希望由邶青槐来动手了结了商琴,了结掉让她痛苦了一生的罪魁祸首!

    “杀了她……”商白芙的语气弱了下去,她挣扎着想要收回手腕,匕首从她手心里掉了出来,她根本就握不住它,但嘴里仍旧在恳请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最后她终于一把甩开了邶青槐的手,大声地喊着:“我叫你杀了她啊,邶青槐!”

    商白芙一直都叫邶青槐“帝姬”,这饱含尊敬的称谓里,商白芙究竟是带了几分的敬意,邶青槐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这是商白芙的生存之道,乞求强者,蛰伏下去,生存下去。

    而如今她连这称呼和她的生存之道都抛却了,但邶青槐却觉得这样的商白芙看起来要顺眼得多。

    “我记得你问过我……”匕首被商白芙甩到了墙壁上再砸到了地上,发出了单调的金属响声,邶青槐侧眸看了眼掉到了案几下面的锋利匕首,又看向了她,“我的母后是怎样的人。”

    商白芙微愣,不明白邶青槐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母后她没有爱过我。”邶青槐稍稍一顿,用着漫不经心的,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字一句,“在她怀上我的那一刻起,到她死去的那一天,她没有一时一刻爱过我。”

    说完了这句话后,她就转身往外走去,很快的下了楼。

    “姑娘,姑娘你怎么哭了啊?”商白芙一直站在那里,久久地回不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事实上她脑袋里也什么都没有思考,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当窗外响起了清脆悦耳的报春鸟的啼叫时,她知道邶青槐已经走远了,角落里的匕首搁在那里,匕首上倒映着细碎的阳光,像是折射着湖面般波光粼粼,她没有一丁点儿地力气去把它捡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不论是刚才还站在她身边的大活人转瞬间被推入了岩浆,还是被邶青槐装在木匣子里带回来,都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水蓝色衣衫的女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疑惑不解的看着满脸是泪的商白芙,语气很担忧:“囡囡也爱哭,你呢?是不是也是饿了才哭的?”

    她哭了?

    商白芙伸出了手摸了摸脸上的眼泪,她看着怀抱着枕头的女人,轻轻地,慢慢地问着:“你爱你的囡囡吗?”

    “当然,囡囡那么乖!”女人一脸幸福地摇着怀里的枕头,“囡囡最乖了,囡囡喜欢吃糖葫芦,喜欢睡绣着芙蕖花的枕头,因为我跟她说过她名字的由来,囡囡的名字很好听,是我给她取的,叫白芙,囡囡还喜欢听我给她唱得摇篮曲,她喜欢……”

    静静地听着女人不断得数着那些她因为没人关心,早已经忘掉或者改掉了的小习惯,商白芙忽然插了一句:“如果你的囡囡想要你死呢?”

    “我死了囡囡就会开心了吗?”女人抬头微笑,镇定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那样我就去死吧。”

    “……”商白芙愕然,“你……真的疯了吗?”

    女人却已经低下了头,咿咿呀呀地唱着摇篮曲,是她小时候女人总唱给她的那一首,不再回答她了。

    商白芙突然就笑了,她坐回了梨花木椅,伏着案台,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黄昏笼罩,夕阳欲颓,她才低低地自言自语:“罢了,其实你活着还是死,也无什么紧要的,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像是又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的女人回过了头:“对了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阮寒身为出云之国的国君,住的地方自然也是被赞誉为“天上瑶池”的出云皇宫中一等一的去处,只见宫殿的外面是勾心斗角,雕花纱窗,美轮美奂,走廊外花开如荼,冉冉遍地,推开了寝宫的大门,淡淡的檀香味如朝露般弥散在鼻尖,里面挂满了金色的重重帷幕,仙音萦绕,邶青槐轻车熟路地掀开逶迤落地的纱幔走了进去,私下一袭玄衣的阮寒拨了拨手里的古筝,抬了眸:“商白芙的事情办完了?”

    “嗯。”邶青槐点点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上面是才冲泡好的茶水,和干净未动的青花杯盏,她提起茶壶,将沁人心脾的茶水注入了白釉的杯中,“你叫我来做什么?”

    “是新的委托。”阮寒扬了扬手边的信封,“羽化门的,我想你会想去。”

    “内容是什么?”邶青槐捧着香茗,“你每次特意叫我来就没有好事情发生。”

    “你还记得海国那次?”阮寒轻笑,“是给你添了麻烦没错,但也亏了那个委托,你才将九婴的分/身找齐不是吗?”

    阮寒说的海国那次,是坑因为千色琉璃盏,才醒来不久的邶青槐去执行任务,差点被作乱的“九婴”一口吞了的事情。

    “有话直说。”邶青槐不吃这一套。

    “是羽化门紫云峰的委托,因为讨/伐之战身受重伤的司空璇,身体虚弱的事情你也知道不是吗?”阮寒将信封放下,信封就顺着桌面轻飘飘地滑了过来,落到了邶青槐的手心里,“毕竟你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百花谷也拿司空璇的伤没办法,霜对医术略有所知,我会派她跟你去。”

    “我不会医术。”邶青槐蹙起了黛眉,如果她会,她早去了。

    “这件事就交给霜,我要你去,是要你去处理自己的事情。”阮寒看着她,“灵渊镜的碎片还差一块?”

    “……”邶青槐瞟了眼阮寒手边的木匣子,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嗯,只是碎片并不全在我手上。”

    “你拿碎片来也没什么用。”阮寒将木匣子像刚才的信封那样推了过去,“现在碎片齐了。”

    邶青槐打开了木匣子,这块碎片,本该落在千年之前,等活城城主良翰手里才对,五百年前,被卿月追杀,她主动离开了清风堂,后来自刎于羽化门凌霄崖,结识了凌霄崖底被镇压的神君,他给了她块灵渊镜的碎片保命。

    她那时还不知道灵渊镜是什么,后来在等活城的时候,碎片被良翰真人取出,曼珠花不受控制操纵了她的肉/身,是晏司又给了她另外的碎片将曼珠花重新镇压得下去。

    后来他们用日月珠返回现世,那块碎片却没机会取走,遗失在了那里,邶青槐低垂着的眸光微沉:“这块碎片怎么会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