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入夏(二)

长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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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好,她翻脸比翻书快,让我觉得很不安。”白小夏趴着,脸捂在抱枕里,声音是低到近乎没有的哼哼唧唧,有点小撒娇的意思,季言歆也跟着趴在沙发上听。

    哪里有翻脸比翻书快?季言歆皱眉,腹诽白小夏害怕自己的原因。好久之后,季言歆也没发觉自己的智商明显有一直在变低的趋势,她觉着这姿势跟白小夏说话好费劲,于是把她扒拉出来捧着她的脸,继续问,“为什么会觉得不安呢?”

    白小夏突然挣扎着坐起来,声音闷闷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咬了咬下唇说,“我也不知道,就越靠近越觉得很心慌。”

    其实是心里有所惧怕,才会想逃避,才会心慌的吧?那换言之,是有好感的吧?不然怎么会有所惧怕?那是对同性感情的挣扎惧怕吗?有了前进的方向,季言歆觉得迈向成功的第一步豁然开朗。白小夏这样逗的季言歆欢乐了,她这样又气人又可爱,让季言歆又爱又恨。季言歆一兴奋就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了,忘记问白小夏心里真正畏惧的原因了。只是很开心,笑着亲了亲白小夏的唇角,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拉着她去浴室,“去洗澡睡觉。”

    前一晚的困意加上酒劲,困的白小夏身子发软,眼都睁不开了。季言歆说是叫她去洗澡也只是说,几乎从头到脚还不是在帮她洗,某人瘫成烂泥似的被扒光光了也没半点知觉。季言歆也累了好几天,本来憔悴的黑眼圈都遮不住,被白小夏折腾了大半夜,也累的不行,洗完澡一沾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季言歆醒来时,阳光如上次一样洒在床边,白小夏窝在自己怀里,乖巧的像个孩子。鼻息间有淡淡的发香,能感受到她恬淡安稳的呼吸,空气中都飘散着她的气息,如从前一样的淡淡清香,能让人觉得舒适安心,忍不住想要贪心的拥有。这像梦幻一样的清晨,美的一塌糊涂。

    可白小夏窝在季言歆怀里,一觉醒来,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张嘴第一句话,就完全打破了梦幻一样的美感,“季小姐,你怎么会在我家?”

    “昨晚你喝多了,是我送你回来的。”季言歆看了眼无限春光,十分真诚的做出了一个非常好心的解释。反正白小夏这样的问题,也不是第一次问了。

    白小夏发现自己光着之后,慌乱的到处拉扯薄被遮掩身体,“请问为什么你穿着我的衣服?我却什么都没穿?”然后斜着眼瞪她,满眼怒意,嚣张得很。

    “你和季小姐是朋友,你家只有这么一件衣服,难道你要客人光着?”季言歆环顾着四周,她可以发誓,当时床上真的只有这么一件睡衣的。“何况,”

    “客人?”不请自来的吗?那内裤呢?内裤你总得给所谓的主人穿一条吧?想着想着,白小夏的脸色黑了黑,“何况什么?”

    “何况我给你裹了浴巾,是你自己要往我怀里蹭,蹭啊蹭的,就自己蹭掉了。”季言歆忍着笑意,表情十分认真。

    白小夏红了脸,恶狠狠的瞪着季言歆,眼睛都要斜不回来的时候,才哼哧哼哧的喘了两口气,裹着被子滚到床边去捡浴巾。拉进被子里裹好之后才出来,就低着头往浴室里冲。

    她尽量让自己的心态放平和,可总有人不知死活的要戳中人家心中隐藏甚深的弱点。碰巧季言歆就专爱戳白小夏的弱点,白小夏要去洗漱,还没冲进卫生间,就听见季言歆在她身后疑问,“小夏,你脸红了?裹得那么紧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看了,有什么不同吗?”

    季言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看见白小夏这样的举动会觉得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有想欺负的*,心里还会有隐隐的克制不住的躁动。可是昨晚赤、裸、裸的时候,怎么会那么纯洁?什么都没有多想?

    上一次早晨醒来时,白小夏还能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将骨子里的傲慢彰显无遗。她可以像季言歆一样目不斜视又神态自若的在对方面前从里到外的穿戴整齐,也没丝毫的别扭和不自然。可这一次,她脸红了,她慌张了,她别扭了。

    季言歆想着心里没不自在,倒是对白小夏的反应很满意。试想一下,如果她还能如以往那样从容自若,那就证明自己在她心里是和别人一样的,没什么特别。她现在脸红,每一个正常人自然而然都会理解成是害羞。

    脸红了吗?脸红什么?自己光着,别人穿着,能不脸红么?白小夏心虚的替自己辩解,一慌神,脚下一软,膝盖一歪就撞上了门框。季言歆听见碰撞的声响,赶过来时,就见白小夏靠在墙上,泪眼朦胧的捂着膝盖。

    “怎么这么不小心?过去坐着,我看看。”季言歆扶着白小夏往沙发边退,看了眼那膝盖,都忍不住赞叹,“你丫也是个人才啊,直直的就撞上去了,都肿了不疼么?”

    深呼吸,深呼吸,其实眼前这货是季总,是那个会公事公办,会说除非婚丧嫁娶,重伤残疾,病到生命垂危的情况下,否则谁都不许请假的季总,而不是季小姐。“季小姐,你好像迟到了。”

    “没关系。”季言歆看了眼表,那副样子多像大学生迟到时的反应啊,完全无所谓的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迟到了。”

    转移话题不成功,白小夏觉得很无力。这货原来不是季总啊,如果是季总的话,难道不应该立刻拿包走人吗?一句废话都不说的黑着脸?“季小姐,我到哪里得罪过你?”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啊,隔三差五就受个轻伤磕碰,搞的我小脑不发达似的,我冤不冤啊我?

    季言歆惊愕的看着白小夏,还没转过弯来,白小夏见她睁了睁眼,特无辜的摇了摇头。就深深的呼出口气,特认真的说,“如果没有,我认为我们之间,其实不应该有更深的交集才对。在这世界上,你是你,我是我,才是最为安全、也最为安心的距离。”

    她眼里深藏着的是什么?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又是什么?看不清,季言歆看不清楚,她也猜不到。也没有谁,能看清另一个人的所有面目。“白小夏,到底哪一个你,才是最真实的?”季言歆眯了眯眼睛,很疑惑的问。她觉得白小夏逃避,而她该面对。

    “最冷漠,最无情的这个,就是我。”白小夏没表情的起身,拖着腿慢慢的往卫生间挪,然后落锁,打开水龙头,坐在马桶上发呆。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害怕面对的事情也太多。大脑蹦了盘,全都是问号,就这样问着问着,直到困了才能停下来。

    一扇门,隔开的,是两颗心。如果不努力,是永远不可能平行的两颗心。

    许久白小夏都没有出来,季言歆沉着脸,抿着唇。离开时,深深的看了眼卫生间的门,怨念颇重。

    白小夏回过神来,杯具的发现坐的太久腿麻了,身边只剩下水龙头还哗哗的响。来不及流走的水,淹了一卫生间,都已经没过脚面了。

    起身开门看了眼,季小姐已经走了,白小夏幽幽的叹了口气,开始打扫卫生。这下子,白小夏是彻底的过上了解放后的日子,地摊也不出了,在家里画画,日子过得很惬意懒散,心里还盘算着要不要找个设计方面的工作来做,换个新环境。

    而在季言歆把办公桌上的铃兰花朵全部揪光光,把白小夏送的公仔蹂躏了无数个日夜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给白小夏打了电话,只不过,意料之内的是白小夏依然没接。

    当夕阳的余辉洒向大地的时候,白小夏懒洋洋地靠在卧室的窗台边抽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其实白小夏喜欢看日出,因为那样,能让她看到懵懂的生命一点点成长的心酸过程。

    一个多礼拜了,季言歆打过两次电话,白小夏每次都握着电话犹豫很久,可总是响到断线也都没接。直到有一晚手机响了很久,看号码显示尾号是季总的电话。时间有些晚,又反复响了好多遍,十分反常。白小夏不安心,到底还是接了。

    白小夏没说话,那头传来季言歆的声音,问白小夏为什么不接电话。白小夏没回答,对方反复的问,那声音听的白小夏内心慌乱,十分揪心。

    “我知道你在听,你为什么不说话?”季言歆的声音是说不出的委屈,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种地步。

    “季小姐,你有什么事吗?”白小夏听她这样说,心里也不舒服。自从在办公室觉出季总的感情变化之后,她就一直在躲,躲来躲去也没能躲过去。对季言歆总是有很多感触,总也会有丝心疼,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狠不下心来像以往那样决绝。以至于拖拖拉拉,弄成现在这样。

    季言歆心口一痛,压制不住涌出来的酸楚,憋了许久才问,“我在你家楼下,你出来好不好?”回忆和思念,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它会束缚的人喘不过气来,却又无力挣脱。季言歆很想见白小夏,于是她就随心的来了,这是一种在她人生中从没有过的疯狂的念头,抑制不住到让她觉得是毁灭性的疯狂,没有丝毫理智可言。

    白小夏微微一颤也有些慌了,目光在小区里搜寻,也没看到季言歆的身影,只是不远的转弯处停着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那么闷骚的颜色,只看到了车尾,她就一眼认了出来,那是季言歆的车。

    楼下被夕阳映照着拉长了身影的路灯,在萧瑟的晚风中,显得孤单而瘦削。“对不起,我不在家。”白小夏嗓子有些哽噎,狠狠的咬紧牙关,依然靠在窗台边上,一动不动的挂断电话。却因为一道转瞬即逝的忧伤划开了自己心中潜伏的痛苦,而当时她无法用语言说出这种痛苦的颜色乃至形状,以至于泪流满面。

    空气中放佛有东西在凝结,越来越压抑,让白小夏觉得胸口闷闷的,闷的她头晕眼花,一阵阵的眩晕无力,脚一软,就顺着墙面滑坐在地。直到季言歆的车消失不见,她觉得心也好像重重的摔了下去,隐隐可以听见有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