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意难违

绯云不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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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问题倒让浮梦一愣,人生人死,生死簿早有明确指示,据说聚魂灵尊只要按照生死薄上的法则,用聚魂灯收取死去凡人的灵魂来到地府就可以。

    西陵渊看浮梦面露迷茫,笑得魅人,“有两条准则,生死薄上写明的,或者聚魂灯指引的。你既执行了近百年的逐梦令,你宿主死时,到底该如何死,东陵邪有过要求吗?”

    浮梦一怔,她似乎明白西陵渊到底要什么。

    西陵渊看浮梦的神情便知道她懂了,不过他不见意说的更明确一点,“我们只收魂魄,而他们的*究竟是如何死亡的与我们无关。只要他们的魂魄尚未经奈何桥也未入忘川河,我们便能够看到记忆。而你——浮梦,你的魂魄中没有记忆,我又怎会知道?”

    浮梦直直的盯着西陵渊,他的说法的确无懈可击,但浮梦实在不能相信,聚魂灵尊虽在阎王之下,却也等同于地府的王者,若他们都无法知道,她苦寻多年的前世也许真的无法解开。

    “不要这样看着本尊。”西陵渊缕了缕鬓边黑发,“小梦,时间的流逝可你比想象中的要快许多,若你只是想与本尊玩问答游戏,只怕问到东陵邪来了,也解不开你所有的疑问。还是说点实在的吧。”

    浮梦追寻身份和前世记忆已百年之久,今日问西陵渊的这些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从来没想过那么多年的困惑可以在今日解开。

    此刻,确实该说点实在的了。“我想在司空棂身边多留一段日子。我也不会太过分,只要给我尽可能久的时间就好。”

    西陵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这份讶异实在有些浮夸。“你是让本尊想办法,让你下一次执行逐梦令也在那人身边?”

    浮梦摇摇头,“我不想换身份。”

    一直沉默看着他们对话的霍辛,此刻眉头微微一蹙。听了那么多,霍辛以为浮梦对司空棂从未有过感情,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司空棂身上那一半幽冥令,所以才潜伏在司空棂身边。

    可现在浮梦提出的要求,让霍辛有了新的认识,浮梦对司空棂竟是真情真意,就算从司空棂身上盗得玉佩,也只是为了用这件东西交换她留在司空棂身边的时间。

    “啧啧啧……”西陵渊饶有趣味的看着一脸认真的浮梦,“小梦,胥诗如的阳寿到今夜子时,你知道的吧,人死不能复生,死期一到,她的躯壳便不光是这般冰冷而已,会开始腐烂消融,你的魂魄不可能再宿在里面。”

    “西陵渊,你是地府的聚魂灵尊,若在天庭的话便是上仙,要维持一具躯壳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吧?”浮梦皱着眉头,“况且,这又不是你一人能帮我的,胥诗如的死期是今天我非常清楚,所以才要你为我寻个理由让东陵灵尊同意。”

    “好,这件事,本尊答应。”西陵渊神情轻松,“不过,这件事可不是小梦你想得那么容易。不过,小梦,你要留在那人的身边,可确定那人是否需要你的陪伴,而且……你看本尊琉璃笛上的聚魂灯,它从方才开始就闪着盈盈的光芒,虽然这里不是本尊负责的领地,但有人即将死去,本尊的聚魂灯也会有所感应。”

    “你是说……”浮梦惶然回头看向已经与分裂的另一边形成悬崖的地面,却突然被出现在眼前的熟悉脸红惊得收回所有即将说出口的话。

    就连随浮梦一起回头的霍辛也愣住了。

    漂浮在空中,身着黑衣,凌空的身前有一架古琴,而琴额之下有着和西陵渊琉璃蓝笛一样的灯饰挂件。

    霍辛差一点就以为这个是司空棂,现在无论谁离奇的出现,他都不会再惊讶,本暗叹原来身怀幽冥令的棂王果然不是普通人,但马上因为眼前之人的神情而断定这人绝不是司空棂。

    这人是谁?竟然和棂王长的一模一样。

    “灵……”浮梦对此人的出现好像十分惊讶,脱口而出第一个字让霍辛一惊,随后说出的又让霍辛不敢相信。“灵尊。”

    司空棂和之前那个黑衣人一样?或者,这只是一个和司空棂长的很像的人?

    “浮梦,本灵尊不止一次告诉你,世间平衡不容破坏,包括让你执行逐梦令也是为了不容破坏的平衡,胥诗如今日就该死了,她绝不能继续出现在凡尘中生活。”

    东陵邪没有了往日的邪魅笑容,神情森凉的好像冬日长夜中的冷月。

    浮梦跟随东陵邪近百年,这位把欺负她当作家常便饭的灵尊到底什么时候心里打着歪主意,而什么时候又是真的被触及底线,浮梦光看他的眼睛就能知道。

    她在慌忙中给了西陵渊一个眼色,至少她觉得或许西陵渊应该能为她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西陵渊收到浮梦是眼神,向前走了几步,一跃一飘一转身就到了东陵邪的身边,“离子时还有不少时辰,你怎么来的那么早?”

    西陵渊看了浮梦一眼,又道:“你来得那么早,让本尊好生害怕,也不知本尊与小梦的对话,被你听去了多少。”

    浮梦的心一凉,她倒是真担心被东陵邪听去了不少,可看西陵渊和东陵邪是平级的聚魂灵尊,东陵邪的出现不可能瞒过西陵渊,或许西陵渊是确定东陵邪方才一定没在,才能如此有恃无恐。

    可再看西陵渊在东陵邪身边的神情……难道,寻找司空棂身上那一半的幽冥令,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她浮梦被这两个聚魂灵尊给讹了?

    不会这样吧?

    聚魂灵尊特意讹她办事,这事放在安东,就像是霍辛和司空棂联手骗一个名字都叫不出的新兵,有这必要吗?

    东陵邪没有理睬身边的西陵渊,“浮梦,现在就随本灵尊回地府,这次的逐梦令,你已经完成。”

    “不,没有!”浮梦没想到事情完全没有按她所想的进行,东陵邪出现后绝口不提幽冥令,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灵尊说过,胥诗如的阳寿是到今夜子时,现在还未到,胥诗如还没有死,我还不能死。”

    “浮梦。”相比浮梦的失控,东陵邪却依旧冷着一张绝艳的脸庞,“你应该注意到,从方才起,西陵灵尊的聚魂灯就隐隐发光,而此刻你可有看过本灵尊的聚魂灯。”

    东陵邪的话语将浮梦的视线引向聚魂灯,这里是东陵邪的管辖范围,但凡有魂魄的动向。他的聚魂灯会比西陵渊的聚魂灯有更明显的反应。

    “浮梦,本灵尊现在出现在这里,而胥诗如阳寿未尽,你可想过为何?方才西陵灵尊已经给过你暗示,本灵尊便说的明确一点,这里将会有魂魄需要本灵尊回收,并且是在胥诗如之前。”

    “他……”东陵邪的话已经呼之欲出,不需要明说浮梦便能明白,方才机关阵法中突如其来的地震,把这里的平坦大地都分裂成如此模样,而她并无法确定司空棂和十一是否安好,“……是他要死了……?”

    东陵邪不置可否,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浮梦。

    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这里似乎永远有着太阳刚落下时的昏暗,浮梦不发一言,慢慢的低下头,眼中是无限的绝望。

    ——

    此刻的西港安东大军营中,所有兵将都似乎沉浸在亢奋的气氛中。

    按说这个兵营处处透露诡异,刚到的十万援兵的主将,棂王在来到西港后的第二日被打破护军送回军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他自己的帐篷。约莫霍丞相一个机灵,觉得在帐篷里生病是个不错的选择,棂王在帐篷里闷了四日后,终于把这毛病传染给了原本宵衣旰食的霍丞相。

    随后,霍丞相也整日躲在自己的营帐中,只是下点日常命令,也只会派他的亲信去夏氏军躲藏的深山附近做常规巡逻。

    就在霍丞相闭不见人的第二日,与援军同来手持密令的季永宁又兴奋了,这兴奋点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棂王来到西港就躲着称病,这分明是给他机会。

    季永宁身边的小喽啰也鼓动他们的季大人拿出密令,取而代之。

    “不太好吧,棂王只是身体抱恙,他并没有做什么离谱事儿,更没有干出什么损害安东国利益的事儿。”在小喽啰们的鼓动下,季永宁心中虽早就急不可耐,却也担心自己的做法会适得其反。

    “季大人。”一小喽啰深色凝重,表情认真,“霍丞相先前就将周边大军调集,而长阳更是派了十万军队作为援兵,如今少说这里也有二十万军队集结,这人数上不可能输给区区一个夏氏军,可偏偏现在两位主将都躲起来不作为,让二十万心想保家卫国的热血之兵在这里过着养老的日子,现在军营中各种传言四起,这分明就已经是损害安东过利益的大事。

    此刻季大人若能站出来,取代的已经不仅仅是棂王,就连那个深得皇帝陛下器重的霍大人也被大人踩在脚下,不就是有点机关的深山嘛,派个两万先锋军,人海都能将机关给用坏了,打个仗哪能没伤亡,这死去的两万先锋军便是让皇帝陛下知道此行不易。

    随后大人领兵拿下夏氏军,这一次的功劳可全都是大人的,出人头地指日可待。大人!您手中的密令若再不拿出来,可是要发霉了。”

    这番话将季永宁的未来描述的十分美好,也是他自己心中所想,只是他现在唯一的忌讳便是棂王与霍丞相到底是否还在这个军营,他一直都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根本不在军营。

    若他们不在,他当然不让揭竿而起,若他们在,他也实在不好形式,棂王是皇子,霍丞相又是安东帝最看中信任的青年才俊,他若只是得罪了个纨绔棂王倒也算了,若把霍丞相一起给得罪了,只怕就算这次有了功,以后的为官之路也会走的十分辛苦。

    于是季永宁暗暗想了个主意,对着几个小喽啰一番暗暗的吩咐,有个小喽啰露出崇拜爱慕的眼神后便分开行动。

    很快一群看似无所事事的士兵就在各个营帐间闲逛,‘低声’抱怨现在战时毫无进展,而他们却要被拖在这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而还有几个身手不错的,便慢慢靠近主将营帐,意在探究营帐中到底有没有他们的主将。

    当然这番动作,先前传播负面影响的才是重中之重,只要兵心所向,引得几位副将共鸣,就算棂王和霍丞相都在,他手中安东帝的亲笔密令便是最大。

    很快,十万援军到西港却毫无用处,战况毫无进展的消极态度传播在每一个营帐间。

    季永宁躲在自己营帐中,把帐帘先开一条小缝,看着外面的怨声载道,他心中美滋滋的,让他更美的事,这样的怨声明显已经传播到军营的每一处,但棂王和霍丞相似乎都没什么反应。

    他打定注意,让这样的消极在军营中发酵一晚,若明日棂王和霍丞相依旧没有什么实质行动,他便要站出来了。

    摸了摸怀中的密令,季永宁笑得格外甜美。

    可季永宁忘了,很多的机会就流逝在转眼之间,他总是没能当机立断,所以机会也总与他擦肩而过。

    就在等待怨气发酵的当晚,游言陌回到军营。

    游言陌回军营时,只有一些巡逻士兵,可他回来动静实在太大,当时巡逻兵还以为夏氏军突然来犯,拉响警报,所有士兵速度整装后,才发现原来是游总督回营了而已。

    不过也因此,所有人都看到游总督匆匆回应面带喜色,没有休息便去了棂王的营帐。他在棂王营帐中待了估摸一炷香的时间后离开,马上又去了霍丞相的营帐,同样也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两间营帐先后灯火通明,而游总督出来后更是信心满满。

    睡眼忪惺的季永宁看到游言陌后,睡意全消,不好的感觉不断涌上。果不其然,太阳升起时,他又失去了拿出密令的机会,游总督手持棂王和霍丞相的令牌,带领五万军出发,却没有向夏氏军藏身的深山而去,相反去了西港最大的港口。

    原来游言陌排除重重困难,根据夏氏经商的海路,找到了夏氏军藏身深山与外链接的唯一水路,因此,原本毫无进展的战况就这么简单的有了惊天逆转。

    游言陌摔五万军在当天傍晚,从水路入侵夏氏军藏身深山,那里没有机关阵法,夏氏军措不及防。

    厮杀就此开始。

    游言陌明白,他此刻是在与时间赛跑,别人不知,去过棂王和霍丞相营帐的他知晓的清楚,原来司空棂,霍辛,十一,甚至是浮梦都被困进了夏氏军的机关阵法,并且已经有好几日。

    棂王如何,霍城县如何,游言陌从不关心,可是浮梦的安慰牵动着他的心。

    ——

    这一边,低首沉默需求的浮梦终于又抬起头,东陵邪和西陵渊看到浮梦的模样,心中都是一怔,不知浮梦现在到底是何情绪,胥诗如明明已是死人,眼圈却是一片绯红。

    鬼魂的情绪竟影响了没有生命的躯壳?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灵尊。”浮梦眼神绝望的看着东陵邪琴上的聚魂灯,那幽幽的绿光越发善良,她声音凝重,“无论如何,我找回了司空棂身上那一半的幽冥令,若不是因为我想拿回他身上的幽冥令,他根本不会死,匹夫无罪怀玉其罪。可现在我已经把幽冥令取回,我也不要继续留在他的身边,胥诗如阳寿已尽便是该死了,我只求让他活着,他是无辜的。”

    西陵渊看向东陵邪,毕竟这里是东陵邪的管辖领地,这片土地上的生死之判属于东陵邪。

    东陵邪依旧面无表情,不过预期却比方才软了很多,“浮梦,这件事,本灵尊便破例答应你,只是今日安东三皇子可以免去死亡,但将来若再有危及生命之时,便是他的命运,你不能再次强求。”

    浮梦闭眼下跪,给东陵邪深深的磕了个头,“多谢灵尊。”

    霍辛见三人谈话进入尾声,意识到接下来也许会发生什么。果然只听到如同天籁的古琴声与笛声合奏,这乐曲似乎能给人绘出嘴美妙的梦境。

    那个长的与司空棂一模一样的灵尊,手指轻轻一弹,霍辛便看到胥诗如猛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