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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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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大酒店,宴会场面非常火爆。来宾们三五成群地谈天说地,嘻笑声不绝于耳。

    程伟乘没人注意他的空儿,也想对季梅婷说句体己话。他悄悄向季梅婷靠了一下,说:“今天送你件分(粪)量最足的礼物,你猜会是什么?”他把“分(粪)”字咬得特别重,想博季梅婷一笑。那谄媚的表情厚厚地堆积着。

    季梅婷冷冷盯了他一眼。

    程伟所说“分(粪)量最的礼物”,是一辆红色的现代酷派跑车。为了能抢在今天把这辆车弄来给季家人一份惊喜,他可费了不少心思。趁大家在那里吃酒猜拳的当儿,程伟引她来看这辆车。她并没表现出丝毫的高兴,突然从程伟手里一把夺过钥匙,抛下所有为她来贺喜的人,发动汽车,开上了公路。程伟在后面一个劲地示意她停一下,要陪她一块去试驾。她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季梅婷开着这辆把自己许作他人妇换来的汽车,泪水慢慢涌出眼眶。她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方心宁和程伟的形象在她眼前交替浮现。她不能不承认,直到现在,她的心里最清晰的身影仍然是方心宁。至于程伟,她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方心宁背叛了她,这让她哪怕片刻也难以忍受,她就要用这种独特的方法,来磨方心宁的眼,刺方心宁的心,把所有的痛苦,转嫁给那个造孽的他。她好像是看到方心宁正在哭泣,正在求她原谅。她高兴了,真的,只有这样她才高兴呢……

    季梅婷心里乱哄哄地想着,突然发现车前有一个骑摩托车的男子。那破车的转向灯显然是不能用,男子就用横举着的左手当转向,慢慢向路这边靠过来。季梅婷看到他时,两车已经挨得很近了,她一脚狠狠地踩在了刹车上。速度太快了,红色跑车的四轮紧咬着地面,尖叫着,烟尘弥漫开来。一个漂移,汽车瞬间就把屁股甩到了前方。那男子被这声音吓到了,也来了个急刹车,却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摔倒在路旁的庄稼地里。

    季梅婷的心一下胀得难受。她伏在方向盘上,右手狠命地朝自己的大腿捶了几下,努力促使自己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她想起,那男子可能需要帮助,忙下车去看。

    摔车的男子此时却正为自己闯了大祸而惊惧,从庄稼地里扶起摩托车,飞速跨上,加大油门冲上路来,又摔倒,又爬起,一溜烟地逃了。季梅婷想拦都拦不住。

    程伟看季梅婷开车时的样子怪可怕,很不放心。季梅婷的堂弟表弟听说了,开上他们的r8和保时捷,带着程伟就追过来。远远地看到季梅婷的车头朝向后方,心里先是一惊,近了再看车在地上横划的胎痕,吓得张大了嘴。

    季梅婷舅家表弟,一个白白净净,染黄了头发,穿着很另类的小伙子,把r8的门子一摔,用一口上海话狂叫道:“姐,谁弄的这是,你快告诉我……”

    程伟慌里慌张跑过来,弄清季梅婷没出什么问题,才放下心。他坐进这辆红色的跑车里,对季梅婷说:“看你,还没上牌子和保险呢,这么冒失。”

    “好东西吗,”季梅婷不高兴了,用眼瞅着r8和保时捷,“也就是糊弄我……”

    “你……”程伟让季梅婷一句话堵得说不出什么来,“好好好,不争这些,现在客人正等我们呢,我们还是先回吧。”

    季梅婷趴在方向盘上,不说一句话。程伟推推她说:“走吧?”季梅婷打开车门,走出车来:“你先回,我要清醒一下。”程伟说:“客人们都等着,我们老是不回去不合适。”季梅婷说:“你就先回嘛!”程伟无奈,嘟囔说:“两个人的事,我自己回去算什么?”

    季梅婷堂弟表弟纷纷过来,一口一个“姐”地喊,劝她回去。面对这么多人,她也真不想丢人现眼,只好听话,跟着他们回去。

    回到饭店的时候,程伟的几个朋友已经表示不满了,对季文婷那个打扮怪模怪样的表弟更是表现出反感。程伟陪着笑脸,一路说好话。

    王利威靠到程伟身边,悄悄说:“这贵小姐还好伺候吧?”程伟推他一把,露出鄙夷的神情:“什么贵小姐?狗屁。”他转身回到季梅婷的身边。

    王利威在后面怔怔地说:“说谁狗屁?”

    而那方心宁就只好把自己置身于人世最痛苦处煎熬了。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他感觉应对起来真是力不从心了。

    感情的挽回,不是一厢情愿的事,他只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也只有这时,他才能暂时忘记自己是一只可怜虫。

    快要进行期末考试了。任南德召开会议,要求大家认真对待这次统考,这是泰云重组以来的第一次大型考试,一定要考出好绩,来证明新的领导班子给学校带来了多么喜人的变化。

    聘任老师已经五个月没有发放工资了。正式教职工嫌聘任的老师工资太高,要求降下来,可当初学校与这些聘任老师签的协议上明文限定了他们的最低工资标准,学校没办法,只好先拖着,好像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任南德在会上解释说,这该算是学校对我们好,把我们的工资攒到一块儿发,更能存得住钱不是?

    老师们听了很气愤,在下面议论:是呀,都饿死了,存了钱让你继承享受?你如何就不把你的工资拿来让我们帮忙用着哩?

    见老师们在下面议论,任南德故意提高嗓门说,明年我们要施行真正的聘任制了,要把那些不好好工作和工作不好的一律解聘。

    大家一片哗然。

    卸磨杀驴,磨刀霍霍,那明晃晃的刀刃自然是向着这些招聘来的老师。

    任南德有点恶狠狠地扔下一句话:干就好好干,不干立马卷铺盖走人,别占着茅坑不屙屎。

    聘任老师哪里还有一点面子!

    散会后,语文组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情绪说话。

    刘墅又来找方心宁,眼睛却是瞟着纪红飞。一会儿,他把方心宁拉出办公室,乞求道:“你给我出出主意吧。”“出什么主意?”刘墅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瞅向纪红飞。方心宁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自己的事自己下功夫。常送点小礼物,时间久了,人家就会对你有好感。”刘墅虔诚地问:“那送什么好呢?”“我哪知道?送几本书呀什么的?你自己想去吧,好不好?”又是书,方心宁的思路总打不开,从没仔细研究真正能俘获一个女孩子感情的法器到底是什么。现在想想,他只能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是相当迟钝的,是个失败者。就眼下,自己的处境还不够惨吗?

    孙校长忽然给方心宁打来电话:“星期天,张老板过来请客,你把别的事推推。”方心宁说:“校长,是您告诫我们不能吃请的。”孙校长解释道:“原则上当然是不能的,可是方老师,在社会上,我们总还有很多关系需要协调。张老板也是在辛县有影响的人物,咱得罪不起呀。这就算是政治任务了,必须完成的啊。”

    不管孙校长如何解释,方心宁还是搞不懂,因为不允许老师吃请的禁令,是他在学校全体会上咬牙切齿地下的。

    星期天老早,来公寓里接方心宁的是张老板和邵云哲。张老板的关系网也够大的,连邵云哲也罩在里面了。至于吗?方心宁心想,我就是一名小老师,教书匠,臭老九,教好学生是我的本分,何德何能何故让张老板这样的人物如此看重呢?

    吃顿饭事小,里面的道道也忒多了些。反过来想,像张老板这样的重视教育的人,倒也是自己应该尊重的人。方心宁这样想了,心里总算舒服点儿了。

    到了红霞大酒店,方心宁被让进一个最为宽敞豪华的房间里。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聊天了。互相介绍过,又闲聊一会儿,酒宴就开始了。一个身材不高的人坐在了主陪的位置上,也不多话。他戴副眼镜,像个文弱书生,但大家都很敬畏他,喊他“张哥”,张老板也敬他三分。方心宁是张老板今天要请的主要人物,被大家推到张哥一旁坐下。然后大家依次坐了。这些人里面除了张老板和邵云哲,别的人方心宁一个也不认识,再加上他们的话题除了学生之外什么都涉及,方心宁一句也搭不上。

    张老板显然是要找方心宁能搭上腔的话题,就说起“英雄拜会”这道菜来。那几个人很震惊似的,就像是见到了他们崇拜多时的偶像一样,纷纷来和方心宁重新认识。方心宁想,感情我这身份,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道烂菜更具价值。

    大家先后过来和他碰杯,这酒还真没法拒绝。

    方心宁哪经得住这样喝法?

    看看大家酒足饭饱,张老板叫赵经理过来,安排大家去红云洗浴中心洗澡。

    赵经理?这样赵经理已经不是原来那位天天跟在张老板后面的小伙子了,而是赵亮。

    方心宁高兴地一把拉过赵亮来,眼睛放了光。赵亮自然很激动。

    方心宁说:“你小子还真行,都做到经理了?我记得,原先那个经理也姓赵。”赵亮说:“是呀,自从赵经理出了事,张老板就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来了。”方心宁又问:“学校那边,没回去再问问?”赵亮说:“学校同意我回去上班了,不过,我现在又不想回去了。我还没告诉你,二铁已经不敢再跟我闹了。那天,我带几个弟兄到他家里去了,没想到他那么不经唬,见了我们,整个人都瘫成了泥,哆哩哆嗦地凑了4万块钱还我。”看着赵亮说得那么起劲,方心宁忽然觉得眼前的他有点儿陌生。

    方心宁一个劲地追问,一位服务员才告诉他,赵亮是红霞大酒店的保安部经理,原先的赵经理在一次打架中出了事,现在还在看守所里。

    方心宁又问到席间看到的那个汉子。那服务员支吾了一阵说:“他可大有来头,好像也姓张,但具体的我们也说不上来。不过,他平时很少到红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