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眉深锁心意长

霜玉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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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三早晨起來,我看着外面天气很好,想起昨天十三哥來时说到的事情,决定到四爷府里去一趟。四爷督办草豆舞弊案,可说办得很是漂亮,就算沒有功劳,总还是有苦劳的。可康熙爷不但沒奖,反而变本加厉找茬儿打压四爷。四爷心里自然不好受,整天阴沉着脸,十三哥让我去看看。想來,自在我府中设宴之后,似乎就沒再见四爷。我倦怠出门,整日窝在府里,他则是政务繁忙,心绪不宁。

    把马缰递给门口的小厮,我径直往书房走去,戴铎仍旧守在门口,看到我仿佛是见了救星似的赶着过來请安道:“格格,您可來了!奴才正盼着您呢!”我心知他被四爷这几日的坏心情波及得伤势不轻,也不再逗他,只问道:“谁在屋里?”

    “这会儿四爷和邬先生各在自己的书房,邬先生那边小阿哥们还未放课,四爷自己在屋里生闷气呢。格格快去劝劝吧。”戴铎语气很急,我愣了一下,四爷生气有这么恐怖么?我摇摇头说:“你去邬先生那儿守着吧,课上完了过來回一声。”说完我走到四爷的书房门口,听了听里面什么动静都沒有,想了想径自推开门走进去.

    可刚进门,迎面飞來一个茶杯,伴随着四爷低声的怒吼:“不是说了谁都不许进來吗!”

    我险险避开,沒被砸到,可还是溅了一身的水,好在水是冷的,不然可就有得受了。我掸了掸身上的水,抬头一看,四爷正半躺在屋中的小榻上,许是在我关上门时以为來人已出去了,他仍闭着眼,右臂挡在脸上躺着。

    我轻轻走到塌边坐下,拉开他的手露出他的脸庞,他的黑眼圈很重,愁眉紧锁,我的右手抚着他的眉心,对他说:“不要蹙眉。”

    四爷沒睁眼,反而一把搂住我,把我按在他的胸前,我温顺地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问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那是茶香和墨汁的香味混在一起,长年累月淡淡的味道。四爷问道:“丫头,伤着了么?”

    “四哥不是一直听着呢么,沒砸到我。四哥怎么知道是我?”他知道是我,不需要睁开眼看看,他就知道是我。

    四爷终于睁开眼,看着我说:“我的书房,沒我的允许,戴铎只会放三个人进來,你一走近,我就闻到你的味道了。”

    “我的味道?”我从來不用熏香,也沒有特别的胭脂水粉,我有什么味道?

    “茶香和淡淡的墨汁的香味,还混着你身上特有的味道。”四爷说着,在我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四哥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狐狸先生看见我的时候,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

    四爷叹了口气说:“也沒什么,是他太夸张了。你这丫头,下次这种时候要先敲门,万一伤到了可怎么好?”他说着,搂着我坐起身來,我就这样被他搂在怀里,屋子里静极了,我听见我的心跳的很快,还听到另一个同样快速跳动着的心跳。四爷低头看着我,我说不出话來,只能看着他,他也什么都不说,只一手搂着我,一手轻抚着我的脸。

    好半天之后,还是四爷先开了口:“怎么今天过來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十三哥昨晚上去过我那儿,跟我诉了好半天苦,说你脸上阴云密布的,这都入了秋了,他怕冷,都受不了你了。我不放心,就赶着今天过來看看。”

    四爷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说道:“傻丫头,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还能怎么样?”

    我的手抚上他的胸口,说道:“雍亲王不会怎样,可是四哥会难过。”

    我坐起身來,看着四爷的眼睛对他说:“四哥,你是人啊,也会难过。我明白,与其说你是在生气,不如说你是在懊恼,是在难过。我知道你总要以雍亲王的身份面对众人,可我总想着,能让你偶尔歇一歇。”四爷,就偶尔一次,把雍亲王这三个字抛开一小会儿,哪怕只是一瞬间。

    四爷就这么直盯盯的看着我,半晌后紧紧把我搂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轻声说:“就一会儿。”我伸手拥住他,四爷,我对你來说,意味着什么?我那么多话,什么时候才能跟你说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勇气面对自己呢?

    一会儿,四爷放开了我,问我:“冷么?”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轻轻弹了我的脑门一下说:“傻丫头,入秋了,你这身上被我泼上了这么多水,你就不会说啊?”我这才想起來,是啊,大秋天的穿着湿衣服好像不太好,我讪讪的一笑,说:“也是,我还是回府去换件衣裳吧。”

    “不用,我在府里给你备了衣服,我让戴铎领你去换,倒是你怎么也沒带件披风,骑马受了凉可怎么好,我让人去你府上给你取件衣服吧。”四爷柔声问我,见我点了头,就冲着外面喊:“戴铎,进來。”

    说着,四爷把鞋穿好,又恢复以往正襟危坐的样子。戴铎小心翼翼地进來,听了四爷的吩咐就退到门口给我带路。仍是我往日住过的那间屋子,戴铎进门后指着墙角的一只小的雕花衣柜说:“格格的衣服在里面,您自己选一套换上,奴才就在门口,有事您喊我吧。”说完就要出去,我叫住他问:“这衣服是?”

    戴铎笑着说:“是爷给格格新做的,爷说了,格格偶尔会來,若是再喝了酒住下了,总不能和以前似的仍穿着前一日的衣裳。所以就亲自选了料子、定了花样给您备了几件衣裳。”说完,戴铎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我打开衣柜,里面是各色各样的衣裳,淡粉色的旗装,天蓝色的宫装,月白色的袍子,甚至还有一套汉家女子穿的袄裙。我拿了淡粉色的旗装换上,心里想着,只是为了我或许偶尔酒醉会宿在这儿,他就备了这许多么?四爷啊……

    我换好衣服回到书房时,四爷正坐在书桌边写着什么,见我进來,放下笔看着我说:“好看。你穿这样清淡的颜色,总是很好看。”

    我一边往他身边走去,一边说:“那我穿红色不好看么?看來今年内务府给我置办年节新衣时,该让他们置办别的颜色了?”

    四爷摇头道:“你穿什么颜色都好看!”我笑着走到他身边,看到他在宣纸上写了大大小小的“稳”字。我看看他仍皱着的眉,提笔写下一个“静”字。

    四爷不解地看着我,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对四哥來说,这种时候,只怕是让你静下心來更合时宜吧?”四爷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个檀木匣子,打开來递给我一看,里面竟是一只红珊瑚配红宝石攒花缀珍珠的金簪。

    四爷看着我惊讶的表情,拿起发簪戴在我头上说:“这是今年要送你的生辰礼。可惜你生辰的时候他们沒能赶制出來,昨个才送來的。喜欢吗?”

    “四哥送的,我都喜欢。”

    门外传來戴铎的声音:“爷,小阿哥们放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