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情何以堪

无兰吹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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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台山,风铃寺。

    龙绮靠在门边,翘首以待,盼望罗岭那灵动的身影,早点在羊肠小道上出现。

    她已经等了一天一夜。罗岭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无霞看得不忍,叫她进房休息一下。

    龙绮摇了摇头,仍然伫立在门口,极目远眺。

    等到午时三刻,天边缓缓飘来三朵白云。近了,才看清是一个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以及两个天香国色、巧笑嫣然的白衣女子,却是独孤迈和龙莲、龙瑶两姐妹!

    龙绮有些惊喜地迎上去:“七姐,八姐,你们怎么来了?”

    龙莲笑吟吟的道:“我们来看你啊!岭儿回来了没有?”

    龙绮脸色一黯:“没有,不知他发生什么事了?前天他走的时候,明明说过战斗一结束就回来的……可是我都等了一天一夜!”

    “噢!”龙莲转头对独孤迈道,“迈哥哥,不如你去看看吧!”

    独孤迈微笑道:“莲莲,罗前辈已经去了,岭儿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就见罗烟锋抱着罗岭回来了,众人急忙围了上去。

    罗岭脸色苍白,怀里抱着一只死去的羊儿。

    龙绮关切地问:“岭儿,你怎么了?”

    罗岭一声不吭,默默地走到后院,在地上挖了一个洞,把羊儿埋了。

    然后,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发呆,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无论谁跟他说话,要么不理不睬,要么无限伤感地问你一句:“他为什么要骗我?”

    痴情蛊都没能消磨他半分活力,莫孤烟却把他的生命抽空了------全世界的人都可以骗他,唯独莫孤烟不能!

    罗烟锋说要给他疗伤,也被他拒绝了。

    他害怕风铃大师的悲剧再度重演!如今罗烟锋也成家立室了,倘若被他吸去了一半功力,谁来保护他的妻子他的家?

    到最后,他饿得坐不稳了,就要求花惜月抱他。

    花惜月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却无论如何也哄不服他吃东西。

    罗岭像小孩子一样蜷缩在他怀中,感受着父子间的温情。他有时半天不动一下,仿佛已经沉睡入梦乡;有时又突然流下泪来,一个人哭得不能自已,吓坏了花惜月和龙绮!

    如此过了几天,他情绪平静了一些,才喃喃地说出了心里话:“小时候,大表哥就是这样抱着我,任我予取予求……他说整个绿洲都是我和他的,他永远不会让别人来分享这个梦幻世界!可是为什么绿洲上的人却越来越多呢?从二表哥、到湮儿、再到大表嫂……为什么他不要我了?为什么?爹爹,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事,你也会不要我吗?”

    花惜月搂紧他,柔声道:“岭儿乖,你永远是我的好孩子!不管你做错了什么,爹爹永远都会要你的!天下间只有不原谅父母的孩子,却没有不原谅孩子的父母------”

    罗岭茫然道:“那大表哥为什么不要我了?我也是他养大的孩子啊,他怎么可以丢下我?”

    花惜月摸着他的头:“傻孩子,因为你长大了啊,他要你学会坚强……这是成长的代价!”

    罗岭捂住耳朵:“我不要长大!我不要长大!我要永远当个小孩子,无忧无虑,不愁吃不愁穿,没有责任,没有义务,什么烦恼都没有------”

    花惜月微笑:“岭儿乖,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个小孩子!就算你长到一百岁,你也始终是我的儿子------在父亲眼里,儿子是永远也长不大的!”

    “爹爹……”罗岭泪流满面地哽咽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迟才出现?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小时候我问大表哥,他说我跟他一样,没有父母,没人要也没人疼……所以他要和我相依为命!可他现在为什么不要我了?”

    花惜月眼眶微湿:“宝贝啊,不要伤心了……爹爹欠你的,以后一定会加倍还给你!”

    罗岭抬起头,泪眼糊糊地问:“真的吗?”

    “真的,爹爹永远不会骗你!”

    “好,那你给我一个妈妈。”

    花惜月一呆:“宝贝……现在琇琇就是你妈妈啊!”

    罗岭任性的道:“我要两个妈妈,你说过要加倍的!”

    “……”花惜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

    正午时分,一个神情哀怨、凄艳动人的白衣女子,缓缓出现在琉璃峰下。

    “我要见龙如晨。”她对守关的陆潇道。

    陆潇抱了抱拳:“姑娘,我师父今天没空见客。”

    “你就说有故人来访。”

    “不管什么人,我师父都不会见的。”

    “我叫白凝嫣,麻烦通报一下。”

    “我师父已下了命令,不会见任何人。”反正能在栖龙宫自由进出的就只有罗岭一个,龙如晨不曾给过其他人一丁点儿的特权------所以不管来者是谁,陆潇只须拼尽全力,拦截下来就是了,拦不住的就鸣钟报警!

    “那么我只有硬闯了!”白凝嫣“袖中绫”一抖,一匹白练如长虹贯日般袭向陆潇。

    陆潇大喝一声,挥剑而上!

    两人瞬间打成一团,剑光熠熠,白绫飘飘!

    万草坪的边沿上有一块高高的巨石,矗立在上山的路口。只要往巨石上一站,一百零八道关卡的情况尽收眼底。

    段浪闲着无事,就会掠上这块巨石,负手眺望山脚下的风景。

    这天,他刚刚走出宫门,就听到山下钟声大响!

    掠过万草坪,飞上巨石后,就见一道白绫如蛟龙出海般横扫守关弟子,所过之处,没有一座哨岗守得住!

    白绫直逼巨石,气势如虹!

    眼看它就要把这块巨大的石头击得粉碎,段浪抽出了腰间的黑纱,迎风一抖,如闪电般卷向白绫的主人!

    白绫如虹,黑纱如电,顷刻间缠斗在一起!

    两人都是使用软兵器的名家,这一番较量,可真比什么都好看!

    但见白绫漫天飞舞,来如雷霆收震怒,去如江海凝清光!

    黑纱不甘示弱,幻化出万道瑞光,用无以伦比的速度把白绫的气势压了下去!

    美男子黑衣如墨,淡定从容,稳稳地守住上山的关口。美娇娘白衣如雪,满腔怒火,只想攻上去把栖龙宫夷为平地!

    两人一上一下,瞬间形成僵持的局面。

    白凝嫣武功虽高,对付守关弟子绰绰有余,但遇上段浪这种绝顶高手,就只有吃鳖的份!

    久攻不上之后,她忍不住收了白绫,恼怒万分地冲段浪大喊道:“我有事要见龙如晨!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去?”

    段浪负手而立:“你有事要见他就按他的规矩来,硬闯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不是守关的,让开!”

    “我是守门的,只要你赢得了我,栖龙宫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白凝嫣眼眸一转,突然抬手一掠云鬓,笑吟吟地问道:“公子,你看我美吗?”

    段浪瞟她一眼,淡淡的道:“大婶,你都快三十岁了吧?这‘美人计’就别对我用了,怎么看怎么恶心!”

    白凝嫣气结。

    这男人软硬不吃,简直比莫孤烟还难搞啊!

    她眨了眨眼,又媚声问:“公子,你寂寞吗?”

    “大婶,我建议你去问龙如晨。”

    白凝嫣瞪眼:“问他做什么?”

    段浪淡淡道:“他老婆死了很多年,估计正是需要女人的时候……如果你真的寂寞难耐,就去找他解决吧!*,保管一点就着,无须你这般辛苦地出卖色相!”

    好一张损人的毒嘴!

    白凝嫣心中气忿,忍不住一掌朝他劈过去:“好狗不挡道,给我滚开!”

    段浪很无奈的道:“大婶,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啊!”反手一掌,无俦劲力汹涌而出,居高临下地迎向白凝嫣的纤纤玉掌!

    “段兄,不要伤她。”一个平淡柔和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段浪及时撤回三成功力,轻轻一掌,把白凝嫣震得“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但觉胸口气血上涌,差点就要站立不稳,骨碌碌地滚下山去!

    她抚着心口,无限幽怨地瞪着段浪:“臭男人!你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龙如晨负着手,缓缓从大石后踱了出来:“白大小姐,我想他应该是不懂的------如果他懂,就不会跟你打得天昏地暗了!”

    段浪瞪他:“我为什么不能伤她?难道她又是你的老相好?”

    “这个相好我要不起,她是我大哥的女人。”

    “不是吧?莫孤烟的眼光这么差啊?我还以为他的品味有多高呢,没想到这种大婶级的女人也看得上眼!”

    龙如晨不紧不慢的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你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人家睡了十几年之后,也得变成黄脸婆了!”

    “噢,原来大婶就是这样练成的!”

    他一口一个“大婶”,旁若无人地和龙如晨谈笑风生,似乎不把白凝嫣的怒气放在眼内。

    这可惹恼了白凝嫣,恶狠狠地瞪着龙如晨:“龙大侠,你家养的狗都是这般乱吠人的吗?”

    龙如晨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我家的狗还没放出来,刚吃饱了在睡觉……白大小姐如果想见识一下,我就带你去狗窝看看!”

    白凝嫣一指段浪:“这只守门狗从哪里来的?”

    “这个啊,你得亲自去问他了……我看到的明明是人,如果你觉得他像狗,那证明你的眼光有问题!”

    白凝嫣冷冷地看着段浪:“狗,报上你的名来!”

    段浪看着龙如晨:“喂,如果我伤了她,你会怎样?”

    龙如晨悠悠的道:“她与我无关,我不会对你怎样……但估计我大哥会找你算账!两个天下无敌的人打起来,一定会很好看!”

    “那你准备帮谁?”

    “我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

    “没良心,没义气……我不跟你做兄弟了!”段浪一拂袖,腾身而起,如一缕轻烟般飘然下山去了。

    白凝嫣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才道:“这人的轻功很好……龙大侠,他是不是近年在江湖上突然走红的‘邪侠’段浪?”

    龙如晨瞥她一眼:“你既然认得他,还敢跟他打?”

    “他挡了我的路。”

    “我觉得,应该是你挡了他的路。”龙如晨慢腾腾的道,“这家伙从来就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如果不是你挡了他下山的路,我想他是不会跟你动手的!”

    “他下山干嘛?”

    “不知道,可能是去看岭儿吧!玩够了他自然会回来------”

    白凝嫣很郁闷:“他跟我说一声,我就会让路了……干嘛一上来就找我拼命啊?”

    “他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遇上他你只能自认倒霉。”

    “咳咳……这人有没有什么可以攻克的弱点啊?”

    龙如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白大小姐,你这么关注他干嘛?莫非你对他有意思了?那我大哥怎么办?”

    白凝嫣怒道:“谁会喜欢一个木头人啊?他比莫孤烟还要无情!”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移情别恋呢!”龙如晨顿了一下,缓缓的道,“我的时间不多,别扯废话了……说吧!你大老远跑来找我,有什么事?”

    白凝嫣走近他,眉眼含娇,似笑非笑的道:“你看我几岁了?我真的像大婶吗?”

    龙如晨淡淡道:“白大小姐,如果你是来向我证明你举世无双的魅力,那就请回吧!不管你今年几岁,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面前卖弄风情,都是没什么效果的!何况我们的段公子素来不近女色,你硬要去勾引他,那便是自取其辱了!”

    “是吗?你敢保证?”

    龙如晨平静的道:“我敢保证:就算你脱光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动心的!”

    白凝嫣皮笑肉不笑的道:“很好,我有一个请求!”

    龙如晨目光一闪:“说吧!”

    “我要你娶我!”

    龙如晨一呆:“你说什么?”

    白凝嫣一字字的道:“我、要、你、娶、我!”

    “为什么?”龙如晨觉得很滑稽,“你不是一直都在追我大哥吗?”

    “他不要我了……”白凝嫣垂下头,手掌轻抚着肚皮,“我有了他的骨肉,三个月了……可是他不想负责任,把我赶出了凝望居……”

    “孩子不是我的,难道你想找我负责任?”

    “你们是兄弟。”

    “对啊,我们是兄弟……但我没有义务帮他养老婆吧?”

    “你富甲天下,养我很难吗?”

    “那不是金钱上的问题,是原则性的问题……我要养的人很多,但不包括你。”龙如晨缓缓的道,“你三番四次拆散我和妤姬,我一向对你没什么好感的……虽然你今日的处境很值得同情,但要我娶你却还是万万不能!”

    白凝嫣凄然叫道:“我现在走投无路了,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满意啊?”

    龙如晨沉声道:“白大小姐,我可以断定你嫁给我是为了报复大哥……你这样做,只会带来两种后果:要么他恨极你和我,从此将你我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要么他完全不在乎,不管你嫁给谁,对他都没有丝毫影响!”

    白凝嫣固执的道:“我不管,你一定要娶我!”

    龙如晨皱眉:“我向来最怕大哥,又怎么敢抱着他的震怒去迎娶你?万一弄巧反拙,引他来中原大开杀戒,那不是害人害己吗?”

    “你娶了我,我就把妤姬的下落告诉你。”她带着筹码而来,也不怕龙如晨不答应。

    龙如晨瞬间石化。

    妤姬,他有多少年没想过这名字了?那桃花般的可人儿,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