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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岭见他忽然向自己招手,吓了一大跳,以为他认出自己来了,正想落荒而逃,龙如晨却已走了过来,把手中的白馍递给他:“快吃吧,我知道你一定饿坏了!”
罗岭接过白馍,怔怔地望着他。
龙如晨温言问:“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他还不认得自己!
罗岭心里一酸,泪水在眼中打转转,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噢,别哭别哭……我不问你了,快吃吧!”龙如晨见他想掉泪,连忙安慰他。
罗岭吸吸鼻子,低头啃起白馍。
龙如晨等他吃完了一个,才问:“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罗岭猛抬头,一双圆圆的大眼直瞪着龙如晨。送他回家?什么意思?
龙如晨疑惑地问:“你没有家吗?”
罗岭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龙如晨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吧!你以后就跟着我,我包你一日三餐衣食无忧,好不好?”
当然好!罗岭拼命点头,不想说话暴露身份。
“你这双眼睛和一个人很像喔!他叫做岭儿,我找了他好久好久……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他一直在找他?!
龙如晨惆怅地叹了口气:“他是我最爱的表弟,不管他怎样对我,我都不会生气的!我只要看到他好好的活着……”
罗岭突然扑到他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二表哥……”
龙如晨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你、你是岭儿?”
“呜呜!二表哥,我是岭儿……”罗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龙如晨又惊又喜:“你是岭儿!你真的是岭儿―――”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欣喜若狂的叫道,“老天,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年前那个神气活现的小天使罗岭,会沦落成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岭儿,岭儿,我要带你回栖龙宫,给你吃最美味的东西,给你穿最漂亮的衣服!我要补偿你这一年来所受的委屈……岭儿,岭儿,永远不许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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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客栈。
龙如晨给罗岭洗完澡,穿上干净的衣服,又带他去酒楼吃饭。
叫了满满的一桌饭菜,龙如晨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珍馐佳肴都弄来,摆在罗岭面前,任他大快朵颐。
罗岭想起那个世外桃源般的梦境,就对龙如晨说:“二表哥,我要吃桃子。”
龙如晨奇怪地问:“这些东西,不是比桃子更好吃么?”
罗岭摇摇头:“我喜欢吃桃子。”
“可是,现在这个季节没有桃子吃啊!”
“我就是要吃桃子。”
龙如晨想起段浪那座花果并存的“天漠山”,灵感突来,笑道:“岭儿,表哥带你去一个又有桃花开,又有桃子吃的地方玩,好不好?”
罗岭拍手道:“好呀!”
“不过那地方的主人脾气有点儿怪,你千万不要去招惹他哦!”
“比大表哥还怪吗?”
“他轻功天下第一,比大表哥难搞多了!”
“噢,是不是那个烤死羊的小气鬼呀?”
“对了,就是他。”
“嘻嘻,他其实是在吃我的醋吧?”
“不管他是不是吃醋,你都不要再惹他了!他那个人的脾气很难掌控,加上武功又高,一不小心就会玩火*!”
“嗯,我保证不会再惹他。”
“真乖。”龙如晨笑了,“希望你说到做到!”
当龙如晨带着罗岭赶到天漠山的时候,看见性情孤僻的段浪,正坐在山顶的凉亭里,默默地看着黄昏日落,那身影说不出的孤单!
龙如晨叹了口气。他明明是寂寞的,却不肯融入人群,每天坐在山上蹉跎岁月,这和浪费生命有什么区别?!
他牵着罗岭走过去。
“嗨!段兄,我来看你了!”龙如晨笑容可掬的道。
段浪横了他一眼,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走开,我不需要你看。”
“呃……一年不见,你就这样招待老朋友吗?”
“我没有朋友!”
他又在死钻牛角尖了。
龙如晨头疼地转过脸,对罗岭道:“岭儿,我们去摘桃子吃吧!”
段浪冷冷道:“这里没有桃子!”
“我知道,这里只有‘无花果’!对不对?”
“你何必明知故问?”
“我以为你需要一个听众。”
“我懒得跟你说!”段浪的语气一点都不友善。
罗岭早已爬上远处的桃树,摘了几个又大又红的桃子,吃得眉开眼笑:“哇,好好吃哦!这是什么桃子?比二表哥家里的还好吃!”
段浪站起身,冷笑道:“这是可以当饭吃的‘无花果’,一天不能超三个!你摘了这么多,小心撑死你!”
罗岭做个鬼脸,不理他。
突听几个破锣般的嗓音吆喝道:“谁在这里偷摘段公子的‘无花果’?是不是嫌命长了?”
龙如晨循声望去,只见数十名挑着扁担、扛着箩筐的皂衣大汉,正凶神恶煞般向这边涌来。
原来此刻正值“无花果”成熟的季节,“落阳镇”市民在征得段浪的同意后,结伴上山来摘果去卖。陡见有人捷足先登,他们不免惊怒交集!
罗岭恃着有龙如晨撑腰,不把这些市井之徒放在眼内:“什么偷偷偷?我光明正大的吃!哪有偷了?瞧你们这副架势,莫非才是上山来偷果的?”
几名大汉放下肩上的箩筐,叉着腰道:“我们是经段公子同意才上山的,你们呢?”
罗岭一本正经的道:“段公子同意还不行,还要我二表哥同意!没有他的允许,你们就是偷果贼!”
“臭小鬼胡说八道,天漠山明明是段公子的!”
“我若说它是我的呢?”
“放屁!”大汉们发怒了,抡起扁担朝他头上打落。
罗岭飞身跃上一棵果树,摘下一只只熟透了的“无花果”,没头没脑地向他们扔去:“偷吧,偷吧,我让你们偷个够!”
大汉们齐声怒喝,挥动扁担挡开“无花果”后,又向会飞的小精灵扑去。
罗岭像猴子般在树上纵来纵去,踩落了不少“无花果”,红彤彤的掉了一地!
发财的本钱给他如此糟塌,大汉们心疼极了,但又阻止不了他,急得在一旁猛跺脚!
罗岭得意洋洋的,又窜到另一边的花树上,快乐地翻着筋斗,笑得像一个小恶魔!
这一下可不得了,满山落英缤纷,飞花如雨,天漠山变成了一片粉红色的花海!
“小鬼!你闹够没有?!”段浪怒吼着扑过来,抽出腰间的黑纱,迎风一抖,就欲活生生勒死他!
龙如晨见罗岭闯了大祸,连忙飞过来护驾:“段兄息怒!他只不过是毁了你几朵花儿,何必这般劳气?”
段浪指着满地落花咆哮道:“你看是几朵吗?几千几万朵也有了!”
“反正这些花又不会结果的,毁又何妨?”
段浪怒道:“你的头发又不能当饭吃,我帮你剃了如何?”
龙如晨苦笑:“我还不想当和尚!”
“我的花儿也不想过早凋零!小鬼,你给我纳命来!”
龙如晨抱着罗岭退后一大步:“岭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走吧!”
“嗯!”罗岭乖乖的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段浪已经动了杀气,如果这时候再去招惹他,可能连龙如晨也会吃不消!
“段兄,告辞了!”
龙如晨展开轻功,一口气奔下天漠山,见段浪没有追来,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唉!岭儿这个调皮鬼,又害他得罪了段浪!
段兄,段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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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西湖。
龙如晨抱着罗岭伫立在湖心亭里,欣赏着周围的湖光山色。
天空下起了鹅毛般的小雨,群山在迷茫的雨雾中若隐若现,非常美妙。龙如晨轻轻吟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苏东坡这首诗,写得不错啊!”
罗岭睁大眼问:“苏东坡是谁?”
龙如晨一笑:“宋代的一个大诗人。”
“哦,他有二表哥厉害吗?”
“这个么?论文采我不及他,论武功他不及我……这是没法子比的!”龙如晨遥望着水波荡漾的湖面,柔声问,“岭儿,你想不想听故事?”
罗岭拍手道:“想啊!什么故事?”
“西湖和西施的故事。”
罗岭眨眨眼:“西施又是谁?”
“春秋末期的一个大美人。”
“呃……她有姨妈漂亮么?有睡在箱子里的仙女姐姐漂亮么?”
“这个又是没法比的,西施已经死了两千多年……”龙如晨顿了顿,“睡在箱子里的,不是仙女,是你大表姐!”
“噢……我觉得大表姐是天底下最漂亮的美女,二表哥你觉得西施姐姐漂亮么?”
龙如晨微笑道:“我也没见过西施,不知道她有多美……传说她是古代四大美人之首,形容女子貌美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中的‘沉鱼’就是指代她!苏东坡把西湖比作西施,就是说二者都具有天然美的资质,不必依靠人为的修饰,随时都能展现美的风致!”
“那西施姐姐是怎么死的呢?”
“嗯……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故事!”龙如晨缓缓道,“当吴王夫差击败了越王勾践后,勾践针对吴王淫而好色的弱点,与大臣范蠡设计送了一个美人给吴王享用------这个天生丽质的美人就是西施,也是历史上第一个女奸细!她的美貌使夫差如痴如醉,沉湎于女色之中,不理朝政,终于走向亡国丧身的道路!后来,大臣们怕越王勾践也被西施的美色所惑,重蹈吴王夫差的覆辙,就把西施绑在石头上,沉入水中溺死了……这便是红颜薄命的最佳写照!”
罗岭想起黄姗儿说过自己是“奸细”的话,就弱弱地问:“二表哥,我也是奸细……是不是将来也会红颜薄命呢?”
龙如晨忍不住笑道:“当然不会,你是男的啊!其实关于西施的结局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范蠡也喜欢西施的美貌,不忍心杀死她,在吴国灭亡后便辞官而去,带着成为他妻子的西施泛舟五湖,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双双隐居做生意去了……”
“啊……这个结局好一点!二表哥,我也跟你隐居在西湖好不好?”
龙如晨笑道:“不好。”
罗岭瞪大眼:“为什么啊?难道我不够西施漂亮吗?”
“不是,你若扮成女装,绝对比西施漂亮……但可惜我不是范蠡!”
罗岭嘟起嘴:“这个范蠡很厉害么?”
“他是历史上有名的大富翁,千万家财三聚三散,被人们尊称为‘儒商之鼻祖’,二表哥是挺佩服他的……栖龙宫的经商之道,也多半是跟他学的!只不过我的钱来得更快------”
罗岭转转眼珠:“那是他赚的钱多,还是二表哥赚的钱多啊?”
龙如晨哈哈一笑:“当然是我赚的钱多了!‘水晶令牌’顷刻间可聚财亿万,范蠡纵有财神爷之能,也是望尘莫及的啊!”
罗岭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那么肯定是二表哥比范蠡厉害了!我要是美女西施,也一定会嫁给你的------”
“嘿嘿,你拍马屁的本事倒是一流!幸好你不是女人,不然我也要被你的迷汤灌晕了!”龙如晨笑着摸摸他的头,“玩了大半天,饿了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他们自然不用再躲在湖心亭里避雨。
这时,湖里游来了一对五颜六色的金鱼,罗岭一面兴奋地看着它们在水中嬉戏,一面心不在焉地答道:“要啊,我要吃馒头!”其实他是想拿馒头来喂金鱼。
龙如晨便抱着他向亭外走去:“那我们上岸边买馒头吧!”
“不!”罗岭挣扎着跳下他的怀抱,奔回湖心亭里,“我不要上岸,我要在这里看金鱼!你去买馒头回来给我吃------”
龙如晨无奈,只得叮咛他一句:“你不要到处乱跑,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回来……”
“知道啦!”罗岭伏在栏杆上,头也不回的道。
龙如晨便闪身而去了。
两条异常美丽的金鱼在湖中追逐嬉戏,罗岭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一个人看得兴致勃勃。
忽然,一道挺拔的黑影无声无息地飘近,遮住了罗岭头上的阳光。
罗岭噘着嘴抬头一看,只见段浪带着一身慑人的煞气,正阴恻恻地冲他冷笑:“小鬼,这回你逃不掉了吧?”
没想到他竟千里迢迢追踪至江南!
其实以段浪睚眦必报的个性,他又怎么可能白白放过罗岭呢?龙如晨想得太天真了!
罗岭瞪起眼问他:“小气鬼,你想干嘛?”
“我想杀了你!”
罗岭哀怨地控诉道:“你这个人好小气哦!人家只不过摘了你几个烂桃子,用得着这般斤斤计较吗?”
段浪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臭小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罗岭差点喘不过气来:“放手、放手……人家要断气了……”
段浪扼住他的脖子:“断气最好,我正要杀了你!”
罗岭心里一慌,就大叫起来:“二表哥!二表哥!你快回来……”
段浪冷笑:“他被‘江湖四侠’缠住了,你喊破喉咙他也听不到的!”
“你好卑鄙……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是又怎样?龙如晨那个昏君,就算我跟他十天十夜,他也不会发觉的!”
“你、你想干嘛?”
“你不是很想做西施吗?我就成全你!让你溺死在水里,与西湖融为一体------”
“你、你、你……二表哥会为我报仇的……”
“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吧!”段浪一脚飞起,将罗岭踹进西湖里,然后一指射出,把两条金鱼凌空击杀,看到它们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才转过身,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