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血浓于水

无兰吹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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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如晨看着龙岛主,嘿嘿一笑:“老头,不知为什么,和你初次见面,我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原来我们真的有亲啊!”

    龙岛主搓搓下巴:“嗯,算我当初没有看走眼……托付给你的任务那么艰难都完成了,你小子倒也值得信赖!”

    “那当然,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守信用的人啊!”他笑了笑,忽又皱起眉,“不对劲!就算妤姬的父亲不是我爹,变成老头你也不行的!堂兄妹还是不能成亲―――”

    黄仪秀叹道:“傻孩子,白二小姐的父亲不是我大哥,是我师父的二儿子―――柳星魄!她该姓柳,不姓白!”

    龙如晨瞠目:“好复杂的多角恋!后来呢?”

    “后来,柳星魄殉情自杀了……他深爱着我师姐,可是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在两个女儿出世后不久,就抑郁得跳下‘绝情崖’求死了!”

    “真没用!居然为白芙蓉那种贱人自寻短见……我要是阎王,也绝不收他的鬼魂!”龙如晨撇了撇嘴,转向父亲,“老爹,既然妤姬是柳星魄的女儿,那她和师姐就变成俩姊妹了!你又怎么看待这段恩怨纠葛?”

    龙武飞喝道:“你这个浑小子!对龙家有恩的是柳星魂,不是柳星魄―――你该娶的是你师姐,不是白妤姬!这个还用问吗?”

    靠!他老爹真是顽固得无药可救了……他懒得跟他吵!

    龙如晨瞟向黄仪秀,有些迟疑地问:“妈,白芙蓉已经死了……那是谁放你出来的?”

    黄仪秀含泪望着他:“就是你最爱的白二小姐!她找到地牢钥匙,把我放出来后,恳求我收她为儿媳妇,我答应了……我知道你曾向令妹承诺过不能娶她,我在地牢里听得清楚……可你没必要为一个死人去伤害一个活人!白二小姐是无辜的―――”

    龙如晨握紧双拳:“她后来怎么了?”

    黄仪秀凄然道:“后来,她疯了!武功尽失,记忆尽失,什么都不记得了……在所有受害人当中,她才是那个被伤得最深最重的人啊!”

    龙如晨仰天悲啸:“妤姬,我对不起你!我真该被天打雷劈―――”

    黄仪秀哽咽道:“再后来,白大小姐解散了‘凌霄宫’,带着失忆的白二小姐在人间蒸发了!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她们的音讯……”

    龙如晨粗暴地抓起母亲的手:“妈,你告诉我:妤姬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黄仪秀泫然欲泣:“我真的不知道啊,白大小姐把她藏起来了,谁也找不到她……”

    “不!妈,你一定知道的,快告诉我!”

    倏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要见妤姬可以,你先给我纳命来!”

    一道轻灵妙曼的白影从天而降,一条长长的白绫如电卷至,像一道所向披靡的剑光,直击龙如晨胸膛,正是“飘云仙子”白凝嫣!

    她的“袖中绫”本是世上至阴至柔的利器,经过两年苦练后,更是无人能及―――也许,此际连段浪的黑纱都比不上它了!

    见白绫射来,龙如晨不闪不避,任由白绫正正命中胸膛!踉跄着倒退几步后,他喷出一口鲜血,颓然软倒在地上了!

    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内伤!

    龙岛主又气又急,扶起他大骂道:“傻小子!你又不是躲不开,干嘛站着让她打?你神经有问题啊?”

    “如果妤姬肯原谅我,就算被她打死,我也甘心!”龙如晨拨掉他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向忿蓄娥眉的白凝嫣,“白大小姐,我求求你,把妤姬的消息告诉我……”

    白凝嫣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

    龙如晨苦涩的道:“妤姬是我妻子,不管她疯了还是傻了,我答应过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就一定会做到!”

    “她被你害得那么惨了,你还想继续害她吗?”

    “我没有害她,我只想照顾她……”

    白凝嫣厉声道:“不要再对我花言巧语了!她今天变成这个样子,是谁害的?”

    “我真的没有存心害过她……”

    “你不是存心的,她就变成这样子了!你要是存心的,她还有命在吗?你告诉我:你这是爱她还是害她!?”

    龙如晨呆了呆,木然道:“不错,是我……是我害了她!”

    “你既然知罪,那就以死抵过吧!”白凝嫣娇哼一声,袖中白绫又如电吐出,卷住龙如晨往高空中抛去!

    只要她稍一用力,龙如晨必定粉身碎骨,实死无疑!

    电光石火间,一条黑影凌空飞来,以极其诡异的手法解开了白绫,救下了龙如晨!

    黑影飘然落地,却是一个头戴青铜面具、身穿黑色长袍的怪客―――他怀中还抱着一名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罗岭!

    “岭儿?!”龙如晨大吃一惊,喝问那个黑衣怪客,“你是谁?快放开岭儿!”

    黑衣怪客没有说话,只用一双比冰还冷、比箭还利的眸子,阴森森地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整个人不寒而栗!

    好熟悉的一双眼睛啊!他、他到底是谁?

    白凝嫣忽然大声道:“莫孤烟,你既然是来杀龙如晨的,为什么又要救他?”

    莫孤烟,他就是莫孤烟!

    龙如晨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心念电转间,三年前的誓言犹响耳边:“……我答应你,三年后再来陪你做隐士……如有违约,任凭你处置……”

    天啊,他竟把这么重要的誓言忘记了!三年过去,他违背了自己亲口许下的承诺,难怪莫孤烟会来大闹中原了!

    他当时急着离开绿洲,说话不经大脑,就随便起了个誓来哄住莫孤烟,没想到他会当真的,还亲自跑来跟他算帐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

    莫孤烟抱着罗岭,缓步走向龙岛主,单膝跪下:“义父!”

    龙岛主低叹一声,扶起他:“烟儿,好久不见了!”

    莫孤烟淡淡道:“也不太久,才三年而已!”

    “三年……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就三年了……”

    “这三年来,义父在中原是不是过得很快活?”

    “快活个屁!那浑小子天天和我吵架,一张毒嘴气死人不赔命,我会快活才怪!”

    “那―――我帮义父割了他的舌头好不好?”

    呃……割舌头?这、这惩罚也太严重了!

    龙岛主不想玩出火来,话锋一转,问:“烟儿,那个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梦幻杀手’,是不是你扮的?”

    莫孤烟平静的道:“是。”

    “咳咳……烟儿,你的武功越来越高明了!”

    “义父,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我想要的东西,一样都得不到!”

    “嗯,你在大漠生活得好端端的,干嘛要来中原大开杀戒?”

    “因为,我要令一个背信弃义的人食之无味,坐立难安!”

    龙如晨连望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头,冷汗涔涔而下:如果这是莫孤烟对他的报复,那么他确实做到了!他现在就寝食难安------

    白凝嫣大声质问莫孤烟:“你为什么要救他?你不是很希望他死吗?”

    莫孤烟冷冷道:“因为他这条命是属于岭儿的!除了岭儿,谁也不能伤他半分!”

    “如果我偏要伤他呢?”

    “那你先赢了我再说!”

    白凝嫣跺跺脚,知道自己打他不过,转身急奔而去,白色的倩影一闪而没。

    莫孤烟将罗岭掷在地上,厉声喝道:“过去,给我杀了他!”

    罗岭双目噙泪,握着匕首,一步一挪地走向龙如晨,小小的身躯抖如风中的落叶。

    龙如晨心痛极了:“岭儿……”

    罗岭突然抛掉匕首,“哇”的一声扑到龙如晨怀里:“二表哥!呜呜……我不想杀你……”

    “傻岭儿,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知道,大表哥叫我杀的……”

    莫孤烟又惊又怒:“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竟敢背叛我?”

    龙如晨轻抚着罗岭的头,低声问:“岭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罗岭抽噎道:“我、我不知道……”

    莫孤烟冷笑:“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他就是我派去刺杀你的人!”

    龙如晨呆了一呆:“哦,难怪岭儿会千里迢迢出现在栖龙宫……原来、原来竟是你叫他来刺杀我的!”

    黄姗儿惊呼道:“好可惜!这么漂亮的小天使,却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奸细!”

    罗岭哭道:“我不是奸细!”

    “你就是!”

    罗岭哭得更伤心了,手背抹着眼泪,上气不接下气的。

    龙如晨喝道:“姗儿,别胡说!岭儿并没有伤害我……他不是奸细!”

    莫孤烟冷冷道:“好,既然他不肯动手,那就让我来吧!”

    龙如晨看着他,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中秋之约还没到,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他虽然很怕莫孤烟,但莫孤烟这样对待罗岭,他是真的生气了!

    莫孤烟森然道:“闭嘴!天快亮了,你还在睁眼说瞎话?”

    众人抬头望望微露鱼肚白的东方天际,果然已是翌日清晨。他们闹了一个夜晚,竟没发觉今天是八月十五,就是莫孤烟与龙如晨决斗的日子!

    莫孤烟盯着龙如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龙如晨平静的道:“我没话说……只求你不要伤害岭儿,不要折磨他……你看他现在都没有一点天使的神采了!”

    “那是他活该!”

    “你曾经那么那么的疼他,那么那么的宠他,今天为什么却要这样对待他?我不明白:你伤害他,心里就会舒服了吗?”

    莫孤烟怒道:“你跟我扯这些废话有什么用?你试过被自己最爱的人出卖吗?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暂时没试过,所以我不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不管岭儿做错了什么,你都不该伤害他!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莫孤烟冷笑:“很好,三年不见,你胆子变大了不少,敢和我顶嘴了!”

    “说实话,我现在还是很怕你……但为了岭儿,我愿意死在你手下!你要杀我没问题,伤害岭儿就不行!”

    “那小畜生值得你这么维护吗?”

    “他是一个人,不是畜生,也不是你养的宠物――-需要他的时候就百般爱他,不需要他的时候就一脚踢开!你、你这算什么意思?”

    莫孤烟盯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龙如晨从来都不敢在他面前大声顶撞的,可是今天,他为了岭儿,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他,连死都不怕了!

    他还有什么办法?

    黄姗儿突然指着他的左眉心叫了起来:“妈,你快看!他那里也有一颗和哥哥一模一样的红痣―――他和哥哥是什么关系?”

    黄仪秀看了莫孤烟两眼,忽然转头望着龙岛主:“我记得我当年曾交给你一对双胞胎,他们是相隔几个时辰出世的亲兄弟……一个你给了龙武飞,还有一个呢?”

    龙岛主轻喟一声:“还有一个就是烟儿!十八年前,我把你的两个儿子带给龙武飞,他只要了小的那个,大的那个被他扔在了海边……我只好捡回来养了!”

    这不啻一声“晴天霹雳”,当场把众人震傻了!

    莫孤烟目光如刀,瞪着龙岛主一字字的道:“义父,你当初说不知道我父母是谁的……”

    龙岛主苦笑道:“那是我骗你的……小时候你总缠着我问父母是谁,可是阿秀不让我说,我只好把你带到茫茫戈壁上,编了一个谎言来哄你:只要你能让这片沙漠长出鲜花来,你便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了!如今,漫长的十八年过去了,你也长大了,那片寸草不生的荒漠已经变成一个鲜花朵朵的绿洲―――你亲手创造了这个奇迹,却对自己的身世之谜不感兴趣了!你让谎言变成了神话,我本该带你去见你的父母,你却忽然说不想见了,让我很意外!长年独居大漠,你的性子越来越孤僻,越来越难以亲近,谁也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想要些什么……又或者,岁月已经磨掉了你的好奇心,你什么都不需要了……唉,我真不该骗你的!”

    莫孤烟愤怒地咆哮:“为什么人人都要骗我?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

    龙岛主愧然道:“对不起,烟儿……”

    龙如晨低低的道:“对不起,我也不该骗你……”

    罗岭睁着大眼睛,看了看龙如晨,又看了看莫孤烟,嗫嚅道:“对、对不起,大表哥……”

    莫孤烟一袖向他拂出:“小畜生,你让我最失望!”

    龙如晨抱着小天使一个筋斗往后翻,险险避开袖劲,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内伤,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罗岭吓得脸色煞白,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二表哥!二表哥!”

    龙如晨喘了几口气,忍着剧痛笑了笑:“二表哥没事,岭儿不要担心―――”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年前初见莫孤烟时,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原来他们是“孪生兄弟”―――那种琴瑟和鸣的切肤之痛,来自兄弟间的心灵感应!

    他们是同胞兄弟,他们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

    为什么这结果却让他开心不起来?他不是一直都渴望能与莫孤烟扯上关系吗?

    三年过去,他们没有成为陌路人,却变成了水火不容的仇人!

    黄仪秀缓步走向莫孤烟,凄然看着他:“烟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莫孤烟不答话。

    黄仪秀忍着泪道:“烟儿,妈想得你好苦啊!”

    莫孤烟继续沉默。

    “烟儿,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是你妈妈啊!”

    莫孤烟修长的身形微微颤抖着,也不知隐藏在面具下的是什么表情------他的目光时而灼热如火,时而森冷若电,时而杀气升腾,可见他的内心也在痛苦纠结着!

    他苦苦追寻了十八年的身世秘密,就是这个结果吗?

    凭空多了一对父母,多了一个弟弟出来,他该如何去面对这陌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