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湖边别墅

木同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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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洁里夫人发现五号包厢那里的人影时,她正在指导芭蕾舞演员们的日常训练。

    一个黑影在从无观众的包厢处晃动。

    洁里夫人丢下演员们,尽量不引起注意地来到包厢外,惊奇地发现那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幽灵,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衣着入时的年轻姑娘。

    “洁……这位夫人,”姑娘看到她眼睛一亮,亲热地说,“您好,祝您日安。”

    洁里夫人对这样略显热情的态度十分诧异,她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姑娘——这样好看的女孩是不容易忘掉的——于是她警惕地问:“您在这里干什么?”

    “噢……”姑娘脸红了,扬一扬手里的速写本,“我……我想画几幅写生。这里角度不错……”

    “这里禁止参观。”洁里夫人斩钉截铁地说,“跟我来,我带您到观众席,您可以在那里画。趁还没人发现……”她紧张地四下望了望,压低了声音,“跟紧,不许乱走,明白吗?”

    姑娘有点不甘心地往包厢里看了几眼,但还是顺从地跟她离开了。她们沿着剧院楼梯往下,忽然,一阵隐约的铃声不知从何方响起,洁里夫人停住了。她脊梁仍然挺得笔直,表情严肃,但是肩膀绷紧了,脸上褪去血色。

    “沿着这楼梯一直往下,你就到一楼观众席了,一直去,不要乱走。”她匆匆嘱咐了两句,就转身钻进了一个小木门。

    洁里夫人抄近路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墙上敲了两下,颤着声音问:“幽灵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没有回答。

    她等了一会,想起什么,匆匆回到舞台上。那个夹着速写本的姑娘已经不见了:不在观众席上,也不在包厢里。洁里夫人回到通向五号包厢的楼梯上,空无一人。那个陌生女孩就像是消散在了空气里。

    洁里夫人全身发冷,逃也似地回到芭蕾舞演员们中间。

    洁里夫人回到楼梯上时,露西和她其实只有一墙之隔。

    她在墙里面。

    露西听到一阵空灵的歌声,像是隐形的手牵引着她,为她打开了一个雕塑后的暗门。这样不应人间有的美丽声音指引着她一直前行,像是在和一个幽灵并肩而行,看不见,但是能听到他的低语。歌声停在一面一人高的大镜子前面,并不停歇:声音显得那么近,好像有人就在镜子后面向她歌唱。

    很擅长嘛,难怪能唬住满剧院的人。露西好奇地把手放在镜子上面,额头也轻轻靠上去,安静地听着。

    声音显的更近了。

    镜子后面,艾瑞克能清楚地看到那边露西的一举一动。他悄悄把手按在她的手掌处,额头也靠着镜子——小时候他们经常这样,额头相抵着说话。他贪婪地看着少女端丽的面容,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玻璃,一层面具,但似乎还有更多无形的阻隔。

    歌声停止了。

    “艾瑞克,”露西笑着轻轻敲了敲镜子,“不请我到你家坐坐么?”

    那边沉默了一会,镜子无声地转开了。

    后面,高大的男人穿着全套黑色燕尾服,身披绣着华丽暗纹的斗篷,戴着宽沿帽,除了下巴,全身没有露出一点肌肤。他伸出一只手,手上戴着黑色丝绸手套。

    他看起来比往常更高,这样的他看起来让人敬畏。

    露西像恍惚地伸出手去。他执住她的手,带她走进暗道。丝绸下的手并不温热。

    “你的手真凉。”她声音飘乎乎地说,“今天我才明白为什么你是剧院幽灵,听到你的声音从墙里传出来时,真像是幻觉啊……”

    男人的手紧了紧。

    “你今天怎么来了?”

    “啊……那个,我要给你画几幅速写,你知道,给画像做点准备。”露西有点尴尬:她画肖像哪里需要那么多准备,但是……艾瑞克不知道不是么。“如、如果你今天没时间……”

    “我有时间。”他很快打断她,“我这里一直欢迎你。但是,今天我不想脱掉面具。”

    露西愣了愣。今天艾瑞克有点不对劲。

    从英国回来之后,她已经两个星期没见到他了。艾瑞克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连一张小纸条都没有。但奇怪,她非常想看到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热锅蚂蚁一样熬了几天,终于今天找了个借口跑来。

    还是太唐突了吧……她懊恼地抓抓头发。

    一定是因为很多年没见的老朋友突然找到太兴奋了,之前一起旅行也很愉快,所以想再一起聊天是正常的吧,嗯,没错一定是这样!

    但这种热情现在看来是单方面的,她有点黯然地想着。

    但她还没垂头丧气多久,就被好奇分去了注意力: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这里显然已经比上次更深入地底。

    上次他们交谈的小休息室在地下两层,而他的地宫在地下共有五层。艾瑞克一点点介绍着,为她指出自己设置的机关,怎么拆解,偶尔还会教她看自己得意的设计。露西眼花缭乱,赞叹着摆弄精巧的机关零件:“这些都是你保命的秘密吧,告诉别人没关系吗?”

    “你是别人吗?”他看了她一眼,“要是连你也想要我的命,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么快就性命相托了?”露西勾着嘴角,斜斜瞟了他一眼,模仿艾瑞克的声音说,“啧,太傻了。我可不是好人。完全不是~~~”

    露西笑着笑着打了个寒颤。她的嘴唇已经变成了浅色,细白的皮肤上冻起了鸡皮疙瘩。歌剧院的地下永远没有太阳照射,阴冷得难以忍受。艾瑞克略皱了皱眉,解下斗篷披在她身上。

    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厚重天鹅绒密密裹着身体,一下就暖和了起来。刚才颓丧的心绪一扫而空,露西仰起头感激地对他又笑了笑。艾瑞克看到她嘴角两个细小的酒涡,抬起手似乎想去摸一摸,又猛然收回来:“我们该继续走了。”

    地下第五层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一条细长的威尼斯贡多拉式小船停在那里。艾瑞克撑船把她渡过湖去,湖面宽阔,浮起一层薄雾,他们在雾气里穿行。水里面伫立着高大的枝状灯台,在他们驶过的时候自动亮起,摇晃的光穿透薄雾照亮水面。

    男人的歌声重新响起,像薄雾一样飘飘渺渺。

    “这是梦境……”露西喃喃自语,把手伸进水里,水冷得让皮肤刺痛,她把冰凉的手捂住发烫的脸颊上,“艾瑞克,你住在一个梦境里面。”

    当她说“梦”的时候,男人的歌声顿了顿,然后才轻曼地继续。

    艾瑞克的房子在地下湖心的一个岛里,宽大,美观,可惜没有阳光,一直很冷。房子里面布置很简单——太过简单了,几乎可以说连最基本的让生活舒适的东西都没有。他牵着她,来到一个房间:“你在这里休息吧。”

    这里和别处完全是两个风格,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摆着小茶几,熏香炉,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柔软的四柱大床。露西总觉得这种富含东方色彩的华丽似曾相识,似乎和某种旖旎的梦境有关,但就是记不起来。她打开墙上的一道门:门里是一个更衣室,里面满满排着时新的冬夏衣服,帽子,披风,鞋子,应有尽有,全是女性的衣物。

    这华丽的闺房显然是某位女性的居所。

    露西赶紧退了出来,艾瑞克正在生壁炉,火苗让房间温暖起来。

    “抱歉,我不知道你和一位女士住在这里,”她强笑着说,声音不稳。在地底安置这样一个舒适豪华的房间,样样齐备,得花多少工夫?——是谁能让他这样费心思?露西努力不让内心的震动泄露于语调和表情:“房间的主人并不认识我,我在这里实在不方便,请让我在书房工作……不,也许你应该送我出去。”

    尽管房间暖和,露西的嘴唇却微微颤抖着。她解下艾瑞克的斗篷,搭在床上,转身就要走。

    “你喜欢吗?”艾瑞克站起来。

    “什么?”

    “你喜欢吗?那些衣服……我打算送给你的。我不知道年轻姑娘喜欢什么,就都买了点。这个房间,是你的客房,我想你有时候可以来坐一坐……甚至住一段时间……当然前提是你愿意。”他走进更衣室取了一件厚实的女式斗篷披在她身上,发现露西已经满脸通红。

    她拉着斗篷前襟,丢下一句“我去你的工作室”就飞快地逃了出去。

    艾瑞克垂下手。他环视着亲手布置得十全十美,和梦境有七八分相似的房间,十指紧握成拳。

    露西走进艾瑞克的工作室。占据了工作室大半墙壁的是一架巨大的管风琴,管风琴的的键盘在前面,上面凌乱放着一沓乐谱,音符用鲜血一样的红色墨水书写,封面写着“胜利的唐璜”。

    主人显然是匆匆离开的,沾着红墨水的钢笔还随手扔在乐谱上。露西帮他旋好了笔帽,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她摸一摸身上的斗篷,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不久,她听见艾瑞克的脚步声,连忙站起来:“抱歉,我今天打扰你的工作了……你继续作曲吧,我只要在旁边画两幅速写就行。”

    艾瑞克快步走回键盘处,收起新写的两页。他又看了露西一眼,坐下信手弹起来。和一贯的激越不同,今天的琴声温和而柔美,隐隐合着炭笔在纸面上沙沙划过的节奏——这样的音乐让人觉得,安静地坐上一日似乎也很好。

    每当他看向露西,她都似有所觉地抬头,回以一个微笑。

    两人心里都在想:这样就很好了。

    但这样的温馨气氛没持续多久,就被房子外面传来的一阵喊声打断了。平心而论,那喊声音色清透空灵,比音乐也不差,但是艾瑞克觉得那简直是最难以忍受的噪音。

    “卡吕普索~卡吕普索你在里面吗?……露……嗯,露西迪亚?”

    艾瑞克坏脾气地在键盘上狠狠敲了几下,管风琴发出一阵混乱的声音。露西向他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起身走向地下湖。

    “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日安啊,塞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