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ACT57 一个谎言一个你

空镜·皆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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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

    千鹤电子总部——鹤知馆。

    总裁室的大门被人豁地推开,一个火红的身影带着气势汹汹径直冲到办公桌前。

    啪!一张报纸被狠狠甩在桌面。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报纸的头版:障眼法还是镇静剂?千鹤玉氏联姻之谜!

    偌大的真皮办公椅后,缓缓转过来的是一张略显疲惫却异常威严的脸孔。

    “已经安排好了,纱音,明年这个时候,和玉氏家族的长子联姻。”

    桌前的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会的……你答应过我。”

    “我答应过除非我的女儿两年之内成为艺能界举足轻重的明星,否则时间一到,她就必须放弃她不切实际的想法,接受我的安排。”

    “——还有一年!”

    “我知道,只是凡事都要提早安排。”

    “父亲——”她咬着牙关,从颤动的牙缝里挤出生硬的称呼:“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准备好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成为千鹤家的牺牲品?”

    “我们每个人都是牺牲品,也都不是牺牲品。”年迈的长者站起身,背负着手,举止缓慢,一步步迈向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千鹤家给了你什么,你就必须还给它什么,没有人可以不负责任只享受过程……”

    “千鹤家……给了我什么?”她打着颤微微阖着眼不让液体从眼角滚落,呼吸剧烈地起伏着,却始终没有放开那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千鹤家给了我……什么?”

    长者依然是那么固定的说话节奏,慢而沉稳,仿佛他只是在自言自语:“会这么说的原因,就是因为你只享受了过程,却忽略了责任。你所生活的环境,你所受到的尊崇,哪一样——不是千鹤带给你的?”

    她恶狠狠地一挥手,把报纸打散一地:“连最基本自由的权利都感受不到,要那些尊崇有个屁用!”

    男人的表情越发严肃,他半侧过身,从落地窗外映射进来的光线让他背光的侧脸更显狠戾:“你果然需要好好管教一番,在那个被人当笑柄看的地方呆久了,连最基本的礼节都遗忘了。”

    “——你早就连我是你的女儿都忘了!!”

    够了,有什么意思呢。

    被当做工具才是她的归宿。

    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都是徒劳的。

    她不是千鹤纱音,她只是千鹤家的一枚棋子。

    撂下最后一句话,她转过身,以更坚定的气势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她看不到的是,一对爬上皱纹的眼眶中央,那双淡了颜色的瞳孔里映着火红色的光,有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粗糙的手褶皱满布,抚上桌角的“年度报表”,一声叹息。

    “我记得的啊……”

    京都。

    松乃园。

    融雪的早晨,空气里透着抵不住的寒意。

    呵出来的气在冰雪世界里转成一圈白色的烟,俏皮地打了滚消失了。

    她摸摸通红的鼻子,略显苍白的手被揉搓出粉嫩的颜色。

    果然这天气不小心一些,很容易就感冒——

    “哈啾!”

    眨眨眼,她循声往屋檐的拐角看去。

    不破尚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棉衣加夹克,一手四指插在口袋里,一手指节磨了磨刚打过喷嚏还泛痒的鼻头。

    她就嫖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没打算把自己宝贵的同情心放在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身上。

    寒冬腊月在自家旅馆也不会去拿备用被褥睡觉的大少爷,除了自作自受她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喂。”

    她继续不搭话,转过身很熟稔地盛起饭来。

    “喂——”

    “恭子?这么早就起来了?欸?阿尚也是?”恰逢老板娘走进门,就见他们俩就这么一前一后站着,保持着两米的安全距离。

    京子转过身微笑道:“伯母辛苦了,不好意思,昨晚可能睡迟了些,没有一早起来帮忙。”

    不破母摆摆手,反倒比她还羞涩:“没关系,我知道的,‘年轻人’这个时候都这样。”

    “妈!”不破尚瞪大了眼呵道。

    京子却没听出个中含义,只是颔了颔首,把分餐都摆好位置,被食物的热气温暖的脸庞又加上这么忙活的一阵子此刻微微泛红,原本冻白的皮肤配上脸颊清透的粉色,显得非常可人。

    大大咧咧坐下来的不破尚扫了她一眼,那是一张极为温柔的侧脸,专注地准备着餐具的摆放,长而密的上眼睫轻垂,几乎要碰上微翘的下睫毛,粉扑扑的脸不够丰腴也不够瘦削,却恰到好处地让人觉得一掌就能握住的小巧细致。尤其此刻她的嘴角还上扬着一点弧度,饱满如水晶也似地的唇微微轻启,若有若无地呵出淡雅白气。

    明明,没有化妆的。

    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

    他的视线随着她的唇……再也移开不了。

    “请用餐。”她标准地拘礼,不破母欣喜地看着她的表现,示意她也入座进餐。

    “去了东京一年,人虽然变了很多,恭子的礼仪仍然一点没有忘记。现在能找到这样的女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破母对她赞许地点点头。

    京子伸手撩起耳际的发,挽到耳后,礼貌回应着,却完全没注意到身边有一道余光也没有忽略她轻柔的小动作。

    他的喉结随着无意识吞咽的口水滚动了一下。

    整个早餐的过程中,他没有插过几回嘴,只是偶尔回应了下母亲的提问,大体无非是东京的一些生活云云,这些他根本无暇在意,反正即使说了母亲也不能理解,母亲关心的,只有他何时回到松乃园和……京子何时与他结婚。

    倒是京子,依然很热络与不破母有来有往,毕竟作为一个毫无干系的人照顾了她十多年,即使没有给她所需的母爱,也关照了她不少,对于不破母,京子还是由衷感谢的。

    傻女人,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不破尚不悦地看着她对自己母亲的良好态度和对自己的冷冰冰,不免心理失衡。

    席间母亲大人三不五时投过来的暗示眼神,全都被自己忽略了。

    他埋头喝着大酱汤,夹起一块盐煎三文鱼往嘴里塞。

    眼看儿子不争气的表现,不破母急在心里,按照他们的安排今天就要回东京,说什么她也要把这件事落实下来,免得节外生枝——

    “所以说,恭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松乃园来帮帮我?”

    京子正要夹起一片海苔,闻到不破母亲的问话,忙放下筷子。

    “如果……如果伯母这里年关确实需要人——我也可以努力和事务所协调一下,回来帮您的。”欠债要还,这是最上京子的一贯准则。

    “噗——”不破尚差点把嘴里的米饭喷出来,还好关键时刻止住了这种一定会被母亲斥责的不雅行为。

    不破母瞄了自家儿子一眼,随即又慈祥地对京子展开笑容:“事务所?”

    “……是的,我现在也在做一些艺能界的工作。”京子直言不讳。

    没想到这个答案的不破母皱起眉头,转而看向不破:“你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自己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傻事就算了,怎么连恭子都照顾不好,还要让她也跟你……”

    “不关不破的事,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伯母。”京子双手着膝,正色地说道。

    不破母越发不明白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到底在倒腾什么有的没的,只是忧色上了眉梢:“别让我家尚太郎亏待你,恭子,我跟尚太郎说好了,事情定好的话,今年你就可以回松乃园……”

    “事情?”京子不明就里。

    筷子被放在餐盘里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破尚坐直了身子:“我吃好了。”

    京子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

    “不破,你跟恭子说了没有?”昨晚给了他们一个晚上,怎么看起来恭子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他豁地站起身。

    京子仰着脸,好像是许久不曾从这个角度看他了,他的腿还是像当初那样修长,这么看的时候,仿佛遥不可及。

    是角度的关系吗,这样冷漠的面色,她还是头一次见。

    “这样的女人,我早说过一点兴趣都没有。”

    ……

    他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不破母显然比她更加诧异。

    不破尚仅扯起单边的嘴角,突地俯下了身,用食指勾起京子的下巴,那双星眸里还闪着一贯玩世不恭的味道,他就这样放轻了语调,宛若所有吐字都是从口中被呵出来的一般:“你也记得吧,俗到家,且非常地——无趣。”

    京子眯起眼,这个台词她当然在心里来回了无数遍,但是此时此刻被搬上台面到底是何用意。

    而且这么轻佻地抬起她下巴是干毛啊!

    她还没来得及打掉那只毛手,他就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抽了回去,对这不破母一摊手:“这家伙根本不和我胃口,我才不要跟这种女人结婚。”言毕,潇洒一抬脚,出门去也。

    徒留下一个目瞪口呆,一个怒火中烧的女人在原地。

    “尚太郎……尚太郎你给我回来——!!!!”反应过来的不破母腾起身,追了出去。

    这到底……

    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京子搓着被调戏的下巴,思考不出所以然。

    ☆ ☆ ☆ ☆ ☆ ☆ ☆ ☆ ☆ ☆ ☆ ☆

    如果不仔细打量,很难将这个女人和家庭主妇联系起来。

    干练的深蓝色职业装,包裹得体的a字裙过膝,一双高跟鞋在花岗岩走廊上踩出清脆而有规律的声响。虽然挽起来的发鬓旁隐约已经可以瞥见细碎的纹路从眼角绽开,但是女人目光中的神采却丝毫没有随着时间消褪。

    与那个在“赤松”家相夫教子的一面成鲜明对比的此刻,女人正一边与散会退席的同事微微报以职业性的颔首微笑,一边讲着电话。

    旁人有所不知的是,这个笑容同样回馈于她电话中那个声音的女主人。

    所以,恭子那边,我家尚太郎太不会说话,可能还要麻烦你去做这个工作了了,芽菜。

    “这件事,我也想好好和她谈谈。”赤松芽菜顿住了脚步,侧首的目光从锃亮的电梯门前掠过,银色金属里,映照出一个略显疲惫的面容。“可总还会有一些担心……”

    多少年了?

    眼前的这个人,在那么一瞬间,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想起上一次通话,她的决绝,她还能接受自己吗?

    一个来自十多年未见的,母亲的劝说?

    仿佛听出了女人言语中的忧虑的理由,电话那头的不破母慰藉道:毕竟是亲生母亲,就算对你再有什么恨意,见了面,两个人说了清楚,什么心结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的,何况她内心里也一直渴望能见到你吧。

    毕竟是亲生母亲……这样的理由。

    赤松芽菜的唇边露出了苦涩的笑,对那个倔强的孩子,永远不够的吧……而且……

    可是,必然要见她的!

    原以为把她留在那个古朴传统的都城,交给那对保守循旧的夫妇,她这一辈子就能如自己所愿安稳平淡,未曾想所有成规的一切,最后也陷入了出人意料的怪圈。

    再多的游移不定,也因为这个念头打散。

    哪怕你再恨我,哪怕……我再恨你……哪怕因为这一次以后也永不再见,我一定要让你退出那里!

    就这样回京都吧,恭子。

    那不是属于你的地方。

    ——芽菜?

    “我会劝她回京都,至于跟不破的婚事……”

    我知道你也不喜阿尚做那些电视上抛头露面的工作,我们夫妻俩也不想,不过这一点估计很难改变了,就因为这件事,他们父子现在还不肯见面,不过你要相信我,毕竟恭子这孩子也是我一手带大的,除了她我也再找不到第二个满意的媳妇人选,结了婚之后她只需要安心在京都生活,我不会让尚太郎影响到她,至于他们的感情……你也清楚不是吗……十多年的感情,根本不需要担心。

    赤松芽菜虚应着,沉静的面容掩盖了她翻涌的思绪,环胸的左手却泄露了她的不安。然而这一切,还有选择吗?至少比起给恭子寻找一个新的依靠而言,不破家,应该更能给予她幸福吧,还有与不破那孩子的感情基础摆在面前,这是唯一一条退路。

    握着手机的指节下意识里微微泛白,脑海中许许多多不确定的因果交杂在一起,半晌,作出一个决定:“嗯,下周,我会去找她,如果这件事定下来了,以后——恭子就拜托你了。”

    仿佛是心上一块石头落地,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明显放松了许多,带着中年妇女特有的笑意,你也不用担心,虽说那么久没见面,但是你对她的关心我都看在眼里,每个月的抚养费你也从未断过,相信恭子知道你并不是将她弃之不管之后,也会改变态度……

    “不要告诉她。”赤松芽菜突兀地打断了那一端的鼓励:“现在这样就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我也不好问为什么了,尚太郎那小子,我会多督促他积极些,这件事,早点办也好,免得恭子和他在东京那种地方染上什么不好的习惯。

    再三寒暄了几句,这通谈话终于结束。

    赤松芽菜这才发现,自己仍然没有从电梯前挪开步伐。

    倒影里的女子,有着再普通不过的面庞,五官姣好却没有太大的特色,唯独一双眼,透露出的气息让人觉得似曾相识,坚定,刚毅,似乎还能从这抹若有似无的气息里找到年轻时的痕迹。

    好似不想面对镜中的物似人非,她垂首,指尖轻轻揉着眉心,长久,吁出一口气。

    “对不起……是我的错——”

    “溪流。”

    ☆ ☆ ☆ ☆ ☆ ☆ ☆ ☆ ☆ ☆ ☆ ☆

    “你在干嘛。”颀长的腿踢了踢蹲在纸箱前的身影,不破尚不可否认——从背后看过去,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瘦弱,如同他记忆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女。

    可是如今看她的目光却不同以往,他注意到了紧身毛衫包裹着的圆润双肩,恰到好处的曲线流畅地勾勒出少女美好的体态,娇嫩的颈项皮肤隐隐透出淡粉到透明的色晕,让人遐想只消手指轻碰就会轻盈弹起。

    可恶,这是怎么了。不破不自然的撇过头。

    “为什么你的东西都在我箱子里。”京子嘟嚷的声音从那端飘来,他禁不住又循声看去。

    京子一手抱着膝盖保持平衡,另一手向他高高扬起一本陈旧的相册。

    如此居高临下地看她那双透着不满的倔气眸子,不破突然又感觉心房被什么撞了一下。

    转移注意力的暗示下,不破抢过了那本相册,随手翻了翻,全都是些自己幼年的老照片,其中也不乏她的影子,不禁邪气地一笑,又赶忙刹住车不想让她发现:“没事你干嘛翻我东西!”

    “谁想翻你东西,”京子回头又继续翻找纸箱中的种种:“上次离开京都的时候,很多东西来不及整理,伯母打扫房间的时候把它们收起来了,我看看有什么要带走的。”她皱了下眉头,又转身强调到,“这是我的箱子,别说的好像我对你的东西有兴趣。”

    正说着,不破随意抓在手上的相册接二连三地掉下了几张照片,许是当初就被随意塞在里面的关系。

    两人反射性地弯身想要拾取那些照片,两个脑袋却也不幸地撞在一起。

    “痛!”京子呼了一声,因为之前撞车的伤口还没完全复原,这一撞恰好碰到了结痂的伤疤。

    因为距离相近的那一瞬间,鼻尖掠过的属于少女的馥郁气息让他的心神再三慌乱,不破也不由伸手抚了抚撞到的额头,没好气地,“你脑袋里装的都是铅吗,这么硬邦邦的。”本来习惯性的抱怨在目光触及她疼得不想搭理的面孔时适时地住了口。

    她斜睨着他,一张巴掌大的脸上写着“你就是个混蛋”的表情。

    可是为什么他越看越觉得,她这副气恼的模样,很……可爱?

    一定都是老妈跟自己说了太多有的没的,自己脑补太厉害了,今天看最上京子这女人的眼光怎么看都着怎么不对……虽然他不甘不愿地承认自己是喜欢这蠢女人,但是这种随时觉得对方充满诱惑力的感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生病了吗?

    不想再考虑这种复杂的情绪问题,他伸手捡起相片,打算重新插回相册里,手上那张相片是个舞台的背景,相片里的他十多岁的轻狂模样,把着麦克风投入地演唱,五光十色的射灯很难不让人想起当时现场的热烈与疯狂。

    “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他疑惑。

    京子直起身探过去,只一眼就认了出来:“京都的乐都新人盛典。”如此信手拈来地说出相片的来历,她却忽而意识到什么,不再说下去。

    “你拍的?”不破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瞥眼笑她。

    她没吱声,不过想来就是默认了,那个时候不破尚身周一定范围内哪里少得了她,就算不破令行禁止她也会偷偷潜入敌营,现在想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人厌倦吧。

    不破却没打算自己回味这张照片,只是慢慢向她凑了过去,作势要让她对照片说些什么样子。

    “哦!”京子突地抬头,不破被吓了一大跳,小动作也僵在原地。

    “——那次比赛你得了冠军,不过好像还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插曲。”京子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些画面,让她觉得很熟悉,觉得应该要记起来。

    被她这么一提,不破也歪过头,又捡起底下几张照片,这些照片大多是一个系列的,都是那天比赛的情形,大多数照片没什么意外的都是以他为中心,但是有一张似乎场景有一些混乱,虽然画面中心也是他,但是周围人群似乎有些骚动,而且照片的角落几个安保人员冲上了舞台。

    他参加过的比赛不胜枚举,不过这次的比赛是他离开京都前的最后一次决定性战役,正是这次比赛的胜利才让他下定决心日后离开京都去东京发展,所以虽然时隔数年,要论印象,倒还是有一些。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照片,渐渐地,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回忆里清晰起来。

    [你这个小偷!盗窃者——根本不配做冠军!]

    如同一个物事从水中缓缓浮起,回忆荡开一圈圈波纹。

    [不破尚你给我记住,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回来!]

    伫立在水中央的那个回忆映出的影子,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对了,这个人……

    那日这个影子站在舞台的前方,愤恨的目光牢牢得捆得他呼吸困难,他不明所以,脚边的地上还有被扔上来的破碎贝斯,直到安保人员阻止了骚乱,这个影子被拖出了演播厅……

    当时的舞台下没有灯光,只有射灯反射的余光让舞台边缘隐隐一些光亮,那影子的轮廓,五官……

    “雷诺!”

    一个名字从身边的她口中响起。

    没错,就是他!

    不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我记起来了,因为那时候他对你扔东西,所以之后我对他多注意了点,虽然脸和当初有点差别,但确实是雷诺没错!”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出道后一直针对我——”而且最初以盗曲为手段。

    “所以雷诺和你早就在京都碰过面了!”一个真相被揭开,京子有点兴奋,毕竟这个人是一段时间内她挥之不去的阴影,那种噬骨的阴沉感,连习惯了怨京的自己都无法适应。既然是敌人,当然要知己知彼:“不过他为什么那天会和你起冲突?”

    虽然当初比赛结束后,她也有问过不破,但是不破少爷当时正处在非常不佳的状态下,除了骂那人是疯子和说自己倒霉以外,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再后来此事就被庆祝胜利的喜悦给冲淡了。

    不破尚顿了下,索性坐了下来,把玩着手里的照片:“当时我也不知道,事后再回想,才总算有点头绪。”

    京子顿时好奇,毕竟雷诺把她和不破绑在一起,多了解一点情况也是好的。

    随着不破断断续续地回忆,事情还原了个大概——原来那时候,不破在决赛上的曲目并不是完全出自他之手,而是在比赛前那段时间,偶然在某处听到有人哼的调调,因为曲子确实非常出色,他一下就记住了,回去后反复再三地哼唱并修改,就成了最终赛上的杀手锏,但是如今想来,可能当初他听到的那首曲子,就是雷诺他们乐队当初原创的最终赛曲目(因为最终赛要求原创曲目),由于不破他们的表演顺序排在雷诺之前,更是会直接先给人以先入为主的印象,导致了雷诺乐队闹事出局的结果。不过对于这件事,不破并没什么愧疚感,因为他认为自己并不是抄袭,只是在某处听到了这个旋律,并以自己的风格作了修改添加,两首曲子还是有一定的不同,而更关键的是,据他个人总结,自己精彩的表演才是获胜的决定因素。

    “厚脸皮……”听完来龙去脉,再看他那副狂妄自大的样子,京子不屑。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破不置可否,事实可以证明一切,决赛曲目他确实比雷诺他们更出彩,不然也不至于那群人就这么摔乐器愤愤离去,而且如今他的走红更是实力的铁证。

    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京子的疑惑好奇转而变成莫名其妙:“所以说整件事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干嘛要找上我,你惹麻烦也把后路清干净点,别把无辜的人扯进去。”

    “他可不觉得你无辜喔。”不破尚探过身去趋近她,桀骜不驯的神情里浮现出一抹调侃的笑容:“当初你就在我身边团团转,到了东京之后又一同踏入艺能界,还一起拍mv,你觉得他还能怎么想?这叫——恨屋及乌。”

    京子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并微微后仰躲开他的亲近。

    “所以说其实我应该找他去商议,站同一条战线。”她的语调完全不带任何开玩笑的意味。

    不破横眉倒竖:“你敢?”一个敦贺莲还不够,这蠢女人是打算和他死磕到底吗?

    无视他的不悦,京子半眯起眼,眼缝中透露出一丝轻蔑的气息,粉润的唇瓣轻佻勾起,那一瞬间在不破面前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为什么不敢,我又不是任你搓圆捏扁的恭子。”

    空气在那一刹那仿佛被撕裂开,短暂的静默。

    “你真以为改了个名字就是换了个人?”

    “我为什么要换,真正的我本来就是这副模样,只是你不能接受而已。”京子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顺手拾起脚边整理好的包裹。

    包裹里除了从前自己的一些小物事,还有几叠来往的古旧的信件,她下意识地用手把信往包裹深处压了压,并不想让不破注意到。

    “骗得了自己,骗不了我。”不破索性靠上背后的书柜,修长的手臂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仰脸看着她:“你还是你,你在我这里一直没变。”

    半带着暗示性的双关语却换来京子临出门前落下波澜不起的一句——

    “你却变了。”

    她背对着他离开这个带着回忆的房间,一步两步三步……

    “京子,我们结婚吧。”

    那个声音仿佛远在天涯,却又近在咫尺。

    步伐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