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纯妃小产

青茉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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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纱帐如同开到荼蘼的梅花一般,极力怒放着最后一抹嫣红。

    君宜缓缓走过去,柔声劝:“那日之事皇上自会查清楚,会给贵妃和你一个交代!”

    “给臣妾什么交代?”嫚姝转过头,眼眸阴森冰寒“是她自己要与我交换马匹,是她!是她!皇上,皇上!”嫚姝满面悲戚去看身侧的弘历,她眼睛里的恳求让人心碎。

    弘历嘴唇紧紧抿起来,面色渐渐沉下来。

    得不到弘历回应的嫚姝绝望地倒了下去,满头黑色在红色的床铺上散开,如同是荼蘼过后的黑色花朵,处处都弥漫着腐烂之时的不愿与不甘。

    紫檀梅花香炉里升起白色的烟雾。

    屋内幽静至极。

    “此事还未有证据能够证明是贵妃所为,你耐心等待几日,皇上说给你一个交代,自会兑现!”君宜缕好了嫚姝的满头黑发,拉了四季如春小毛毯盖住嫚姝的身体。

    今日的风似乎有些大。

    出了嫚姝住处之后,弘历与君宜嘱咐几句便要去处理一些公文。永璜早以候在帐子外,十几岁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大人模样,细细看去,永璜的眉眼像极了弘历。身穿盔甲笔挺地站在门前的永璜威风凛凛,意气风发。

    “皇阿玛!额娘她……”永璜欲言又止,他想解释,他的额娘不是那般会做那等险恶之事的人。他的额娘虽然看起来严肃厉害,可是他的额娘却是善良之人。他想要说更多钰彤的有点来让弘历信任,可是那些解释还是没有说出口。方才意气风发的永璜慢慢地垂下了头,似乎有些落寞。

    弘历见他如此,微微皱眉:“有话直说!你这样犹豫不决怎么配做朕的儿子?”

    “皇阿玛!”永璜听得弘历这么说,果断地抬起头,黝黑的眼眸熠熠生光“您可信任额娘?您可信任额娘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

    耳边吹过风,耳膜嗡嗡作响。弘历眯起眼睛看了看此时昏昏沉沉的天空,朵朵乌云翻滚着聚集起来又分散而去,此时此刻的紫禁城是否也是这般沉闷不已的天?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沉闷的让人平白生出一丝烦躁来。

    他信任过谁?又有谁值得他弘历付出完全真心的信任?

    红墙金瓦的宫城之上是翻腾的乌云。

    狂风吹着树木的枝叶哗哗作响。猝不及防地一声惊雷划破夜空,狰狞着欲要撕裂这个世界。

    储秀宫内西暖阁的床榻之上,倾暖歪在那里不知何时睡着了,不过几日,她的下巴更加尖锐了几分,眉目之前有着倦色。花意小心推门进来,拿了毯子轻手轻脚地盖在了倾暖身上。之后又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她尽全力不去发出一丁点的声响。东配殿内,语薇刚喝了药躺下,屋内弥漫的苦涩的药味让人忍不住蹙了眉头。笑云接过花意手上的水盆,小声说:“您去歇着吧,这里我看着就好了!”

    说话声音不大,可是语薇却醒了。她转过头看了看影子叠加起来的两个人,嘴角缓缓浮起笑意,抬手慢慢地滑到了腹部,那里还有她的孩子在。那一刻,语薇下了决心,等她好起来她定要好好对待魏常在。她再也不会因着一点小的恩宠去陷害旁人,她也要做一个可以温暖他人的温暖之人。平生第一次,没有任何人跟语薇讲任何道理的情况下,她自己悟出了最珍贵的人生真谛。

    笑云和花意见语薇醒来,都慌张地跑到床边跪在踏上询问她有何不适。语薇笑着摇了头,看着花意问:“你家小主呢?”

    花意以为语薇见自家主子不在要发脾气,慌了一下,忙解释:“小主她方才才去偏殿歇了一会儿!小主她实在是……”

    “你紧张什么?”语薇拦住花意的话,可是脸上未见丝毫不悦“我这里有笑云她们在即可,你去照看你家小主吧!”

    雨水顺着金碧辉煌的琉璃瓦落下,地上激起千万个水珠。

    本已预备下钥的宫门被人再次推开,大大的油纸伞档主了来人的面容。

    储秀宫内的奴才们见此忙撑着伞来接,步履匆匆地到了廊下,奴才们收起挡雨的伞,却见海晴与欣琪神色紧张地立在那里。瞧着正殿的灯火已经熄灭,有宫人们打开了东配殿的门让俩人进来休息。虽然储秀宫的东配殿一直无人居住,可是屋内还是打扫的纤尘不染。

    被宫人们伺候着擦干了身上的水珠,海晴才慢慢询问起语薇的身体状况。

    “娘娘刚吃了药睡下!”从宫人们答话中可以听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可见语薇这些日子的身体养的不错。如同压在心内的大石头被人挪开,在这般浑浊的空气中,海晴竟觉得从未有过的呼吸顺畅。

    “这是第六日了吧!”欣琪抚了抚身上为擦去的水珠,淡淡地看了正殿一眼“容臣妾说句实话,不管纯妃娘娘有事没事,愉嫔娘娘您都是要受责罚的。若纯妃娘娘没事,那魏常在可谓是立了大功了!皇上本就看在宁寿宫太妃的面子上厚待与她,如此这样下去,她便是前途无量了!就连纯妃娘娘也未必不会对她心存感恩!”

    海晴眉头微皱:“难不成秀贵人你不希望纯妃娘娘安然无恙?若是纯妃娘娘出了事儿,咱们这次留在宫里的人儿都逃脱不了罪责!”

    “何必呢!”欣琪依然不屑“就算她出了事儿也是她自己的儿子撞的,她能够去埋怨谁?若皇上真是追究起来,那也是吧勒珠儿与和敬公主才是罪魁祸首。此事儿牵扯到和敬公主,皇上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愉嫔娘娘您最多也是落个监管不力之过!”

    海晴垂头思忖片刻,有些紧张地拽紧了手里的帕子。

    “如今,七日之期的限定之下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愉嫔娘娘您当初也是为了远离是非才指派魏常在来储秀宫的吧!可是这个皇宫,临走之时皇上皇后连同太后都一致决定交由您好生料理的,出了事儿您又在逃避责任,那日后谁还敢交给您什么事?恐怕就连五阿哥都无法再回到您的延禧宫了吧!”

    旁的一切的罪责海晴都不甚在乎,她这几日反反复复地想了很多,最坏的打算她也想过。可是一切她都能接受,唯独永琪不能。果然欣琪说的话见了效果,海晴慌乱无措的眼神让欣琪顿时生出一丝快感来。马上就是七日之期了,若是纯妃安然无恙地保住孩子,那倾暖必然会跟着上位。到那时她再去对付倾暖岂不是太过困难?此时此刻难道不是绝好的机会?

    倾暖毁掉了她的一切,她自然也要亲手毁掉倾暖的前程。

    当初若不是倾暖出面替钰彤作证,她是不是就能得到弘历更多的怜悯?她是不是就能重重地击伤翊坤宫嚣张的贵妃?更可恨的是,连同霓裳,一个卑贱又丑陋的女人都敢掐着她的脖子要置她于死地,凭什么一直都是她被人欺负?明明是她们一个个地背叛弘历,明明是他们一个一个地有了新欢的。她不去说不是因着她真的怕霓裳要跟她同归已尽,那样的情况下,没凭没据谁会信她的一面之词?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海晴惊恐地去看面目平和的欣琪,她许是意识到了什么,故而才会这般害怕。

    欣琪却淡然一笑:“臣妾也只是与您分析一下眼下局势,臣妾只是替您惋惜罢了!不过若是纯妃姐姐的孩子得以保住,或许皇上并不会计较愉嫔姐姐您的失职了!只是那时的功臣只有一个,那便是魏常在。不但皇上太后会对她另眼相看,皇后娘娘,纯妃娘娘都会对她满怀感激!”

    “那是她应得的!”海晴显然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从椅子上起身,缓步走到了床边看了看正殿,又叫了奴才们来问了问语薇此时此刻是何状况。等她门欲要离去之时,倾暖才被闷雷警醒。花意来告诉她海晴和欣琪雨夜不放心故而来瞧瞧,此时已经出了门。倾暖有些愧疚地揉了揉自己发胀的额头,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我怎么睡着了?你也不叫我?”

    “小主您太累了,这六日来您几乎都没合过眼,纯妃娘娘已经吃了药睡下,您也在歇息一会儿吧!”花意伸手扶住有些晃荡站不稳的倾暖,有些焦急。

    “最后一日了,我再撑一下!”倾暖拍了拍花意,缓步往东暖阁去。

    因着害怕花盆底鞋的声音影响语薇休息,进了储秀宫的门倾暖就换了软底鞋。头上也没有那么多繁多的头饰,小两把头上简单的两朵浅绿色的绢花便是唯一的装饰。花意痴痴地去看倾暖的背影,有些心酸,明明已经是主子了,如今却做着卑贱的奴才们做的事情。

    第二日大雨仍未停歇地下着,连同蒙古草原上也是如此,狂风大作,卷着黄沙石粒肆意张狂。

    账内点着烛火,弘历正坐在桌前批阅着刚刚送来的奏折。

    门前有吴书来揣着手立在那里,自那日之后他就不能再在御前伺候了,弘历很是不愿意见他。

    这会儿顶着狂风暴雨,一个小太监越来越近,他的身后是飞舞着的浑浊的泥水。

    立定了之后,一拱手,低声道:“公公,宫里传来消息,纯妃娘娘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