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重新认识他

青茉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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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妙蝉来说,那晚是她人生之中最狼狈的时刻,狼狈到她自己都不敢回首去看,旁人自是没有资格去窥探她人生最脆弱时的样子。她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她傲然地看着钰彤,讥诮地说:“没曾想贵妃娘娘您也来凑热闹?可是您来的不是时候,皇上已经宠幸过臣妾,不再需要您了,您还是回去的好!若是被皇上赶出来,那就不好收场了!”

    这种极端的方式,在刺伤了旁人的时候,也狠狠地中伤了自己。可是她妙蝉享受着这样的扭曲的快感,在看到钰彤的眉头皱起的时候,她的嘴角的笑容略微有些顺畅了。钰彤抬头去看,也正好看到了妙蝉脖颈中间的吻痕,即便是黑夜之中,她还是看到了。不是她看不惯弘历宠幸旁人,也不是她看不惯弘历宠幸妙蝉,她知道弘历是一个多情之人,故而她自己不常在这种事情上伤神费心,这是不可避免的存在,再去纠缠已经没了意义。不可原谅、不可容忍的是妙蝉竟然以这种态度来挑衅她,她冷眸一瞥,半勾唇角,带着比夜霜还要冷的笑容说:“皇上需不需要本宫,不是你说了算的!”

    钰彤的目光在妙蝉身上扫视一圈,从头到脚在从脚到头。那样带着疑虑的目光让妙蝉顿时觉得心虚地裹了裹自己的披风。钰彤嘴角冰冷散去,反而多了几分看破谎言之后的得意:“怎的这般狼狈?你难道不是被嫌弃地赶出来的那个?”

    谎言揭破之后的羞耻让妙蝉气绝,她只能冲着钰彤高傲的背影狠狠地诅咒,连同着高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不过之后弘历开始很是频繁地流连六宫各处,东西六宫各处一个都没落下。太后从起初的欣喜变成疑惑,她的孩子怎会变成了如今这般?说的好听一点那是放松解乏,说的不好听,那便是贪图女色了。

    这次连靖柔得了太后的指令,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本来她与弘历就没太多话说,这些*之事,她不好问更问不出口。不单单是靖柔,后宫诸人谁能问得出这样的话题?弘历也有来景阳宫的时候,只是倾暖在的后院从未踏足过,落城也斗胆提过一两次,可是每次弘历都如同没有听到一般。如此后宫从未有过的祥和。自有细心之人看出了弘历对倾暖的冷落,若说这次六宫雨露均沾,唯独落下永和宫的张答应和景阳宫的魏常在,实在是让人觉得吃惊的事儿。张答应面目狰狞无法配伴圣驾众人可以理解,可魏常在又是为何?

    若欢喜滋滋地拉着欣琪说:“定是惹了皇上不高兴,失了宠幸了!”

    欣琪虽然不明白,可她愿意相信这个说法,因为除此之外她的确是再也想不出旁的理由来。流言蜚语在后宫中传得厉害,倾暖也略听过一两句,她不甚在意,旁人也无法奈她何!浅影很是时候地来了景阳宫,倾暖一直存有疑问,为何她宫里的变化浅影会知晓,她之所以没有去钟粹宫找浅影,那是她觉得浅影一定会来。这次,她猜对了。

    浅影看了看她屋内的纱帐,眼中有迷茫之色,略叹了口气,才缓缓说:“你就这般不愿主动?”

    的确是很特别的开场白,与她预想之中的一点也不同。跟浅影一起聊天说话,是一点神儿都不能走的,否则你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倾暖也是很久之后才适应了浅影的谈话方式。对于不主动这个话题,倾暖只是垂了头,小声说:“婉贵人所说是指何事?”

    浅影显然对于倾暖的回应很是不满意,于是冷笑一声道:“任何事!”

    本以为浅影会举出一些例子来,比如倾暖在做什么事的时候怎么不主动,可是她并没有。她只是站起来再度环顾了一下倾暖的寝殿便走了。这一年梨花盛开的季节,全国大雨,天灾不断。若是处理不好,那今年百姓将要忍受病痛疾苦,更甚者三五成群揭竿起义那就是关乎社稷安危,国家安宁的大问题。偏偏此时准噶尔不断触犯周边边境挑衅清朝权威,如此内忧外患之下,朝廷后宫人人自危。

    看着进进出出后宫的嫔妃们个个都是红着眼睛出来,倾暖没来由地担忧了起来。其中自然有国家的因素,更多的是她担心那个人。那个高高在上,却又在用自己的双臂自己的肩膀撑起整个国家的男人。那个时候,倾暖才真真正正地明白了浅影所说的‘不主动’是什么意思。

    再次命人准备好了祛火的花茶来,倾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朝养心殿去。与往日不同的是,她不是越走越慢,反而是越走越快,身后的花意都要小跑才能跟上。养心殿门前有钰彤出来,脸色自然不好,见到倾暖她虽是意外可也没说旁的什么,只是嘱咐道:“皇上心情不好,你小心伺候!”

    倾暖重重地点了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在门前等了片刻。一会儿便见高玉躬身出来,对倾暖他没有了平日里的恭顺,反而多了几分不屑,倾暖知道那是轻视,在宁寿宫做宫女的时候这样的表情见的多了。她不在意养心殿的人用什么神情什么态度对待自己,她此刻担忧的只有里头的人。

    高玉对她说:“魏常在,皇上让您回去!”

    她料到了弘历不会见她,可是在这一想法被证实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疼了一下。她从袖中掏出了攒下来的银子悄悄地塞给了高玉,低声道:“公公您留着喝茶用吧!劳烦公公把这祛火的花茶泡上一杯给皇上!”

    高玉鄙夷地看了看手上的银两,没有拒绝可是也不是很乐意接受的样子。花意顺手把匣子塞给了高玉,主仆俩人福了一福便离开了。看着拐角处的人不见了踪迹,高玉随手把银子丢给了看门的小太监,笑道:“拿着玩儿吧!”之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五六种花瓣和草药配起来的,分开隔好,看得出准备这些东西时候的细心。不过他惋惜地瘪了瘪嘴,把那匣子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呐呐道:“可惜了,皇上不愿见你,更别提你的东西了,我若是送过去惹了皇上生气,倒霉的是我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之后估摸着前些日子送的茶快要用完,倾暖都会在配置好新的一同送去,这样的举动一直持续到六月份。南方水灾得到控制,朝廷调剂北方钱粮给以救济总算度过了劫难。不过,准噶尔的问题着实棘手,弘历也知道准噶尔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之事,故而对于准噶尔的挑衅他能做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在准噶尔是有自知之明的,以它现在的国力跟清朝对立起来,那便是自取灭亡。

    对于摩擦之后的准噶尔的主动求和,弘历很是大度地点了头。其实双方都知道彼此都不是真心,准噶尔自古都是激进民族妄图挑起战争称霸为王,这个骨子里都带着征讨思想的民族妄想他们能够平心静气地屈服自是不可能。而弘历对于准噶尔更是有自己的计划在,他不愿看到边境民众饱受战乱之苦,他是皇帝,他也有自己的抱负和野心。

    准噶尔求和之后,弘历立马下令月末开始木兰秋荻之行。今年的木兰秋荻颇受争议,大臣们也有谏言称今年乃是天灾之年,如此大费周章地动用人力物力财力着实不妥;也有大臣言道此举会激起难民对朝廷的不满,建议取消!

    后宫诸人能够伴驾同去的自是不愿就这么取消,宫外的世界她们太想看看了。倾暖不在此次随行之列,故而不甚在意,连同着留在宫里的还有霓裳,语薇已经怀孕两个多月,自是不能跟着去的。对于语薇的怀孕,宫里人人红了眼睛,前段日子弘历明明是流连六宫的,可偏偏她纯妃怀了孕,上天可谓真真太过眷顾她了。

    靖柔本不愿跟着同去,可是太后指明了要靖柔陪伴在侧她也无法,只得跟去。如此一来宫内没有高位嫔妃自是不妥,商讨之下留下来料理宫中诸事的便是延禧宫的海晴。留在宫里海晴很是乐意,因为那样她便可以时常去看自己的儿子,宫里没了皇上,没了太后,她能够跟自己的孩子肆无忌惮地呆在一起,这对她来说便是最大的幸福。

    自然木兰秋荻之行没有取消,而倾暖再度见到弘历,是临走之日的送行大典上。弘历穿着朝服,意气风发,尽显皇家气势!弘历眼角有让她不得不臣服的威严霸气和坚不可摧的坚定,他步履沉稳,每一步走的都是那么铿锵有力。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了为何他要执意举行今年的木兰秋荻。而也正是那个时候,有一个念头突然在倾暖的脑中闪过。

    她是不是真的曾经误会了这个男人?

    能够坐上皇位的人必然会有冷酷的手段,可弥足珍贵的是在冷酷背后他还心存守家卫国的悲悯。

    能够坐上皇位的人必然会有冷漠无情的时刻,可值得珍惜的是,在冷漠无情背后他还心有慈悲。

    或许,她需要重新认识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