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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雨总是绵长的，又稀稀拉拉，跟阳台上那些总是晒不干的衣服一样，惹人嫌弃。
黑发青年站在门口，看着路上不多的行人叹了口气。
“老板，今天下雨，不会有什么人来减头发的。”
有人从后面喊道，黑发青年转过头，露出一张帅气的面庞。
“生意不景气啊。”青年说完这句，又点点头，叹口气，自己走到店里的茶色布艺沙发旁坐下，两条大长腿一交叠，瞬间把店里的小姑娘们迷了一道。
不过她们都知道她们的老板傅意浓是个gay，而且她们也见过老板的对象，是个年轻多金的帅医生，两人站在一起时，简直闪瞎别人的眼睛。
没生意，傅意浓就愁。他拿过旁边的发艺书，打发时间一样地翻来翻去。童宝宝那家伙今天值夜班，要晚上12点才下班，今晚又要一个人吃饭了。找对象就应该找一个朝九晚五的，一个倒三班真不好。
“欢迎光临，请问客人是洗头发还是减头发呢？”
小a欢喜的声音把傅意浓的心思拉了回来。小a是个高中刚刚毕业的小姑娘，当初死活要进他这家店学技术。小姑娘个子不高，但眼光很高，每天看着各国帅哥流口水，什么中国的吴彦祖，韩国的宋仲基、英国的托比巴拉巴拉的，最近看了部韩剧，还减了剧中女主角同款发型。
傅意浓很少听见小a这么欢喜的声音。他不禁转过头去看，想看是不是来了个帅哥。
门口站着一个人，他一半的身形隐藏在门口摆的大花瓶后。那个花瓶是他开业时，童宝宝送的，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从小a抬头的幅度来看，对方应该很高。
傅意浓见看不到，便挑挑眉收回了视线。
小a很快就领着客人进来了，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起来，在看到傅意浓时候，立刻冲了过去，“老板，这位客人点你呢，洗头发。”
傅意浓抬头，“我不……”他已经不接陌生人的点单，他正要拒绝，但突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傅意浓的话突然停了。
片刻，他把手里的书合上，丢到一旁，站起来，对那位客人笑了笑，“只洗头发吗？”
那位客人久久不说话，小a忍不住回头看了对方一眼，见对方只是盯着自家老板看，心里咯噔。
呀呀呀，不会又是一个看上老板美貌的吧？虽然这位客人长得好看，但她每天都吃了童医生的甜点。该死的，这年代是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去搞基了吗？
“客人，你是只洗头发吗？我们老板亲自洗比较贵哦。”小a特意提高了嗓门。
客人像是突然回神一样，看着小a，“嗯？”
小a又重复了一边，就看到客人点了下头。
傅意浓把客人带去洗头发的房间，他从柜子里拿出围裙给自己穿上，在系身后的带子时，突然听到客人的声音。
“要我帮你吗？”那声音略哑。
傅意浓愣了下，就感觉到一双手碰到了自己。直觉让他往旁边躲了下，傅意浓回头看着那位客人，“我自己可以的，客人姓什么？”
那位客人的手还伸在半空中，那双秋水一样的眸子里情绪复杂，他张了张口，道：“我姓陆。”
傅意浓笑了下，“陆先生，你先坐躺椅上等一会吧。”
***
这位陆先生有点奇怪，这是小a观察出来的。自从那个下雨天来过之后，他每周的星期五下午都会来，必点老板，如果老板不在，他便直接离开，不过第二天又会来。
吹头发也要老板亲自吹，有次小a过去送水时，无意中看到那位陆先生一直从镜子里看着老板。
老板是遇见追求者了吗？
可是那个陆先生几乎不怎么跟老板说话，老板有时候问他一些琐事，他都是用“嗯”、“对”、“没有”等字眼回答。
小a躲在柱子后，偷窥老板给那位陆先生洗头发。
老板：“这水烫吗？”
陆先生：“刚好。”
老板：“力度呢？疼吗？”
陆先生：“不。”
小a咬手指，这对话根本听不出问题，可是她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老板还是很喜欢童医生的，老板才不可能劈腿的。
虽然这样想，但她总觉得这位陆先生跟老板站在一起时，更配。
好像是天生一对。
就这样，那位陆先生持续了一年，每周星期五下午都会来，神奇的是，他从来没有碰上童医生，有时候他刚走，童医生就来了。
***
傅意浓锁上门，转过身就看到那位熟悉的客人。
“陆先生，上次不是说这周下午不营业吗？”
今天是情人节，所以只开半天。不过今天似乎天公不作美，天色灰蒙蒙的，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陆先生淡淡笑了下，“抱歉，我忘了。今天是情人节吧，那傅老板好好过节吧。”他转过身欲走，却突然下起了雨。
傅意浓一抬头，豆大的雨就砸在他的鼻梁上。他伸手抹掉，有点无奈，这雨真是说来就来。他往陆先生那边看了眼，发现对方也抬着头看天，从对方空空的双手来看，似乎没有带伞。
“陆先生，我家就在附近，你去我家坐坐吧。”
傅意浓提出邀请，他觉得对方并不会接受，那没想到对方答应了。
两个男人站在一把格子伞下，总是显得有几分拥挤的。
傅意浓带了一把伞出来，派上了用场。
旁边的人太沉默了，傅意浓只能听到旁边的雨声。雨水砸在水坑上，溅起一朵又一朵的小水花。
“陆先生今天不过情人节吗？”
在傅意浓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陆先生回了一个字，“过。”
傅意浓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却没想到对方也在看自己，他的呼吸突然一滞，似乎有点尴尬啊。
他笑了笑，“我也是，不过那位今天也有班，要晚上才有空了。”
陆先生没有笑，而是收回了视线。他眺望着远方，道：“那位工作也很忙吗？”
傅意浓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没办法的事情。”
他说完后，突然发现陆先生说这话时，用了一个“也”字。
“也？陆先生那位工作也很忙吗？”
“不，是我工作很忙，总是没有时间陪他。”
傅意浓觉得有点奇怪，如果工作忙干嘛还每周固定来他这洗头发。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说：“陆先生每周来这里洗头发，是因为要约会吗？”
“算是吧。”
对方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傅意浓觉得有些尴尬，并不准备再问什么了。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傅意浓住的公寓。傅意浓收了伞，回头叫陆先生跟他坐电梯，却看到对方右边的肩膀湿透了。
“你的肩膀湿了。”傅意浓蹙了下眉，“我的身材跟你差不多，如果不介意，换我的衣服吧。”
到了公寓，雨立刻就下大了。本来准备让对方换了衣服，拿了伞就让离开，只能临时改成邀请对方在客厅坐一会了。
傅意浓把冰箱打开，对客厅喊：“陆先生，你喝什么？”
“水就可以了。”
傅意浓哦了一声，便倒了一杯柠檬水过去。他走到客厅，却发现陆先生站在一副照片面前，他顿时脸上一烧。
那个是他的照片。
“那个照片是不是不像我？”
陆先生摇摇头，他的视线还放在那张照片上，“拍得很好。”
傅意浓耳朵根都红了，平时家里都不来客人，现在来了一个，顿时觉得把自己的巨幅照片放在客厅实在太尴尬了。
“你坐沙发上吧，我去拿衣服给你。”
“好的。”
傅意浓找了件羊毛套头衫，这是他新买的，只穿过一次。他拿给对方时候，特意解释了下。从陆先生衣着来看，对方收入应该是很高的，起码比他和童宝宝都要高，陆先生手上的一只腕表他在杂志上看到过，某个牌子出的新款，几百万才能拿下来。
他一眼就看中了，可是没有那么多钱。
陆先生接过衣服，他的手很漂亮，手指长的过分了。
“下次洗了再还给傅先生好了。”
换完衣服，陆先生出来的时候，却听到傅意浓在打电话。
“什么时候下班呢？还有一个小时？今天会准时吗？我知道了。”傅意浓轻轻笑出了声，声音里显而易见的愉悦，“我已经预定好位置了，就等你了。好，拜拜。”
傅意浓挂完电话，回头一看，却发现陆先生的脸色有点难看。脸白得吓人，眼睛黑沉沉的，有点像一只美貌的鬼。
傅意浓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他把手机往裤袋子里一塞，“你换好了？”
陆先生嗯了一声，他手里拿着自己的衣服，“傅先生有约的话，那我先离开了。”
“可是外面的雨……”
陆先生打断了傅意浓的话，“没关系，我已经叫人来接我了。”
傅意浓只好拿了个袋子给对方装衣服，又拿了一把伞给对方，“我送你下去吧。”
“傅先生打电话跟保安说一声就好了。”
傅意浓隐隐觉得对方对他的态度越发疏远了，明明认识了一年，他连对方全名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
是个很奇怪的客人。
陆先生离开后，傅意浓在沙发上坐了会，又走到落地窗旁，他往下看，却看到一个很小的身影。
似乎有人站在雨里。
傅意浓愣了下，他转身走到玄关，拿了把雨伞就匆匆走了下去。
到了楼下发现，那个在淋雨的人还真是陆先生。
傅意浓撑开伞走过去，语气不禁有点怒了，“陆先生，你干嘛不打……”
对方转过头，傅意浓的话却戛然而止。
从一开始见到对方就知道他长得好看，尤其是微微一笑的时候。陆先生洁白的面庞被雨水打湿，长睫毛上都挂上了水珠，有孱弱又惊心动魄的美感。
傅意浓却不是因为对方好看，而是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你……叫什么？我说全名。”
陆先生轻轻勾了下唇角。
“陆临夏。”
***
自那次后，那位陆先生再也没有来，傅意浓的衣服是快递送过来的。傅意浓发现衣服是全新的，对方买了件一模一样的给他，而装衣服的盒子里有一张卡片。
“祝君好。
——陆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