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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桐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是一条浅色的裤子，姜泽川被他笑意盈盈的接进来。
姜泽川的脸被人扯了两下，沈桐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喝杯热水？”
姜泽川把脸上的手拍开，他不想硬装说没事儿，轻轻勾了勾嘴角：“不喝水，蛋糕呢？”
“我们聊会天吧，蛋糕晚点做，正好当晚饭吃。”沈桐笑嘻嘻的说，“我小姨前阵子送给我一只狸猫，爱撒娇，叫声还好听，给你抱抱。”
做好的蛋糕就摆在厨房的柜子里面，沈桐本来是要叫人过来一边聊天一边吃蛋糕的，姜泽川人是来了，没想到看上去这么不好。脸色苍白，眼睛下面呈现淡青色，嘴角笑意勉强。
他最熟悉这样子的人，悲伤，痛苦，彷徨……
这还是姜泽川第一次来沈桐家里，布置温馨，一个个的小装饰都能看出布置这座房子的人是怎样的细致温柔还有内心的期待。沈桐把他按到布艺沙发上，然后把一只花狸猫放到了姜泽川怀里，小猫浑身肉嘟嘟，暖呼呼，沉甸甸的，一点也不怕生，被放到姜泽川怀里就温顺的趴在那。
见了老朋友，心情确实好了很多，姜泽川伸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狸猫后背的软毛，打量着这间房子说：“这里是自己装潢的吗？看上去真漂亮。”
沈桐还是帮姜泽川倒了一杯温水，推过去，坐在对面说：“房子是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宁之新送给我的，听他助理说装潢是他亲手弄的，他那个人什么都不爱说。”
“哦”，他和宁之新见过几面，对方给他的感觉……也说不上寡言。
“上次我忽然没出国是因为宁之新，”沈桐叹了口气，“我给你讲讲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在姜泽川眼里，这一瞬间的沈桐身上充满了消极的气息，哀愁困苦像缠绵而过的秋雨一样，湿湿凉凉的洒了下来。
雨幕之中，沈桐的笑容似乎有些模糊，“我和他认识好多年了，也在一起好多年了，那时候人们对于同性恋比现在要苛责许多。”
“刚认识的时候，我十几岁，他长了一双我一看就喜欢的眼睛。是我先追他的，你一定看不出来，当时的宁之新特别骄傲，对谁都是不屑一顾，要不是我这个人硬缠着人，大概我们现在也不会在一起。
我们都是学生，在一所学校学习，后来，他纠缠不过我就在一起了。他这个人在一起在一起之后特别温柔又有责任心，我和他在一起，他就把我当家人。做饭洗衣服给我讲题……从来都不会不耐烦，我也一天比一天喜欢他。现在想想，感觉那段时间就像是梦想一样……
没多久他父母回来了，知道了他儿子疯魔了，给自己找了个男媳妇儿。当时正好我们高中毕业，他家里给他安排了出国，走之前他说让我等他。”沈桐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擦擦眼睛接着说：“我不放心，他说等我就等我，我能相信他吗？我怎么敢相信他！”
“我有个堂兄，和我长得很像，高考失利。我把毕业证，身份证，准考证，录取通知书，都给他，从他那里换来了他的护照签证和身份证，出了国。异国他乡里，语言十分勉强，只能找工资少又辛苦的工作，晚上的时候，我假装自己在家里，拿手机给宁之新发信息，白天如果不在工作，就去宁之新的学校，偷偷的看着他。
那段时间，我就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一天睡不到五个小时。不论是男是女，只要他和别人亲近一点我就会特别焦躁，偏偏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和他用短信交流。
后来我是被他同学抓出来的，被当成一个不怀好意的小偷，我还记得宁之新当初的表情，像悲伤又像是生气，很难形容。”沈桐摇摇头，“那是我这辈子最难堪的一次，我听不懂那些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宁之新的眼神令我坐立难安，我穿着破旧的衣服站在他对面，头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理过了。当然，他没有真的生我的气，只是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让人松开我。晚上他踩着小巷子的泥泞到了我居住的地方，让我好好照顾自己，租一间好一点的房子。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放弃学业的时候我只觉得遗憾，连自己都鄙夷自己是个为了感情要死要活的蠢货，宁之新就坐在我身边，我连拥抱他的勇气都没有。算起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宁之新变得对我格外寡言，他很少说甜言蜜语，只是做对我好的事情。
临近开学的时候，他让我回国，我们大吵了一架，还是没有回去。之后，在人前我们装成陌生人，见面并不频繁，那个时候我简直要疯了。结果算是好的，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他在米国建立了事业。在他家里人认为他成长起来之后，他光明正大的和我在一起，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亚洲情人。”
沈桐的笑容并不是幸福，姜泽川看着他水光几乎压到睫毛的眼睛，不知道对于沈桐来说这样的感情究竟值不值得。爱一个人，为他放弃许多，失去的东西不会回来，沈桐的青春也不会回来。
“我们现在依然在一起，他很爱我，我知道。而我……爱他，也不安，我知道我应该相信他，可是我做不到。前阵子我明明知道他会拒绝和人结婚，和女性见面也是为了解释清楚，可是我就是忍不了。”
“不住家里吗，和长辈倾诉一下大概会好些。”沈桐一看就是个不会安慰自己的人，他又不擅长安慰人，两个人说伤心事只能都痛苦。
听他的话，沈桐苦笑：“我妈妈早就过世了，继母不太喜欢我，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变态。我现在已经是堂哥的哥哥了，除了把以前的名字要过来之后，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几年前，继母生了个孩子，父亲也就更不待见我了。
我没有父母了，只有宁之新，他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家。我每时每刻都在惶恐不安，就怕有哪天他会不再爱我，以前的快乐和悲伤都变成海市蜃楼。”
姜泽川才想起那天沈桐说自己一无所有的意思，他的世界里面，除了宁之新几乎没有空间。自己这个朋友，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少力气才塞得下的……
“前几天，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姨，五十几岁的女人，头发斑白，身边连孙子辈的孩子都有了，家里还养着一窝猫，见我喜欢就送给我一只，就是你怀里现在抱着的这只。”沈桐抬抬下巴，示意那只软绵绵的狸猫。
小猫似乎是注意到了沈桐的视线，偏过头软绵绵的哼叫一声，尾音拉得老长。
这不是个故事，既没有好结局也没有甜蜜的过程，没头没尾的，凡是说明的都是苦涩。姜泽川有一下每一下的帮小猫顺毛，把自己面前的水给沈桐推过去，看着沈桐灌了一大口。
听过这个不算甜蜜不算故事的一段话之后，姜泽川虽然还是不甚明了，但到底心安了不少。相爱的人未必会在一起，在一起的爱人未必会幸福……什么才是幸福？
沈桐想和宁之新在一起，最后他们也真的在一起了，但是他们不快乐，或者说是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都不快乐，那么，这也算是幸福吗？
姜泽川不由得问道：“你现在幸福吗？”
沈桐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斩钉截铁的说：“不幸福，”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但是我的幸福只有和宁之新在一起才能找到，如果不能在一起，我的人生在此之后会很苦。过去的事情，我不后悔，我只怕宁之新后悔爱上我……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他对我那么好，我却不能放心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