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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嫂回来之后，司一峰好像也开始了一份新的工作，不过方梦黎也没仔细去问。有时候会听见他打电话里传出来的语气，好像是建筑方面的工作。
看到司一峰能找到新的工作并不难，方梦黎在晚饭的时候偶尔会旁敲侧击一下，问问今天去了哪。
司一峰起初是含笑不语，后来他能从方梦黎的眼神，又不好拒绝，只是稍微蜻蜓点水，说自己在一家建筑公司里。
“你还会盖房子？”方梦黎眨着眼睛，口里还含着菜。
司一峰有些无奈，虽然自己的确从事这方面的时候，可是从身边这位“准妈妈”的嘴里却是像别的工种。
司一峰点点头。
“以前在国外辅修过建筑。”司一峰回答。
辅修建筑？
方梦黎没有再说话，因为这一块是自己不熟悉的领域，那是司一峰没有自己在身边的时光，她放下筷子不打算继续添一碗新的饭。
“不吃了？”司一峰有些奇怪，于是问。
这一回，方梦黎摇头，有些自讨没趣的意味，都说孕妇的心情随着天气高低忽上忽下，其实方梦黎甚至。
想到一些自己不能做的事，一些孩子出生之后的事情，她都会觉得其实自己除了剩下孩子，好像没什么作用。
没有了工作，也不能经常在司一峰家里懒着不走，她把碗筷放进水池，王嫂笑着乘了一碗汤递给自己。
甜汤，伟大恰到好处，可是不是司一峰做的。
“还出去吗？”方梦黎坐在电视机前面，有些百无聊赖，甜汤也吃完了，看到司一峰背着包在玄关处换鞋。
司一峰点头：“嗯。”
“记得吃维生素。”说完，司一峰就离开了家。
有些淡淡的惆怅，方梦黎知道司一峰不可能一辈子会陪着自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自己。
毕竟他不是孩子的父亲。
就在这个时候，方梦黎的手机响了。
一看，却是石萌萌。
阮婷驱车，载着方梦黎去了市中心的儿童医院。
石萌萌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好像要哭尽自己全身的力量一般。
阮婷走过来，拿着纸巾递给她，脸上即使很不想表现关心的样子，可方梦黎能看出她内心其实很关心。
方梦黎拉着阮婷坐到一边，她看着上方红着的标牌，手术持续了很久，红灯就一直没有熄灭。
“天添到底病了多久？”方梦黎问。
石萌萌抬头，眼睛已经肿得像核桃那样大，她似乎比之前方梦黎看到的更加憔悴，好像皮肤已经是一块巨大的褶皱。
“在他很小就是，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病得特别厉害。”石萌萌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完一句一字，方梦黎轻轻地把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有时候阮婷真的不理解方梦黎是怎么想的，石萌萌做了那么多伤害自己的事情，这次就不应该来。
方梦黎的解释很牵强，她只是微笑不说话，好像已经忘了那些一般。
“医生！”石萌萌看到医生出来，她立马跑上前。
“如果再不干细胞移植，我不能确定天添能活多久，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这么多年，你也知道障碍性贫血这种病，我们做医生的也很为难。”说完，医生就离开了。
这种病，俗称是地中海贫血。
小孩子是易感人群，天添则是出生到现在就是一直在病中。
重症监护室里，天添口里戴着呼吸机面罩，有些艰难，可是方梦黎却能看见他求生的*，他还这么小，才六岁。
“只有干细胞移植才能救活这个孩子，可是…“石萌萌看着监护室里的孩子，有些话哽咽在喉咙里。
不是不懂医学尝试，阮婷在一边看着，于是立马拉走方梦黎，站在走廊的另一头，她郑重其事地道：“现在哪是圣母的时候，别忘了，她是自找的。“
方梦黎眼睛无神，她毕竟也不是无私的人，之前石萌萌因为贪婪抢走了自己的婚姻。
可也是因为这样，她才能遇见司一峰，才有之后一系列的事情，方梦黎觉得自己头有些痛。
离开医院的时候，石萌萌拉着方梦黎的手，眼睛看着自己的肚子，甚至一度给自己跪下。
“求你救救天添。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少天，可是我不希望天添和我一样。我可以把我企业里所有的股票都给你，还有别的…不对，我的车，两套房。”
方梦黎不喜欢石萌萌这样跪着求自己，她扶起石萌萌的时候，阮婷在一边不动声色。
有时候，道德上过意不去，却是符合法律规定的。
在扯上阮婷一度这样提醒方梦黎，她就怕方梦黎心软。她觉得方梦黎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要生产，难道还要被人“利用”一回？
“天添认识我，如果他知道我不帮他，他会不会恨我？”方梦黎转过头去，她的眼神有些幽怨。
阮婷语塞。
这不是一场交易，不是给房子，给股份的交易。救一个孩子，是出自于自己的内心，无论是否值得。
回到家里，司一峰已经回来了，他在书房里，好像是在画图制表。王嫂则是在厨房里，看来也是在准备下午的饭菜。
方梦黎自己也去了一趟厨房，泡了一杯茶，闻起来倒是感觉有些一丝丝苦涩的意味，走进书房她有些不忍心打扰司一峰。
看着他埋头，一把长尺子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铅笔，有些工程师的意味。于是偏过头，打量着，好像自己在给司一峰描摹一幅画出来。
“回来了？”司一峰抬起头，领头好像有些脏了。
方梦黎走过去，只是怕把纸打湿了，只得放在离画很远的桌上，她转过头只是笑笑不说话。
方梦黎不说话，一定是有心事，这是必然。
“没吃不干净的东西吧？”司一峰有些打趣地问。
方梦黎就这样看着前面的男人，笑笑，还是没说话。
茶叶的清香很快传遍了整间书房，好像方梦黎想说的话就似这清香，司一峰吸入的不是茶味，而是苦涩之味。
“好喝吗？”方梦黎看着司一峰喝了一口问道。
司一峰眨着眼睛，没有马上回答，直到喝了第二口这才道：“看人。”
方梦黎不懂。
“泡茶人的心情可以改变茶的味道。”司一峰总是不把话说完，可是方梦黎已经训练成为，任何半句话都能听懂意思的绝活。
“那这是什么味？”
方梦黎又把话扔给司一峰。
司一峰标准的笑容，像是在敷衍，又像是表达别的意思。方梦黎不喜欢这样的笑容，客套。
跟她客套什么？
“今天你去看了石萌萌？”
司一峰干脆不再说拐弯的话，方梦黎点头。
“天添病了，在重症。”
司一峰知道天添，方梦黎曾经跟他说过这个孩子，快六岁了，被石萌萌扔进寄宿学校。
大概，司一峰就知道这么多。
“是地中海贫血。”方梦黎补充。
司一峰放下手里的画纸，正眼看过去，神色有些不对劲，他又放下尺子走到方梦黎的身边，又喝了一口茶，感觉味道又有些不同。
“阮婷呢？”司一峰问。
方梦黎有些尴尬，她只好随意坐在书桌的旁边，倒是尴尬之中还有些紧张。
“看石萌萌的样子，应该日子不多。”司一峰倒是叹了一口气，他把手里的差一饮而尽。
“所有的事情不会有绝对，就像是你曾以为永远不会再看见我，就像我也以为不会再靠近你一样。不可能给你一个标准的答案，梦黎，你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论石萌萌如何求你，阮婷是如何劝你。都不会是你的想法，能左右自己的，只有自己的想法，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司一峰把茶杯递给方梦黎的手里，接着送给她一个微笑。这个微笑意义深长，方梦黎站了许久，从楼下走到客厅。
王嫂坐在饭桌上摘菜，她看起来有些像自己的母亲，忽然一晃神，她觉得这感觉实在是熟悉。
“王嫂。”方梦黎轻声唤道。
王嫂站起来，把板凳拉开，让给方梦黎坐。
“方小姐，最近你和一峰相处这么愉快，我很是开心。你也别怪我这个老婆子多事，我能看见一峰这么开心，我也知足了。”王嫂一边说着，一边把菜翻了一个面。
“对不起王嫂，之前任性了。”方梦黎道歉。
王嫂摇摇头。
“你都是要做母亲的人，可不能再任性了。一峰，是真心对你的，我能看出来。辞去画馆的工作，现在又去给大公司上班，一夜之间好像什么都没了。可是他不觉得，倒是像收货了很多。”王嫂笑眯眯地道。
方梦黎不懂。
王嫂指着方梦黎的鼻尖笑笑：“傻丫头，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