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同床不能共枕

晴空勿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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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牧其实没有走得很远,他内心也有点不太好意思面对扶苏,刚才的动作真是太出格了。

    他只是走到花园处,站在太阳底下,让阳光把自己的脑子照耀得清醒一些。何止扶苏傻了,连他也觉得自己的心有点混乱,理不清自己真实的感觉,就这样凭自己的感觉戳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

    唉,我到底在干嘛……秦牧掐掐鼻梁,有种走不出自己设定的困局的感觉,他希望留住扶苏那一份关怀,不希望别人分去扶苏的注意力,但是他对扶苏却没有那种爱情的感觉……

    说实话问秦牧喜不喜欢扶苏,秦牧自己也有一个困惑,到底对扶苏是甚麽感觉?爱情?好像不是,亲情?但亲情又变了质,有种含糊的暧昧。在他选择收藏起扶苏的信件的那一天开始,彷佛那一叠绢布像是一根绳一般束缚着自己的心。

    不上不下的关系,即使秦牧没有外露出来,但内心还是很困扰的。他知道到扶苏是一个外表很轻浮,但内心却是很认真﹑很害怕受到伤害的人。今天戳穿了两人之间的暧昧,秦牧不觉得後悔,可是却有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样与扶苏相处了。

    过了半个时辰,当秦牧把心情沉淀下来後,重新回到皇宫的侧室时,扶苏已经平复了心情,准备严肃地面对两人之间的感情。他的表情难得地严肃,脱掉了嘻笑的外表,扶苏看上去整个人都沉稳﹑长大了不少。

    秦牧看着扶苏面无表情的样子,真的感觉很奇怪,彷佛扶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当以往熟悉的表情都褪去後,秦牧也不得不承认对於这个儿子,他的确没有想像中认识得那麽深。

    扶苏深吸了一口气,严阵以待,说:首先,我要说明一下,我……的确是对你有好感的,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希望你勉强自己来……接受我。扶苏先表明了态度,然後再吸进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如果你认为我们的关系已经没办法回到从前,那……你说吧,只要你说,我都能做到,包括死。他的口气还有一点激动,努力地握紧自己的双手把情绪平复下来。

    没人能勉强我,我也不会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秦牧淡淡地重申了一次自己的立场。

    听到这一句,扶苏的心又在狂跳,他手心冒出了汗水,努力抑压自己兴奋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你是说……你,喜欢我?

    不,秦牧决然地否定:并没有到达……那种你所谓的喜欢的情度。

    扶苏的顿时脸垮了,失望地说:老大,你在耍我玩麽?连喜欢也不算,还谈甚麽爱啊!

    大概就是……放不下吧。秦牧思索了片刻说:放不下你,也不想你喜欢别人……就这麽简单。

    你很自私耶……扶苏望向秦牧:你是都不喜欢我,却又要拖着我麽?

    秦牧不可置否地说:我从来没想过否认过这一点。

    ……扶苏把目光移开,看着地板上的某一点,沉思起来。

    他也放不下秦牧,也确认自己是喜欢秦牧的,但秦牧不确定自己的心意。难道要就此放弃吗?不,他不甘心。

    最後扶苏又吸了一口气,放弃问爱与不爱这种矫情的问题。难道不喜欢他就不能努力让秦牧喜欢他吗?

    你能发誓不会突然一声不响走掉麽?扶苏问。

    不会。这点秦牧还是可以保证的。

    你会喜欢上别人吗?或者跟我在一起後又一脚踏两船甚麽的……扶苏又问。

    这点我不能保证。秦牧很诚恳地说:不过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也不会在没有通知你的情况下,忽然和别人在一起。

    扶苏击掌,立即决定:那,我们在一起吧!爱不爱的问题扶苏就不纠结了,他上一段恋情也不是肉麻兮兮的以‘爱’为基础发展的麽?结果对方还不是出轨了。

    秦牧看着扶苏,不知为甚麽突然生出了两人正在讨价还价﹑买卖猪肉的错觉。扶苏比他想像中淡定多了,他还以为扶苏的性格会纠结在他爱与不爱的问题上,想不到如此快便下了决定。

    嗯。秦牧本来就自己作好了心理的架构,此时也是顺理成章地接受。

    但是作出了决定後,两个人对视着,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样做。就这样坐了半刻钟,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坐着……

    秦牧是爱情路上的新手,他也不知道两人的相处时会发生甚麽的质变?他本来沉默,这样坐着也不觉得尴尬,倒是扶苏感到有点窒息。

    虽然扶苏谈过几次的恋爱,但这一次却令他无措极了。只能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半天都不知道要先说甚麽。

    然後呢?秦牧淡淡地问。

    然後……在我时代就会约出去吃饭啊逛街啊看电影之类的……所以你要跟我出宫去看戏剧麽?扶苏问,他以前谈恋爱也是这麽几个步骤,然後就滚床单……没了。

    如果你说是祭神时表演的那一种戏,那得在四时祭典上才能看到。秦牧点出了扶苏一个知识上的谬误。

    也对,这时代毕竟还没生出戏剧这一类东西。这时扶苏思绪不由得飘起来,想到如果自己妓院也加入这一个元素的话……

    好像也不错。扶苏摸摸下巴琢磨着。

    秦牧对着他的表情猜了半天,也想不透扶苏在计划甚麽,只能放弃猜测,开口问:你在想甚麽?

    妓院啊……扶苏下意识回答。

    顿时秦牧的脸色黑掉了,抿紧嘴,交叉双手在胸前:陛下真是敬业,即使在谈情时也不忘公事。

    不不不,扶苏连忙摆手:你想错了,我只是……哎,没有没有,那我们想想第一次约会去哪吧?毕竟是第一~次……扶苏悄悄地伸出手,想从台案下摸到秦牧的大腿。

    秦牧早已测探,他的眼神一动,假装没有发现地依然毕直的坐着:此事我并无意见,由你决定吧。

    扶苏把手放在秦牧的大腿上,淫|笑着:我看我们还是直接逛街吃饭吧~滚床单~

    秦牧反手捉着扶苏的手,很淡定地说:好啊。

    扶苏有种调戏不成反被那啥的怪异感,他不安地扭了扭手,把手抽回来,忽然变得局促和扭捏起来:那……那就……我要在上面哦!

    秦牧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扶苏勾起奸诈的笑容,自觉成功地坑了秦牧一次。

    *

    两人确定了感觉後,在日常相处上却丝毫看不出端倪,除了扶苏对秦牧的动作更放肆之外,秦牧基本上保持了与扶苏之间正常的距离,只有在扶苏大胆挑|逗时作出反击──毕竟秦牧比扶苏多活了一辈子的光阴,扶苏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往往是把自己弄得脸红心跳,败北而逃。

    第一个发现他们关系的,不是别人,正是莫宁。

    扶苏在两人独处时倒是很放肆,但在外面却不敢放开手脚,因为知道他和秦牧的底细的人并不少,他不希望坏了秦牧上辈子的英名──乱|伦实在并不是甚麽好词儿。

    秦牧倒是很坦然,一来他并不觉得现在与扶苏还存在甚麽父子的血统关系,二来是他上辈子的施政一向反礼教反传统,也没多少在乎过道德观念甚麽的,活得较为随性。

    莫宁会发现两人的奸|情,是在於与他们坐在凉亭里对月浅酌时,察觉得出秦牧对扶苏似乎……太亲密了一点?还帮他倒酒咧……

    莫宁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子的花生到扶苏的小碗里,叫道:来来,陛下吃多点花生下酒。

    秦牧把扶苏的碗拿过来,淡淡地道:他吃太多了,对身体不好,余下你吃吧。

    莫宁调侃:兄弟,你这动作和口气真像在管妻子的生活。

    嗯。秦牧乾脆应了。

    ──卧槽?!莫宁的脸皮都僵住了。

    莫宁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没脸皮了,但比起秦牧,他还显得含蓄一点。

    至少他不会把明明是错的事还能这麽坦然地承认,彷佛错的人是他!

    莫宁看看扶苏,又看看秦牧,顿时喝不下酒也吃不下东西了。

    你们是怎麽一回事?认真的吗?莫宁问:陛下,你有想过这代表了甚麽吗?

    扶苏的脸皮也有点僵硬,秦牧的反应太快了,让他来不及阻止。如果可以,扶苏也不想这样就公布他和秦牧的关系啊!

    这位大哥,你有考虑过你儿子以後的名声麽?莫宁问。他没想到秦牧的行动这麽快,才回来半个月就已经好上了?

    秦牧斜视他,道:我两人之间的事,与天下人有何关?

    扶苏也回过神了,帮口道:我会暪下来的,以後行事会很小心很小心……

    莫宁的嘴角微抽:陛下,你太天真了……必须先想个万全之策,以应东窗事发时。

    我……的确没有想好。扶苏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和爹两人……先这样过吧。

    做了兄弟这麽久,我竟不知道你居然对这种事如此在乎。秦牧冷笑道:你心中的事我全都明白,你是觉得如今天下未定,不应先谈男女私情吧?

    你既然明白,又为何此事才弄出这麽多事?莫宁劝道:时日久长,不如以後再谈感情吧?

    莫宁人生中看过太多情情爱爱,不是说每一个人一沾上感情就变傻,但大部分都会显得不怎麽正常。秦牧和扶苏未戳破之间的暧昧时已经显得那麽缠绵,现在谈上了,这对现在东征西讨的秦牧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他摇头道:兄弟啊,你是不是身体变年轻後,连人也变傻了吧?

    没事,我保证。秦牧的表情并没有多大改变,依然是如此的平静。

    罢了,你们的事我也管不着,也管不了,他勾起一瓶酒樽,一边吟诵着<蒹葭>,一边喝着酒的离去。

    待莫宁离开後,扶苏对秦牧抱怨道:你怎麽直接跟莫宁说了?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我们的关系没甚麽不能见光的。秦牧眯起眼睛:或许你害怕让谁知道了後会不快乐?第一时间,秦牧想到了任一,他回想到扶苏与任一前几天的互动,心中微微的不悦。

    秦牧从来没有打算隐瞒过与扶苏之间的感情,也没觉得被百姓知道了有甚麽大不了的,自古断袖的皇帝从来不会少,而且扶苏不是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吗?比起那些断到连後代也没有的皇帝要好得多了。

    啊?扶苏疑惑:没有啊,我要害怕让谁知道啊?但这对你名声影响比较大吧?让史官记在史策上,你以後就打上了佞臣的污名了……

    你既然不在意你的名声,我又何必在意?秦牧已经看明白扶苏了,他根本就是把名声这些虚名全都抛弃在外。上辈子他还会顾及自己身後的名声而做出了很多违背他本心的事情,而扶苏倒好,根本就是使劲地折腾自己的史官。

    照着以往史官应该跟随在扶苏身边记下他的言行往事,但现在却变成了只能在朝堂上作记录,秦牧没有看过两人抗争的过程,但他相信以史官的死脑根,扶苏没动过一点手段他不信的。

    扶苏语窒,把心一横:你不在意的话,我也没所谓!乾脆和身边的亲朋好友都说一下吧!

    秦牧点头,原本已经较为低落的心情慢慢回升,勾起一点微笑:好。

    扶苏只觉得这段感情谈得真诡异,这样完全公开真的……好吗?

    说完後秦牧只觉得身心都舒畅,连酒也多喝了几杯。

    夜深以後,扶苏把秦牧留在宫中,很纯洁地盖被子睡觉。

    秦牧梳洗过後,头发披散,而扶苏已经睡到床榻上,冲着他咧牙而笑。

    睡好,我没位置睡了。秦牧皱起眉头,踢了扶苏的小腿一脚。

    扶苏往内滚了一圈,让出一个空位给秦牧。

    一人躺在床上,一人坐着,在烛火昏黄的闪烁下,有种淡淡的浪漫。

    秦牧不习惯与人一起共眠,在床上坐了半天也不见他躺下。

    原本已经快睡着的扶苏揉着眼睛,也坐了起来:怎麽不睡?明天还要上早朝啊。

    不习惯,你先睡吧。秦牧把扶苏按下去:躺好,不要踢被子。

    我才不会踢呢……扶苏嘟嚷着,慢慢地睡着了。

    秦牧一直坐在床边,突然觉得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别的,而是同床……却不能共枕。

    秦牧一夜无眠,看着扶苏睡得死死的,一刹那间有点羡慕起他的粗神经。

    ──有时警觉性太高并不见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