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避世隐居

萧雪鱼11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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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和刘易斯相谈甚欢的女人不见了,陈曦看到她的杯子还留在原处,杯沿上一个明显的口红印。

    那是一杯冰镇啤酒,冰已经化光,杯壁上凝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杯中尚有大半的酒液。

    陈曦过去收起那杯酒,问了问周围的人,都没发觉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刘易斯更是一头雾水地嘀咕了半天,懊恼不已。

    不知为什么,陈曦很在意这个女人,她把这种没来由的敏感归于直觉,在心里迅速总结了一番这个女人的信息:第一次出现在星空酒吧,说一口流利的帝都口音通用语,漂亮而醒目,大概从事法律相关的工作。

    她没有清洗那只酒杯,而是将它藏到酒柜深处封存起来。

    十一点,客人赶在宵禁之前陆续离去,酒吧正式打烊,陈曦送走了其他侍者,犹豫片刻,没有再下到酒窖里。

    她其实不算一个很有耐性的人,今天又实在睡得不好,没精力和不听话的宠物打交道。

    临出门才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雨。

    陈曦站在酒吧门前,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仰首看着暗红色霓虹环绕的“星空”二字,有两根灯管像是已经熄灭,许久才无精打采地闪烁一星红光。

    细长透明的雨线被霓虹染上红色,挂着她的伞沿往下滴,很快在她脚边积了一小滩水,反光潋滟。

    陈曦偶然侧头,看到红光之外,阴影中默默地站着一个人。

    毫无预警的,阿希姆将双手背在身后,姿势过于优雅过于夸张,简直像跳舞那样往前跨出半步,从阴影里弹到她面前,深红色的合身紧括的军服被淋湿了大半,颜色浓稠得像血,雨水从黄金钮扣上滚过,让她想起凝结在啤酒杯壁上的冰珠。

    陈曦仰首看他,雨水同样湿透了他白金色紧贴头皮的短发,沿着那张漂亮的脸上斧铖刀刻般的轮廓不疾不徐地往下淌。

    “怎么没打伞?”她几乎没有思考,本能地将雨伞向他倾斜过去。

    阿希姆在中途截住她,从她手里接过伞柄,宽大的黑伞仿佛一个私密的、狭小的空间,将两个人与世界隔绝开来。

    临近十二点,巡夜的警察和士兵匆匆忙忙地列队跑过,空旷的大街上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铅灰色的雨水淋淋沥沥,暧昧地连接在天与地之间。

    大教堂只敲响了一下零点的钟声,全城民用电源切断,帝都瞬间灰暗下来,仿佛变成一座死城,又像是一幅铅笔涂出来的死气沉沉的画。

    陈曦站在高处远眺,现在只有辰宫没有断电,在灰蒙蒙的建筑群包裹之下,皇帝陛下的宫殿透出炽亮的白光,将厚重的外墙映得半透明,倒像是一颗不幸坠落的星星。

    “君主立宪?”她嘲讽地一笑,“帝国大约永远也消灭不了特权阶级。”

    “没有一种制度能够消灭特权阶级,”阿希姆平静地安抚她,“你必须承认这一点,任何由人类组成的社会总是分为两种人:统治者和被统治者。”

    “你要和我谈精英政治?”陈曦语气中嘲讽的意味更浓,“还是想说所有社会制度最终都会沦为精英阶层的寡头统治?”

    “是你先发起,”阿希姆依然心平气和,“或者你想谈别的?”

    他顿了顿。

    “你相信‘min主’吗?”

    他故意用了轻快热情的口吻,模仿大街上那些逮着人就传教的信徒开场白“你相信耶稣吗”,陈曦听得一怔,旋即笑出来。

    她笑着抬头看他,对上那双灰色的眼睛,那让她想起帝都上空经年不散的阴霾。

    这样的阿希姆又有点像过去那个他,而不是陌生的不苟言笑的军官。

    她记忆中的他充满夸张的戏剧性,他是个天才,却也是一位离不开观众的艺术家。

    他改变了多少呢,她好奇地想,经过这么长的时光。

    十年。

    “不,我也不相信min主。”陈曦叹了口气,将目光从辰宫移开,有些疲倦地垂下眼眸,“阿希姆,我早已经什么都不信了。”

    阿希姆却随着她这声叹息看向辰宫,微微地眯了眯眼。

    “所以,你就躲在酒吧里当一个小酒保?”

    陈曦又被他逗乐了。

    “你以为我是避世隐居?你想太多了,我就是找了一份工作,我也只能找到那样的工作。”

    “你看,我没有学历,也没有显赫的姓氏,更没什么本事,”她摊了摊手,“按照精英政治的分类,我天生就该属于被统治者。”

    “我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当然了,偶尔也像刚才那样发发牢骚,谁又不是呢?”

    阿希姆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确认她说的是实话。

    陈曦坦然地看回去。

    雨水轻敲黑伞,从四面滴落下来环绕住她和他。

    阿希姆缓慢地锁起了眉。

    “是因为那件事?”

    他没有说清楚究竟是哪件事,他不必要。

    陈曦即刻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沉默了片刻,习惯性地伸手掏烟。

    她叼着烟又到处摸火柴,“叮”一声响,阿希姆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银色的打火机,小小的蓝焰映亮他的脸,灰色眼瞳也镀上淡蓝,显得柔和许多。

    “曦,”他重逢以来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通用语发汉字的音总有些奇怪,他却读得字正腔圆,非常标准。“你不要忘了,你是老师最好的学生。”

    陈曦的手抖了抖,半截烟烬抖落,飘到阿希姆衣服上,他皱着眉用手拨开。

    她看着他摘下手套扔掉,又抽出一双新的,想起他上回点了杯酒,却根本连手指头都不肯碰一下。

    陈曦微微一笑。

    “听说红狮团明天要杀人?”

    阿希姆戴上手套,耐心地拉抻平整,确保它们严丝合缝得就像他的第二层皮肤。

    “你要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