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善举

丁丁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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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犀如今心中笃定,每日只守着阆儿,旁的事能不管就不管,方仲秋隔三差五在家呆着,灵犀笑对他说道:“仲秋若忙尽管忙去,我如今再不会招惹是非,仲秋就放心吧。”

    方仲秋只笑不语,待阆儿过了百日,才每日去平安州去,走得晚回来得早,灵犀就问他生意忙不忙,方仲秋抱着阆儿笑道:“银子是赚不完的,如今欠债已还,我盘算着再买一条船,到今年年底,争取三条船都买下来。”

    灵犀知道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并不清净,总是在盘算这盘算那,生意想越做越大,家中这些人这些事要安抚着,大哥春生都要想好出路,心里疼他,更是加倍体贴。至于前往渭城之事,她以为早跟仲秋说清楚了,再未提起。

    方仲秋也看似毫不在意,只是偶尔会呆坐着失魂落魄,灵犀瞧见问起,他就说生意上有些烦心事,灵犀就用他的话加以劝慰,银子是赚不完的,若是还皱着眉头,就抱阆儿过来,方仲秋瞧见阆儿,就舒展了眉头,举起儿子笑得开怀。

    灵犀产后恢复很快,一过满月,方仲秋就不用禁欲,灵犀总觉得,夫妻二人床笫之间少了些什么,不似在平安州那样纵情恣意,方仲秋总有些顾忌,一是目睹灵犀产后苍白虚弱床褥上满是鲜血,心中不安,总觉是自己造的孽,二是阆儿就睡在身旁小床上,总觉得有人窥视,其三,还是在意那日之事,虽也在心中骂过自己,可却总是想起来,总是在意,面对灵犀时就总放不开手脚。

    灵犀却怀念那几个月的纵情时光,总设法撩拨他,有时候方仲秋也耐不住撩拨,反攻过来。可几次三番的,灵犀就觉赧然,自己总跟喂不饱似的,大概是仲秋太累了,也就收敛许多,慢慢的,二人在床榻间竟添了些疏离。

    转眼就是端午,阆儿已快半岁,白嫩嫩的小人儿已能稳稳坐在榻上,一手手指头塞在嘴里,嘬得分外香甜,另一手摇了拨浪鼓,哗楞哗楞清脆得响,肥短粗的两条小腿不住得蹬动,有时候动得欢了,一个坐不稳,脑袋往后一仰,整个身子滚倒在榻上,就咯咯笑着,小手将小脚扳住,往嘴里一送,啃着自己的脚趾头在榻上推磨一般,转过来又转过去,玉容每每瞅见,就大叫着脏阆儿,拿开他的脚。

    阆儿被夺了美味,就会哇哇大哭,哭声震天得响,智儿在东厢听到,也大声和着,院子里哭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阆儿咯咯笑的时候,智儿也跟着笑,方家人听见都会忍不住咧了嘴。

    这一日灵犀想念大哥,抱了阆儿拿上包袱,跟公婆说一声出了院门,桂莲忙打发玉容跟上,让她帮着拎包袱,灵犀抱阆儿累了,玉容也能搭把手。

    三人来到东城门外,就见城墙根儿下围了一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玉容好奇,仗着人小一头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出来对灵犀道:“二嫂,是位小娘子,说是书香门第出身,父母去世了,哥哥好赌,将家业都败光了,如今要卖祖宅,她被逼无奈,出卖父亲生前收藏的几幅画。旁边有人说是前朝的,也有人说是假的,骗钱的。”

    灵犀笑道:“不管真的假的,咱们赶路要紧,天越来越热,阆儿都出汗了。”

    玉容吐吐舌头:“若是我娘在,又该骂我多事。”

    灵犀捏捏她脸:“碰上热闹不让你看,你就难受,知道你的性子,走吧。”

    不大一会儿门前桂花树在望,叶青山正好出来挑水,瞧见她们,扔了扁担水桶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抱过阆儿笑道:“小家伙又胖了不少。”

    阆儿咯咯笑着,伸手去扯他的纶巾,叶青山由着他撕扯,笑道:“阆儿认识舅舅,对吧?”

    灵犀笑道:“隔不了几日就来,自然认识,二哥最近可回来过?”

    叶青山笑道:“又好些日子没回来了,他呀,为了我今秋和明春的考试,在拼命赚银子。”

    灵犀解开包袱:“仲秋早有打算,这是二百两,给大哥备着赶考用的。”

    叶青山不要,灵犀有些气:“二哥的银子你能要,我的就不能要吗?”

    叶青山笑道:“灵犀,是这样,比如仲秋和他的大哥三弟,都各自成家了,依然难分彼此,同理,就算我和富贵日后成家了,还是一家人,灵犀是嫁出去的女儿,哥哥不能随意要你的银子。”

    灵犀无奈,又将银子放回包袱,下厨为青山做饭。

    青山的厨艺依然没有长进,依然是煮熟了能吃的水平,吃着灵犀做的饭菜分外香甜,灵犀为他多做了些吊在井里,午后待天气凉爽下来,抱着阆儿和玉容动身往回走。

    出了东城门,玉容咦了一声,围观的人都已散去,那位卖画的小娘子依然站在那儿,目光中满是焦灼,瞧了瞧灵犀又错开了目光,灵犀朝她走了过去,瞧她长得清秀可人,穿着雅致,举止言行有度,瞧着确是出身书香门第,不象是江湖骗子。灵犀端详着她笑道:“上午我进城门,小娘子就在,这会儿我出了城门,小娘子还没走,小娘子的画,卖出去几幅?”

    小娘子沮丧摇头:“开头我的要价太高,无人问津,后来一降再降,就都说是赝品,唉……今夜拿不回去银子,明日就要流落街头了。”

    灵犀看着她挂着的字画,一共三幅,她也不懂,就笑问:“就问小娘子一句,可是真品吗?”

    小娘子拼命点头:“我小时候,这三幅画就挂在祖父书房,说是祖上留下来的,爹爹去世前,看哥哥浪荡,让我偷偷收起来,留着关键时刻救命。”

    灵犀看着那三幅画,挺顺眼的,若是挂在平安州小院堂屋中,定能增色,笑问道:“多少银子?”

    那位小娘子咬咬唇:“一副画一百两。”

    灵犀没想到这么贵,想着包袱中那二百两银子,笑问道:“只买两幅的话,可能解小娘子燃眉之急?”

    小娘子点点头:“哥哥正好欠债二百两。”

    灵犀解开包袱,将银子拿了出来,小娘子将画解下来小心卷好了,递到灵犀手上,看着剩余的那幅画,咬了咬唇问道:“娘子包袱里可还有散碎银两?”

    灵犀瞧了瞧:“只有十几两。”

    小娘子将那副画也解下来:“世人都有眼无珠,好在娘子有眼光,这幅画也给娘子了,你的散碎银两给我就行。”

    灵犀觉得过意不去,解下发簪摘下手镯,又看一眼阆儿胸前的锁牌,连同阆儿的一对手镯脚环,都给了卖画的小娘子,玉容在一旁揪揪灵犀衣袖,唤一声二嫂,灵犀笑说没事,那位小娘子福下身去,跟灵犀道了谢,脚步匆匆走了。

    玉容瞧着那小娘子的背影埋怨道:“二嫂又善心大发,若是骗子呢?”

    灵犀将画仔细收好了笑道:“哪里有那么多骗子,她若是骗子,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怎么也得骗人买一两幅,何必执着价钱?我看这几幅画挺好,很有古意,若是赝品,就当是做善事了,这小娘子怪可怜见的。想想我有那样好的哥哥,她的哥哥却那样不成器。”

    玉容翻个白眼:“二嫂回去跟二哥说去吧。”

    灵犀想了想:“这事儿还真不能告诉你二哥,我倒不怕他说我,就怕他心里不认同,嘴上却说随你,他那样说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只会添乱的笨蛋,就当是哥哥收了银子。”

    玉容似懂非懂。

    灵犀回去后,将那三幅画藏在了箱底,夜里仲秋回来,她没有提起,没过几日,她就给忘了。

    夏过秋至,青山乡试中举,就等着明春赴考。

    刘金锭看灵犀的眼光就多了一层慈和,陈守贞悲叹不已,只说自己娘家那几个兄弟指望不上,只指望智儿将来也能入仕,每日抱着智儿,念叨些人之初性本善之类,今年方家又是丰产,冬生每日忙着收割,眼看着粮食满仓,十分欣慰。

    正忙秋收的时候,平安州传来喜讯,卓芸一胎双胞,产下一对龙凤胎。灵犀忙抱了阆儿赶去平安州探望。进了马府,就觉十分清净,原来马母怕卓芸孕中怕吵,将鸡全部卖了,只余一条看门的大黄狗,后花园也不种菜了,养了许多鲜花,也是为了卓芸能赏心悦目。

    穿过游廊来到东厢房,就听到耳房背后有人在说话,站住身形看了一眼,一个穿绿衣的丫鬟正在训斥一个红衣的,蹙着眉头道:“春芽太不知事了些,老夫人房里,是你能随意进的吗?”

    春芽并不服气,争辩道:“秋霜姐姐,我们都是一样的,怎么你能进,我就不能进?”

    秋霜道:“你粗手粗脚的,能服侍好老夫人吗?早就跟你说过,以后老夫人归我服侍,还有大官人,也由我服侍,你照看好夫人和哥儿姐儿就是了。”

    春芽想了想:“也行吧,以后就算分工了。”

    灵犀心里诧异着,这算什么?丫鬟自己分工?卓芸都不管?那马母呢?想着掀帘轻唤一声卓芸,卓芸听到是她,欣喜叫道:“快进来,就知道你这一两天要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