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鬼婴(2)

忧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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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心侦探社内,严石为三人倒了茶后,便出门去处理一个寻人的案子了。青源见木果吃得小肚皮都鼓起来,赶忙将茶杯递到她手中,让她喝茶消食。回心拿着照片仔细看了看道:“这女人我见过。”

    他打开电脑调出案卷,一个一个仔细查阅,五分钟后他对青源说:“你来看,这是三年前的失踪案,一对夫妻找到我,说是女儿出门上学后再没有回家,他们找到学校,学校反应说孩子当天根本没来上学,当时我猜想如果不是孩子刻意离家出走,那就应该是在上学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案子我查了很久也没有结果,你看这张照片,应该就是她,她叫孟萍萍,失踪的时候才十六岁。”

    “总算是有一条线索了,现在就看元之的徒孙能带来什么好消息了。”青源走到木果身边,笑道:“走,小猪,送你回去。”木果懒懒地起身,向回心摆了摆小手道:“多谢招待,改天回请你。”

    二人辞别回心后回到了泥吧,棕狐见到木果,兴奋地绕着她跑,木果从背包里拿出吃剩的麻团丢给它,棕狐跃起稳稳地接住麻团,它急不可耐的将麻团一口咽下,谁知麻团太大,噎得它趴在地上拼命用爪子扒嘴,木果边帮它顺气边说:“呆狐,麻团那么大,怎么能一口吞下去呢?”青源走过来,将一根童月粘塞进棕狐嘴里,笑道:“嚼烂咽下去,见过笨的,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棕狐翻了个白眼,屏蔽二人的污辱。

    夕阳西下,青源命伙记们将躺椅摆在大门口,躺椅边上又支了一个小桌,小桌上放着两坛药酒,一盘瓜子,外加一盘洗干净去了皮的葡萄。青源摆摆手,伙记们便知趣的告辞了,泥吧顿时安静下来,他坐在躺椅上,面带笑容看着蹲在门口玩虫子的木果。

    “那有什么好看的?”青源笑道:“过来陪我坐会儿。”

    木果走过来,坐在他腿上,用小鼻子顶顶他的鼻子,笑说:“蚂蚁搬家呢,忙忙碌碌的,挺有趣。”

    青源喂给她一颗葡萄,又将瓜子磕出来喂给她吃,木果吃了几颗却忽然一脸的郁闷,青源笑问怎么了,木果叹了口气说:“前几天回了玄天,师傅说我要是再和你呆在一起,他就出山来找你,万一……”

    “放心。”青源亲亲她的脸颊说:“一切有我。”

    “还有我!”元之手捏静心诀,一路冲了过来道:“再加上回心,四个人劝你师傅一人还不够?”

    “嗯!”木果笑道:“元之那么会说话,我师傅一定能听进去。”

    “徒孙有消息了?”青源问道。

    “嗯,女人没查出来,但男人有了线索,李想动用很多人力才查出来的,男人是九周山上回尾村的村民,叫做郭富贵,今年三十六岁,家中亲人只有一个大哥,不过是个痴呆。”元之给自己倒了一杯药酒,一口饮下:“回尾村距本市需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你看咱们开车还是?”

    “开车。”青源紧皱眉头道:“你们三人,一个捏手诀,一个打指印,一个玩遁隐,我呢,苦命的只能嚼刺瑰,十五小时的车程,等我跑到了地方,嘴一定麻肿了,只能开车,明早八点我去接你们。”

    元之笑道:“行,我现在就去通知回心,顺便找他谈谈心,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元之走后,青源从背后搂住木果,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声道:“跟我讲讲你师傅的事,让我了解了解他,将来面对他时,才好说话。”

    木果点点头,说:“师傅有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他的眉毛也是白色的,虽然如此,但你不会觉得他老了,因为他的脸看上去很年轻。他不喜欢笑,但也不发脾气,他总是用平和的口气对说我,小果,修行不可心躁,否则会有心魔,小果,记得把饭粒从嘴角拿下,着实不雅,小果,洞湖里的鱼精对我说,你又把它孙子抓到岸上晒太阳了,下次不许再这样。师傅就是这样,不急不怒,但每当他教导我时,我就会不由自主的听进去,而且照办,那一天,我告诉师傅,我……喜欢上了灵久,师傅沉默了许久才说,他不是你的良人,他说这句话,我真的好难过,哭了好久,我真不明白,师傅为什么……”

    “木木。”青源将她搂紧道:“你应该明白他的心,我……不过是一个僵虫占据的行尸走肉,在他的眼中,我根本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那不是刚好,我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在人类的皮相之下,其实我是……”木果正娇笑着说话,却猛地捂住了自己嘴巴。

    “瞒了这么久不说,一定是个怪东西,是什么呢?莫非是小猪?”青源打趣道。

    “师傅不让说,我答应过他的。”木果羞红了脸说:“你就当我是小猪吧,反正我那么能吃。”

    “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青源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说。

    天黑了,小巷里漆黑一片,唯有泥吧的灯光照亮门口,木果依偎在青源的怀中,低声诉说着,一时开心一时懊恼,青源耐心听着,偶而回答几句。当半弯月芽隐入云层时,木果已贴着青源沉沉睡去,青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听她的呼吸声。

    清晨,木果在朝阳的照耀下睁开双眼,青源笑道:“睡得可好?”木果笑说:“嗯,我梦到吃点心了。”

    “怪不得我胸口那么湿,一定是你的口水。”青源揉揉她的头顶道。

    “真的么?我看看。”木果伸手去摸他的胸口,青源拉她站起来道:“逗你玩的,时间到了,我们去接回心和元之。”

    善生堂膳堂,四人捧着大碗喝面糊,有小师弟送来一碟酱菜,元之夹了一颗丢进嘴里,又瞬间吐了出来,皱眉道:“别吃酱菜,臭了。”

    “善生最近怎么了?莲菜馅的饺子里加了生黄豆,大早上的吃面糊也就罢了,还搭配臭酱菜,管膳食的小师傅难不成病了?”青源喝了一口面糊,将那碟酱菜推远道:“早知道他病还没好,就带你们去外面吃了。”

    “不是病,明会师弟他其实是……失恋了,嘘,说话要小点声,万一让他听见可不得了。”元之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女孩是个哑吧,明会追求了一年,女孩渐渐喜欢上了他,明会看时机成熟了就去求婚,谁知女孩却死活不答应,打着手语说,我爱你但是不能害你,我们分手吧,明会怎么说她就是不听,然后一家人搬迁去了别的地方,从此,我们可怜的明会就变成这样了。”

    “向一个聋哑女孩求婚到也罢了,但能为了她放弃善生弟子的身份到让我有些佩服他了,善生择弟子向来是万里挑一,入门者皆是立定了决心要修行一世,看来情字一关,任谁都难过。”青源叹了口气说:“如果真的不能忘却,不如去找她。”

    “我们也劝过他,可他说,她既然走了,就表示她放弃了这份感情,虽然立意是为了他好,但这样不顾他的感受,就轻言放弃,让他很是难过,又说,如果她爱他就该相信他,如果不相信,那还谈什么相爱,自己能不能让她幸福,她应该是知道的,可是她却……如何这般……总之一堆理由。”

    青源感觉额头的青筋跳了几下,他迅速喝完自己碗中的面糊,道:“这种复杂程度已经不是我能驾驭的了。”

    木果早已听得内火上升,三两口喝完面糊道:“快走吧,办正事了。”回心一言不发,放下碗就向外走,但紧握的拳头还是显示出了他的难以承受。

    出了善生堂,青源看向三人道:“该带的东西都带好了?”三人齐齐点头,青源笑道:“那就出发。”

    离开城市,车子驶在宽阔的公路上,路旁的黄色油菜花随风起伏,有鸟儿在花上一掠而过。木果惊喜道:“罗雀,原来还有活着的,玄天的老者们说,这种鸟早就被人宰杀吃光了。”

    “可能人类良心发现了,苟活的几只才能逐渐繁衍起来。”元之看着窗外笑说。

    “木果,那件事我有了一些发现。”回心转过头对木果说:“我找到了当年接生他的护士,护士说,他有个孪生兄弟。”

    木果一把抓住前座的靠背,说“真的?也就是说,有可能是他的兄弟冒充他住院,这样就有了不在场的证据,所以他才能从容地杀了秦香并毁尸灭迹?可是,这个神秘的帮手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露过面,简直像个隐形人?”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回心摸了摸下巴道:“我找到他们家的一个远亲,据那人说,他们家所有的亲戚都不知道当时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这就让人奇怪了,这孩子从小长大,都躲在哪里?而且,一个从不出现的孪生兄弟,却在他杀人时替他住院,怎么说都说不通。”

    “也许,你可以从他们的父母身上下手,这么多年,他们为什么将一个孩子藏起来,一定有重要的原因。”青源笑道:“还记得李婷吗?溺爱的父母养出一个残忍的孩子,就不知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养出变态杀人狂?”

    木果拍了拍回心的肩膀笑道:“回心,你父母是什么样的,怎么把你养成这样不爱说话,脾气又犟,冷冰冰的大铁块的?”

    回头沉默了几秒,才说:“三岁那年,我得了一场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来治病,父亲抱着我来到山上,他把我放在一棵树下对我说,儿子,爹去挖参,挖到参好卖钱给你看病,他递给我一个冷馍头便走了,再也没有回来……那一天,雪下的很大,我的半个身子都埋在雪地里,单薄的衣裳根本抵挡不了酷寒。快要冻的没有知觉时,一群狼围住了我,我奄奄一息地看着那只最大的黑狼,希望它给我个痛快,可是它却走过来,咬住我的衣领将我从雪里拖出来,就这样一路拖着我来到一个山洞,山洞里虽然冷,但比起外面已经强多了,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救我,但我并不怕它们,三岁的我已经完全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狼群睡觉,我便挤过去一起睡,它们带回猎物分给我,我便拿起来吃,三岁到十岁,我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后来,我偶然在山中挖到了武道之书,初时不识字,便跟着画中的小人,学做指印,踏罡步,呼吸吐纳,随着身体力量的改变,我渐渐明白这是一本奇书,为了了解书中更深奥的内容,我决定下山识字。下山之后,我一边打零工一边学习,从学说话到认字,整整用了五年,十六岁时,我终于全部通晓武道秘术,再后来,我认识了石头,开了家侦探社,白天挣钱晚上行使武道之职,就是这样……我的性情是我自己造就而成,与父母无关。”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元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一直以为,你天生性格清冷,没想过是这样的原因造成的,你,恨他吗?”

    “不。”回心难得地露了一丝笑容道:“我从来没有恨过父亲,一家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上面还有两个老的,那时家里面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他还能怎么样?即便想将病重的我送给别人,恐怕也没人要吧。我开了侦探社后,接了不少寻人的单子,后来便忍不住去找了他们,我沿着那座山的周边,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找,到底还是被我找到了,爷爷奶奶早就过世了,我的父母身体还好,几个兄弟姐妹,有的结婚了,有的在外上学,生活都过得不错。”

    “你有没有和他们相认?”木果红着眼眶问道。

    “没有,不想打扰他们的平静生活,再说,我早已习惯独自一人。”回心看了看车窗外,道:“天快黑了,青源,晚上八点前能否赶到山脚,咱们是在山脚停一夜还是连夜上山?”

    青源看了看时间道:“八点前应该可以赶到山脚,咱们停一下,明早天亮再上山。”话音刚落,他猛地打了一下方向,大力踩下刹车,车子冲到路边停了下来,木果揉了揉撞疼的前额道:“怎么回事?”旁边传来轰鸣声,一辆红色跑车在旁边停下,副驾驶车窗打开,一个化着浓妆的年青女孩探出头来说:“喂,帅哥,要不要赛车?”

    青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女孩将口中泡泡糖吹了一个泡泡,“叭”的一声,泡泡爆烈,她缩回头,将手臂从车里伸出,比了一下中指,红色跑车轰鸣了几声,绝尘而去。

    元之抚了抚胸口,笑道:“气场强大,竟敢向青源比手指。”

    “可不是。”回心也笑了,道:“这简直是找死的节奏。”回心难得凑趣讲笑话,一时间四人都笑起来。

    车子又行了一小时,九周山的轮廓已越来越清晰,木果打开车窗,用力的嗅了嗅道:“还是这里的空气好,呆在城市里,闻到的都是汽车尾气。”

    元之看着窗外绿油油的草地道:“是啊,如果将来能找到一座青翠小山,我们四人在山上建所木屋,每日种种谷物菜蔬,饮酒品茶,各自修行,那该有多好。”

    “前面有情况。”青源道,三人看向前面,只见一股浓黑的烟雾冲天而上。“前面着火了?”木果拍了拍青源的肩膀道:“开快些,过去看看。”

    青源脚踩油门,车子急速向前方驶去,行到五百米左右,便看到那辆红色的跑车侧翻在路旁,车子旁边躺着一个年轻男孩,不知是死是活,跑车尾部不知为何起了火,车内有人喊着:“救命,谁来救救我!”

    四人下了车,元之跑到年轻男孩身旁替他检查,过了一会儿,他看向众人轻轻摇了摇头。青源走到跑车旁,只见那个冲他比划手指的女孩被卡在了座位上,她满脸是血,一只手紧紧扒着半开的车窗,有气无力的喊着救命,他走到女孩面前,右手抓住车门用力一拉,“嘎”的一声,车门应声而掉,女孩看见青源,瑟缩了一下,青源伸手进去,抓住卡住女孩的铁杆,向下一拧,铁杆断了,女孩挪出了脚,赶忙向外爬,身体一动却惨叫了一声道:“麻烦…。你,扶我一下,我的脚好像断了。”

    青源向回心示意,回心走过来抓住女孩的肩用力一提,便将女孩拉了出来,他抱着女孩走到路旁,往地上一放,道:“自己打电话报警。”女孩摇摇头说:“电话不见了,可能在车子上。”

    回心掏出电话,替她报了警,这才走到青源身旁道:“这里距市区太远,估计要五六个小时警察才会赶到,荒郊野地,丢她一个人呆着也不行,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吧,警察来了再上山也不迟。”

    青源点点头道:“本想在山脚找个清净地方喝点酒的,算了,哪里都一样,车子后面我放了六坛药酒,想喝自己去拿。”

    太阳终于落下,空旷的公路上,一辆过往的车辆也无,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鸟与虫的鸣叫,女孩趴在路边,全身发抖,她看着对面车子旁站立的四人,车灯照印下,两男一女站在车头位置聊着天,而那个叫做青源的男人,则一人站在车尾处盯着男孩的尸体,目光中透出一股贪婪。

    青源查觉到女孩的目光,他看向她,咧嘴一笑,车灯下,他的笑极诡异,让她忍不住寒毛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