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斐成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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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晚之后,辛陈发现自己没法和从前一样去看待席致远了。本来他们的相处就有着芥蒂,现在他心中如同有粒沙子硌在那里,让人怎么都舒服不起来。就连晚上去打工也有点不放心。

    他也有再试探般的问过栩栩,栩栩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辛陈无可奈何,他也怕是自己误解了栩栩的意思,把人想的太龌龊。而且若真有奇怪的地方,自己的妈妈难道没有发现?她和栩栩还有席致远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回来了这么久,辛陈看她也是一切如常,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随后的几天,辛陈特别关注了一下席致远和栩栩的相处,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真要说的话,就是席致远对栩栩特别宠爱,但也和违背蘛伦蘛常搭不上关系啊?

    辛陈蹙眉,透过蛋糕店的透明玻璃看着外面各色商柜和来往的顾客,有些心不在焉。

    店门口的斜对面是一排休息椅,两个和栩栩年纪一般大的孩子坐在上面玩着手中的彩色橡皮球,无忧无虑的样子。辛陈突然想起那天柯越是不是也坐在这看着自己,沉默又安静的。他的心像被重物砸了一下,开始隐隐的钝痛,思绪起起伏伏,辛陈没发现自己已经走神很久了,直到有人来结账,他才如梦初醒似的,对眼前的女生笑道,“抱歉,久等。”

    女生立刻红了脸,也对他笑了笑,然后说着没关系,又不禁多看了辛陈几眼。

    等到喧杂的人声渐渐消散,站在商场的门口,看着落在手套上就迅速隐没的微小雪花,辛陈呵了口气,他走在漫漫的雪地里,轻声说道,“真冷啊。”

    此刻,万家灯火也已熄了大半。

    与此相反的是,柯越家里依旧灯火通明。

    袁素君把头发松松的挽起,她穿着一件裁剪得体的过膝裙,纯白色的长绒披肩被她盖住膝盖以下,就这么坐在沙发上,闲适却又端庄。

    “是不是松了口气?”她笑着,习惯性的碰了碰手腕上一只碧绿通透的镯子,“你们爸爸又有好一段时间不回来了。”

    柯婷掩饰的咳了一声,“妈,你别陷害我们了。”

    袁素君被逗笑了,片刻说道,“我和你爸爸陪着你们的时间少之又少,其实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关心呢?”她看着柯越,“你明白么小越?”

    柯越点头,他没那么多逆反心理,也珍惜家人在一起的时光,纯粹只是讨厌柯庆韬的独断和近乎监视的行为。

    “过几天我也要走,你们多照顾自己,别让爷爷奶奶操心。”

    柯婷和柯越和她做了保证,三人又聊了一会,才各自回了房间。

    想到不久后就能回学校了,柯越心情轻快不少,睡前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辛陈问他:猪,你在做什么?

    那是半小时前的事情了。

    柯越回道:老妈把我和我姐叫去做思想汇报了,刚刚才得解放。

    不一会儿,手机震了震,柯越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弯起了唇角。

    寒假之后就要正式进入高三的总复习和冲刺阶段了。

    对于开学的感想,每个人也各不相同。

    辛陈收拾着东西,栩栩趴在他床上画着画。上课之后回家的时间就会变少,但是...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房门外的方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席致远还留在这里?平时生意很忙,他几乎不回崇州,现在一回来就不走。虽然这是他的家,可辛陈一想到晚上栩栩和他会呆在同一个房子里就感到很不自在。他也明白应该是想多了,毕竟辛如乔也在这里,但总是没办法很好的说服自己。

    “栩栩,”他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和栩栩提个醒,“晚上没事的话,你就在房间呆着,然后要把门锁好。睡觉的时候,一定一定要锁门,记住了么?”

    栩栩放下手里的画笔,声音很轻的问道,“这样有用么?”

    辛陈还想多问问她,结果栩栩飞快的跑了出去,临走扔下一句,“我知道了,我会的。”

    这家伙...辛陈有时候不禁感叹,栩栩要是个男生就好了,恩,容易照顾。

    席致远提出要送他,被辛陈拒绝了,反正东西也不多,直接坐地铁就好。倒是辛如乔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辛陈出门时想着:自己恐怕又会被她说是不懂讨人喜欢了。

    一脚踏进学校之后,柯越愉快的做了个深呼吸,他现在真是莫名向往学校生活,都是被逼的啊。

    看见辛陈的时候,他克制着抱一抱这个人的冲动,很淡定的露齿一笑。为什么呢,因为寝室里还有个特大号电灯泡闪着无法忽视的光芒。倒不是裴若谦,而是李航一。

    虽说李航一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但柯越也不是那么缺心眼,所以一边嗯嗯啊啊的和那个二货说着话,一边想着这家伙怎么还不回自己寝室?

    然后,裴若谦就拖着箱子进来了。

    李航一笑嘻嘻的起身说道,“那大家先收拾着,我吃饭来找你们哈。”他走到柯越身边很正经的拍拍对方肩膀,压低声音,“其实我是故意的。”

    柯越伸手就要去抓这个混蛋揍一顿,被李航一利落的闪身跑了,还留下了一串很嚣张的笑声。

    辛陈和裴若谦不知道他们在闹什么,柯越在心底骂道:混蛋真是越来越欠虐了,下次要把他蘛绑蘛起来抽蘛打一顿。

    晚上领完书,听班主任开完会之后,下学期的生活即将步入正轨。

    而开学两周后的这一天,对柯越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本来他自己都忘记了,复习的强度和忙碌让他神经有些紧绷,临睡前的这条短信提醒着他,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零点整,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这一刻,他有许多想要说的话,犹豫很久,却还是化为了一句:谢谢。

    他们的距离很近,只需一个动作,甚至没有任何隔阂,就能轻易的来个拥抱。但他们却没办法做到,只能通过无声的方式告诉对方:你是如此重要。

    早晨,李航一跑到柯越寝室,欢快地说着,“恭喜,老人家你又长了一岁!”

    柯越搂过李航一,阴测测的笑了一下,“身为一个老人家,我有必要教、育、教、育、你这个晚辈。”接着发动了好久没用过的挠痒痒攻击,李二货同学的鬼哭狼嚎声立刻就穿透力十足。

    裴若谦也跟着李航一送了个祝福。

    整个上午,某二货一直处于亢奋中,一直到中午放学还嚷嚷着下午要去吃好吃的来庆祝,补充道,“应该买个蛋糕才对。”

    柯越问辛陈,“为什么这家伙比我还激动?”

    “有吃的他就很激动。”辛陈笑着看了眼李航一的方向,迟疑了一会,碰了碰柯越的手背,“晚上我们别那么快回寝室,我有个...”

    李航一突然跑过来搂着柯越脖子,“你们俩磨蹭什么呢,跟上大部队~”

    裴若谦慢悠悠的走在最前面,也没转头看他们。

    而被李航一打断话头的辛陈则是放弃了自己想说的话,跟着笑笑闹闹的两人回到了寝室。楼下,一辆香槟色的bentley mulsanne安静的停在正门口不远处,路过的学生不禁往那多瞟了几眼。

    “喔,好漂亮的车。”李航一称赞着,“不过这谁啊,不知道上课期间车子不能开进来么?”

    裴若谦看见那车也愣了一下。

    辛陈敏锐的察觉到柯越些微的停顿,刚想询问,就见后车窗慢慢落了下来,柯婷笑着说道,“小越,辛陈。”又看向李航一和裴若谦,“你们好。”

    李航一吃惊的看向柯越,柯越向他们作了个介绍,“这是我姐。”本来想说前面那个是我爸,但看柯庆韬没打算露面的样子,柯越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几个人同柯婷打过招呼后,柯婷就让他上车。

    “我下午还有课,要去哪里?”

    “和你班主任说过了,”柯婷朝他勾勾手指,“走吧。”

    “可是,”柯越没想到柯庆韬会跑来他学校,这是要亲自察看一下他的情况么?想到这里,他说道,“我要去收拾下东西。”

    他看了一眼辛陈,发现对方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于是浅浅笑了一下示意他放心。

    就看见柯庆韬像是说了什么,柯婷点点头。再看向柯越时,她笑容有点牵强,冲柯越使了个眼色,“什么都不用管,直接上车。”

    看柯婷表情,柯庆韬估计又说了什么不怎么动听的话,柯越点头,和辛陈他们说了一声,就和柯婷回去了,他可不想在学校和自己爸爸发生什么不愉快事件。

    柯庆韬问道,“刚才那几个,除了两个是室友,还有一个是谁?”

    柯越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李航一,不过没打算回答,只是重新开了个话题,“你怎么自己开车来了?”

    柯婷马上接话,“因为今天你生日啊,生日快乐!”又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这种时候,当然是亲自来接比较好啰,对吧爸爸,从小学到现在,你还是第一次陪我们过生日。”

    柯庆韬沉默片刻,然后嗯了一声,倒也没再提刚才那事了。

    另一边,看着渐离视线的车子,李航一嘟囔道,“看来徐齐骏以前没骗我啊,柯越的姐姐果然是个大美人。”想起来后又问辛陈,“她怎么认识你?”

    “我去过柯越家,见过一次。”

    李航一不忿的碎碎念,“混蛋,他怎么从来不带我去玩,而且我都不知道他家住哪,只知道个大概位置!”

    辛陈笑了笑,没接话。

    裴若谦状似不经心的说道,“柯越他爸爸是做什么的?”

    被这问题给问的愣了一下,辛陈摇头,“我不知道。”

    等到第二天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周四了。再熬两天又到了回家日,李航一执着于柯越生日那天没吃成的大餐,一直围在他身边念着念着,比唐僧还唐僧,柯越觉得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他念叨死,而且本来也是说要和他们一起过的,就当是再重温一次生日。于是敲定周六出去吃,吃完正好回家。李二货同学满足了,扔下他就去找温璟玩了。

    “混蛋啊,真是男大不中留。”柯越一脸忧伤状对辛陈诉苦,“这家伙是不是和温璟好上了?”

    “如果有的话,他第一时间就会告诉你的,别乱想了。”辛陈用手指轻轻敲了敲他脑袋,“你这周能不能别回家?”

    “嗯?”柯越转头看他,“我是无所谓,但你不回去可以么,栩栩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她这周也不在家,好像是学校组织什么活动。”

    柯越不知道辛陈为什么会突然提这个要求,不过看对方没细说,他也没追问,辛陈做事一向有他自己的理由和坚持,所以柯越觉得只要答应就好。

    周五晚自习后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柯庆韬在他生日后就立刻飞回了南临市,不过反正他也在学校,不怕被发现。于是电话里柯越找了个借口,说是这星期老师要多抽半天时间讲考试试卷,自己就不来回折腾了。柯奶奶一听是正事,立刻就同意了,还让柯越好好听课,照顾自己,把柯越弄的负罪感蹭蹭往上冒。

    周六一早,他睡的天昏地暗中,就感觉有人在捏自己脸,还轻轻的叫着自己名字。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就看见辛陈放大的笑脸。

    下意识的就想搂过这个人来亲一口,不过手被按住了。

    然后心里猛地想起来现在是在寝室,一个激灵,柯越清醒了过来。果然是辛陈按着自己的手腕。裴若谦正好下床走进浴室。

    辛陈这才松了口气,使劲捏了一下柯越的脸,顺着楼梯下了床。

    柯越也跟着他爬了下来,脚刚一碰地,就听见有人敲门。辛陈说道,“看看是谁。”

    伸了个懒腰,柯越走到门口,把门从里拉开,李航一捧着蛋糕站在他的面前,笑得简直阳光灿烂,“喂,生日快乐!”

    一下没反应过来,柯越有点傻呆呆的站在那儿,把李航一逗乐了。他冲辛陈嚷着,“快看柯越这二傻样。”

    柯越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脚。

    “你们都商量好了是么?”他问辛陈。

    “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辛陈把窗帘拉上,然后把蜡烛点好,他抬眸看向柯越,跳跃的烛光印着他的轮廓,颇为艳丽。

    “的确很惊喜...”略显昏暗的房间掩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开心么?也很感动。

    李航一问裴若谦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出去玩,裴若谦仿佛有点遗憾,但唇角依旧带笑,“今天还有点事,恐怕去不了了。”

    柯越把蛋糕递给他,“本来就是临时起意的。”又打趣李航一,“是不是要带上温璟啊?”

    李航一被呛了一下,“不要啊,为什么这么问?”

    柯越朝他贱贱的笑了笑,惹得李航一不停说他是禽兽。

    这一天,他们可以说是玩的各种畅快,心血来潮的尝试、肆无忌惮的玩闹,总结起来就是这三年来最放纵自在的一天。

    就算是以前那些让人充满期待的晚会和庆祝活动,都无法来做比较。如果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痛快就好了。

    柯越这么想着。

    直到天开始变黑,他们才向今天的一切道别。

    和辛陈一起把李航一送到了地铁站,某人还没明白过来,看柯越一动不动站着,略疑惑,“你不和我走?”

    柯越对他眨眨眼,李航一继续看他,又侧头看了看辛陈,终于“切”了一声,骂道,“重色轻友。”

    柯越笑了,“这绝对是你比我适合。”

    随着地铁进站的机械转动,清晰标准的女声为乘客播报着站名。待再次启动后,柯越和辛陈也走出了站口。

    “累不累?”柯越问着身边这个人。

    “不累啊,还觉得挺精神。”辛陈兴致很好,眸子里神采飞扬。

    他喜欢他无所拘束的样子,应该说这个人每时每刻都很吸引自己。

    两人回到寝室后,夜色已经浓黑一片。

    柯越习惯性的去按墙上的电灯开关,结果却发现开关失效了。

    “我去问问宿管阿姨吧。”辛陈说着就要下楼,被柯越拉了一把。

    “明天再说好了,反正今晚也用不着,洗洗不就要睡了么。”

    像是在权衡什么似的,辛陈点头说道,“行吧,用处也不大。”

    的确是用处不大。柯越也没多想,他问辛陈,要不要先去洗澡?

    辛陈犹豫了一会,同意了。

    摸黑把澡洗完,他们直接裸着冲出来穿衣服,至少房间里还有点月光,否则在浴室里衣服都得穿反。

    “怎么了陈陈?”柯越一边穿裤子一边问他,“你从进房间开始就魂不守舍的。”

    “...那个,”辛陈慢慢说道,“其实我有东西要送你。”他在黑暗中看着柯越,四目相对。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柯越有些不明白了,之前看对方那么挣扎,还以为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原来只是送礼物。可这有什么好纠结的,难道辛陈准备的是什么恶趣味的东西?

    他看辛陈爬到床上去找着什么,然后转头对自己说道,“你先闭上眼睛。”

    “你把我当小朋友么?”柯越笑了,还是配合的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他感觉辛陈握住了自己的手,柯越顺着对方的指引坐到了椅子上。

    辛陈用手指碰碰他的脸,然后弯腰亲了亲他头发。

    “我可以睁开了么?”

    “不可以。”他单膝跪在柯越面前,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虽然看不见,但他表情依旧是愉快而轻松的,稍稍偏着头,像是在奇怪辛陈到底要做什么。

    辛陈吻着他的手指,仰头在柯越耳边说道,“我说可以才可以。”然后搂着他脖子,让他和自己接吻,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柯越很想睁开眼睛,可想到辛陈的话,又忍住了,不过他心里好奇非常。

    感觉嘴唇上的温度消失,然后左手手指有点凉凉的触感,像被什么东西套住了。

    “睁开吧。”辛陈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他睁开双眼,一下适应不了突然的黑暗。过了片刻才好起来,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手指,然后愣住了。

    左手无名指上的一个银色指环在月夜下泛着微光,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圈,柯越却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什么给紧紧圈住了一般,脑袋却是空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陈陈...这是,求婚么?”说到最后,他笑了起来。

    辛陈也笑了,“那你愿意么?”

    “愿意啊,”柯越握紧他的手,“愿意的不得了。”

    他静静的看着辛陈,然后也跪在他身前,搂住他,让两人之间亲密的不留一丝空间,他吻住他的唇,难分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