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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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慎之住的地方其实是当年韦惜潮的屋子。整个屋子虽然古旧,但是意外地没有破败。褪色的楠木衣橱和坐椅整齐地摆着,黄铜桌子上摆了一张黑白的照片。

    时年已久,照片上人们的容颜已经模糊了,但是韦慎之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是谁。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分别是他的祖母韦司云、他的祖父陆然,他的父亲韦惜潮。那时韦天赐尚未出生。

    韦司云出生在民国,曾因为某些原因在海外呆了许多年。照片上的女人纵然眉目已经模糊了,但是纤细的身材和线条完美的手臂依然昭示出她曾经的风韵。韦司云低着头,抱着大儿子,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剑。

    韦慎之正看的出神,忽然听闻身后有脚步声。他放下手中的相片微笑着看了过去,只见埃德加靠在门框上,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埃德加蹙眉。他走上前来,伸手抚上了韦慎之的脸,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明明才过了一个星期,他脸颊的弧度又锋利了一些,“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联想到之前韦慎之不规律的生活,埃德加有些生气道:“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东西?”

    “我吃得很规律。”韦慎之拿下他的手,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出了口气,“不过最近事情的确太多了,感觉像是在打仗一样,一刻都松懈不下来。”

    说到这里,他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了白皙的颈子,对着埃德加勾了勾手指:“来吧。”

    平心而论,埃德加的这幅身体早已经死了。除了血液,人类的食物不能维持他的生命。虽然埃德加说过,他半个多月不喝血也不会出什么事,但是韦慎之还是很尽责地每周都回来一趟,因为挨饿的感觉……肯定不好受。

    埃德加的目光下意识地聚集在对方裸//露的颈子上。韦慎之的肌肤不如欧洲人一样雪白,但也不是欧洲人那样的筋脉分明。浅蜜色的肌肤下,隐约可见跳动着的青色的血管,远远比被盛在水晶高脚杯里的血液更加温热诱人。

    仿佛受了蛊惑一样。埃德加走向他,慢慢俯□来,将指节分明的手再次托起了他的下颌。韦慎之顺从地抬头,埃德加凑了过去。他的气息吹拂在对方敏感的肌肤上,韦慎之轻轻皱眉。

    埃德加吻了吻他的颈动脉,伸出舌头舔了舔。舌叶划过肌肤的感觉有些奇怪,带着些细小的挑逗,在他的颈子上留下一串引人遐思的水渍。埃德加含住被自己舔过的地方,轻轻咬了下去,舌尖带出了些鲜红的液体。

    韦慎之仰面望着天花板,觉得自己显然不能理解吸血鬼的喜好。血液,说白了,就是血红蛋白加上铁离子,因此尝起来不但有一股铁锈一样的味道,还有一种有机体特有的腥味。偶尔受伤了,舔两下伤口也就算了;要是给他灌下一大口浓浓的鲜血,韦慎之绝对能把隔夜的饭都呕出来。

    他这边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埃德加舔了舔他的伤口,然后就直起了身子。韦慎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饱了?”

    “已经够了。”埃德加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最近太累了,我怎么舍得你失血过多?”

    “呵……是挺累的。不过,说真的,谢谢你借我的钱啊。等我搞定了大局,西网的钱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的。”

    埃德加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好笑:“我是不是听错了?我的钱还需要你还?”

    “那钱是你的?!”韦慎之一下子坐直了,“不是西网公司的吗?”

    “当然是我的了!”埃德加用一种“你到底有没有常识”的目光看着他,“要不然你以为西网公司会允许我随意挪动那么大一笔钱?”

    “……”韦慎之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忽然开口:“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哎?可是我们已经做不出朋友了。”朋友可以变成情人,但是情人绝对不可能变回朋友的!

    “不管。”韦慎之一个一下子跳起来,握住埃德加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埃德加,我们出去吧。我最近看中了一座酒店了一栋写字楼,我们去买下好不好?”

    “……”

    埃德加很想用手戳戳对方的脑门,看看他是不是被最近如山的压力折磨疯了。但是对上韦慎之如同星星一样闪烁的目光,埃德加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进精神康复中心治疗的人!

    为什么忽然觉得,如果能看到这个人每天这么开心快乐的表情,钱什么的本来他就不是很看重啊!

    “五星级酒店和特级写字楼我是买不起的。”埃德加揉了揉太阳穴,宠溺地看着韦慎之,“不过,我所有的钱,都可以给你。”

    “……”

    韦慎之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埃德加丝毫不受打击地微笑:“可是我还是很认真的。如果你想要,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他倾身上前,慢慢靠在了韦慎之身上,用一种缓慢得能让人心颤的低沉声线在他的耳边重复着恶魔的低语:

    “如果你愿意,我全部的思绪在你的目光下都无从遁逃;我的心里将满是你的影子……”

    “埃德加,你……”

    “不要再拒绝我了……”

    他的话语带着诱惑的坚定,仿佛不容置疑。韦慎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张合的唇上,狭长的凤眼也微微眯了起来。之前之所以千方百计地拒绝埃德加的要求,其实是因为对方枕席之间的经验实在太过丰富,韦慎之实在是怕一下子就被他撂倒,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翻身。于是他就很耐心地吊着埃德加,吊着他,吊着他……直到某只欲//求不满的吸血鬼厚颜无耻地跑过来自荐枕席,甘愿当下面那个。

    至于以后?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他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总是在上位,但是他拒绝被压//倒不能翻身。

    现在……时机还不到。

    韦慎之不动声色地看着埃德加,似乎在看他还能玩什么把戏。就在埃德加坚持不懈地对某人进行第一千零一次勾//引时……

    “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可真是中气十足,还带着怒不可遏的意味,着实把在一旁专心致志地调戏某人的某无良吸血鬼吓了一大跳。埃德加手下一抖,指尖就这么在韦慎之的脸上划了一道白印。

    韦慎之无奈地望天。

    “也没有什么而已。”

    埃德加一点也没有被长辈撞见亲热时的尴尬。他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招牌性的微笑,而眼底却一片森冷,像是染上了深邃的漆黑色调,“我本来在和慎交流感情,不想被韦女士打断。”

    态度理所当然得令人发指,韦司云本来就十分黑的脸这下更是堪比锅底。她冷笑一声,抽出了一道黄纸:“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把你封印在符咒里?!”

    韦慎之一见大事不好,赶紧把两个在爆发边缘的人给制止,并拖着埃德加出去,美其名曰是去“逛街”。

    其实去哪里倒是次要的,这俩人太过不对盘。再把他们放在同一屋檐下,恐怕离奇消失的就不止是那一片竹子了。

    埃德加没表示啥意见。等那两个臭小子彻底走远了以后,韦司云才收起了吓死人的表情,目光重新变得清冷而锐利。她将符咒收回腰间,刚要往外走,周围却忽然肆虐起一阵狂风。纸糊的窗子被吹破,本来就十分古旧的窗框更是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声。韦司云本来就松松束起的长发也被狂风吹散,在风中四散地飘舞着。

    白色的长发,清冷的目光……相比当年冰崖之上飞升而去的司云道长,便是这样冷冽的神色吧?

    韦司云顿了顿,举目望向窗外。本来就阴沉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黑云压城,仿佛倾刻之间就能降下倾盆大雨。她微微闭上眼睛,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有了些无奈:

    “你每次出来见我,都要弄的像是怨魂作祟一样吗?”

    “呵呵呵呵……”

    尖锐而高亢的声音带着森然的笑意,如同刀刃般通过耳道直接刺入腑脏。若听者非有深厚的修为,恐怕要登时耳窍流血而亡!

    “我本来……就是……怨魂啊……”

    仿佛应了她的话一样。阴风中夹杂着黑色的鬼气渐渐在女子面前聚拢成形,正是不久前浮现在韦司云卦象之上,那个骷髅一样的影子!被烈火焚烧过的面孔残缺不全,让人根本就分辨不出五官的所在;森然的白骨上黏连着松松垮垮的腐烂焦黑的皮肉。都说鬼魂的样子便是该人死时的样子,而眼前的这个魂魄,若不是受过古代残忍的炮烙酷刑,便是被活生生地烧死在滔天的火焰之中!

    那个骷髅一样的鬼魂悬浮在空中,始终保持着这幅模糊但是恐怖的样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韦司云。

    韦司云平静地看着它。平心而论,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还真找不到眼睛的位置,但是她知道那鬼魂在看着她。

    “司云居士……你找到……我委托你寻找的东西了吗?”

    “我想我找到了。”韦司云没有隐瞒,“如果你说的是漆黑长刀的话。”

    “漆黑长刀”四个字像是有魔力一样,那魂魄忽然颤动了两下。“它”垂下了头,似乎在辨别这四个字。这个词语“它”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却有一种熟悉的恨意,伴随着这四个音节,攀缠了“它”残缺不全的灵体。

    韦司云敏锐地察觉到“它”的能量十分不稳定,当下不找痕迹地掐了几个诀,做好敌对之势。如果在平时,这些动作肯定瞒不过这个魂魄。然而此时此刻,“它”却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动作。

    随着这四个字涌入脑海的,还有无数数不清的悲伤的记忆,就像走马灯一样播放着。“它”抓不住任何一个场面,却徒劳地尝试着。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忽然,所有的画面都定格了——

    “不——!!!”

    “它”忽然厉声嘶吼了起来,整个八卦结界都开始剧烈地摇晃!“它”忽然举起了露出白骨的手臂,手臂不可思议地伸长,直接抓向韦司云!韦司云捏了个风诀,身影忽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站立在门前的草地上。而那鬼魂竟直接破窗而出,尖锐的指甲向她抓了过去。韦司云赶忙挥剑,在那魂魄四周设下了六丁阵法,却转瞬间被暴走的魂魄撕扯得一干二净!

    韦司云心下大惊,这个鬼物的能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她说出“漆黑长刀”本来只是想看看“它”还记得多少,却没想到这个“它”会忽然暴走!

    “月筝……月筝……你不要死……”

    韦司云咬破左手食指,在空中几笔勾勒出一道灵符。随着她手指的划动,渗出的鲜血竟然凝结在空中,闪着鲜红的色泽。迎着暴怒着冲向自己的怨魂,韦司云长剑一挥,将那符咒推了上去!红色的光芒瞬间化作枷锁,牢牢地将魂体桎梏,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韦司云又是一挥长剑,银光闪过,另一道符咒便如期而至,准确无误地贴在了魂体上!

    “漆黑长刀……该死的吸血鬼……纳命来——!!!!”

    那鬼魂越挣扎,红色的丝线便绑缚得越紧。韦司云趁着“它”暂时无法脱身的空荡,立刻将“它”的怨气打散。黑色的阴风慢慢消散了,而那张黄色的符纸也慢慢飘落了下来,和被扬起的树叶一道落在了地上。

    韦司云面色凝重地捡起了符纸,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