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二章

醉舞西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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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陆海洋囫囵个抱进屋里的时候,程以萱已放弃了抵抗,不是不想,只是不能。男人坚实的臂膀铁箍一般困着她,就仿佛他的决心,令她无力反抗。

    豪华的白色真皮沙发被擦拭的一尘不染,陆海洋素来是最爱干净的,此时却好似完全不在乎一般,径直将程以萱放在上面,洁白的皮子上立时便留下两道鞋底的印记。

    “以萱。”好像怕碰坏了易碎的珍宝,陆海洋轻轻蹲□子,小心翼翼伸出手,试探着去拉程以萱的手,却立时被她躲开。

    “不要!”她向后缩了缩身子,将头深深埋入两臂之间,声音倦倦,又带了一丝无法抑制的厌恶:“你不是要解释吗?那就尽管解释好了,我听着。但是,麻烦你不要再碰我了,可以吗?我嫌脏。”

    陆海洋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了这个难得的解释的机会,他忍了,“好,我答应你,我不碰你,那你能看着我说话吗?”

    片刻犹豫之后,程以萱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说吧。”

    虽然只是小到不能再小的让步,却令陆海洋立时精神大振,心底重又燃起希望之火。

    “关于那件事,我可以解释。”他起身坐到程以萱对面的沙发上,两手微合,置于膝盖之上,“而且有的时候,亲眼看见的事未必就是真实的,相信这个道理即使我不说,以萱你也是知道的。就好比这一次。”

    一边解释,他一边仔细留意着程以萱的神情,倒是没有太大变化,他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当时便略微松了松。因为他心里明白,对于此种状态的程以萱来讲,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起码证明,她确实在听。

    清了清嗓子,他继续说道:“其实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之所以会和岳歆怡在酒店见面,完全不是我的本意,而是她打来电话,要求和我见面,将事情彻底说清。我并不打算去的,可是妈她……那时候妈对你我在一起的态度你也知道,但是那天,她却突然想通了似的,说只要我觉得快乐,过得幸福,她可以放下对你的成见,接受你。只是岳歆怡那里,她觉得对不起她,所以希望我可以去和她见面,说句抱歉。她那样一个从不轻易让步的人,把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你说我如果执意不去,合适吗?”

    程以萱冷冷“哼”了一声,突然插口道:“谁也没说过不让你们见面。”

    陆海洋微微怔了两秒,随即便点头认错,语气诚恳,“对,你说的没错,我应该直接说重点的。这么说吧,那天我和岳歆怡绝对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因为我被下药了,麻醉类药物!”

    “试问一个人事不醒,没有意识的人,怎么可能和别人发生那种事?”

    “什么?”听到这里,程以萱终于忍不住了,蓦的转过脸来,表情惊讶之余又带了些许怀疑,“你的意思是……岳歆怡给你下药了?”

    陆海洋点头:“不错,不然只是一杯普通的咖啡,又怎么会将人喝醉?这整件事明摆着就是岳歆怡的圈套,先是假意约我出去和谈、迷晕我,再想方设法让你撞见,误会我,从而达到她的目的。而现在,她想拆散你我的目的几乎就要达成了,一切,都只在于你的态度。你不会真的宁愿相信那个女人也不信我吧?”

    “这……”程以萱突然有些语塞,之前自己一直只顾着伤心,恨他、怨他,又欲与他撇清关系,现在冷静下来想想,陆海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岳歆怡是什么样的人?卑鄙,蛮横,不择手段,以她的性子,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都是不奇怪的。况且这种事之前她又不是没有干过。万一陆海洋说的是真的,那一切真的只是岳歆怡为了拆散他们故意而为之的圈套,而她偏偏又呆头呆脑入了她的局,岂不成了亲者痛仇者快的傻瓜?

    她程以萱虽然自认为算不得机敏聪慧之人,但傻瓜,也不是那么轻易做的。

    “好,我就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缓了缓脸色,程以萱挑起眉,“只是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不然红口白牙,我又怎么知道这些话不是你为了撇清关系编排的?毕竟,像这样离奇的桥段,多数时候也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得到吧?”

    “你说,我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陆海洋摇头:“这是人之常情,自然不过分。只是……”

    见他眉头紧蹙,又面露难色,程以萱心中立时明白了大半,“你没有证据是不是?”

    陆海洋苦笑一声,摇摇头,表情十分无奈,“我若有证据在手,又怎会落到今日这需要使出下三滥手段才能和你见上一面的地步?”

    程以萱也笑,不过却是颇带讽刺的笑:“既然没有证据,那么今日这样的会面又有何意义?你不会认为我是如此容易被劝服的吧?”

    “当然不是!只是……”陆海洋张了张嘴,却到底欲言又止,一声沉重的叹息过后,他垂下头,将脸藏在双手之后。

    “其实证据本来是存在的,怪只怪我当初太低估了那女人的心思,才会让她有机可趁。那天一清醒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我便直奔酒店的保安室……”

    将医院检验报告不翼而飞以及医院内网记录被消除的情况一一描述给程以萱听后,他又掏出另外一部手机,调出那段从酒店保安室拷贝到的视频放于她看。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至于这段视频和内网记录,我已重金访到一名高手,只是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所以今天找你过来,就是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以萱?”

    陆海洋的语气真挚,眼中又带了无限的期许,程以萱被他炯炯目光看得一时间竟然无法拒绝。

    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和他这样平心静气的说话了,这种感觉……真好。

    她在心中暗暗叹息,心底的天平明显已经倾侧一方。

    ***************

    正反复研究那段实情不清的视频时,手机突然响起,屏幕显示的“号码隐蔽”令程以萱心里一阵犯嘀咕。

    倒是陆海洋,一接过电话便微勾起嘴角,欣喜之色尽现无疑。

    “修复的怎么样?有结果了吗?”他大大方方开了免提,用口型示意程以萱来电之人的身份。

    程以萱怔了一下,随即明了,立时竖起耳朵,希望可以得到困扰了她多时的答案。

    “陆,陆,陆先生。”对方是个沙哑嗓子,声音难听不说,还有轻微的结语,听得程以萱好不焦急。

    哑嗓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结语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困扰,不马上回答问题,倒心情甚好的和陆海洋聊起天来,“您,您不是希望……希望我可以尽全力赶在今天傍晚……傍晚时将东西修……修复,否则怕,怕来不及,不,不知道现在还,还来得及吗?”

    难怪一定要让自己在这个时间过来,原来在等证据啊!只是不知道这个证据or证人,会不会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

    程以萱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看向陆海洋。

    陆海洋一边回答着“来得及,来得及,你就直接说结果吧!”一边回看向程以萱,眼中半是按捺不住的焦急,半是即将洗刷冤屈、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

    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方才怀疑他作假的念头转眼已被程以萱抛去九霄云外,屏住呼吸,她一时间甚至觉得连哑嗓子那难听的声音都变得柔和动听起来。

    “好,好吧,系统我确……确实修复了,结,结果我也拿到了,这上面显示,陆,陆先生您,您的毒检结果为……阴性……”

    哑嗓子后来又说了什么程以萱已经完全听不到了,甚至陆海洋怒目圆睁对着电话似乎在吼些什么,听在她耳中也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莫名声音。浑身血液仿佛都冻结了的那个瞬间,唯一还活跃在她脑海中的只有,也仅有两个字——阴性。

    她程以萱虽然不是医生,对于医学方面知识的掌握也十分有限,但毒检结果阴性是什么意思,她还不至于听不明白。

    简单来说,就是陆海洋欺骗了她,没有下药,也没有圈套,一切,都只是陆海洋精心准备用来搪塞她的谎言。只是不知道这其中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才导致了如今这种可笑状况的出现。

    够了,真的够了。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陆海洋厉声质问哑嗓子未果,又气又恼,心里正盘算自己是否再次落入岳歆怡圈套,一转脸,却见程以萱已起身欲走,忙伸手去拉,却落了空。

    “以萱,不是他说的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话语就好似落入冻结成冰的湖中一般,激不起丝毫涟漪,程以萱离开的背影决然,脚下甚至连半秒的迟疑也没有。

    知道大事不好的陆海洋急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终于赶在程以萱逃出屋门前的那一刻捉住了她。

    “以萱!”他低低喊着她的名字,从身后狠狠将她抱紧,就仿佛抱着这世上最重要的宝贝,死也不会放手。

    程以萱的身子微微一颤,之后便如同冰块一般,僵硬并寒冷。

    “放开我。”她缓缓说道,声音孱弱,却透着一丝令人无比绝望的寒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陆海洋又怎会随她的意?忍住心底的痛苦,他一字一顿拒绝道:“我、不、要!”

    “陆海洋,”程以萱短短叹了一口气,轻声的说:“你觉得你现在这样还有意义吗?你说你要机会,我给你了,你说你让我相信你,我也傻傻的相信了。现在一切真相都已经明了了,你却还让我听你解释,难道在你心中,我就那样好骗?”

    “陆海洋,我真的不知道,这么久了,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抑或,由头至尾,你的心里根本就从未有过我!”

    “不,不是那样的!你真的想错我了!”

    陆海洋还欲辩解,手上却突然一凉,未待他反应过来,又是三两点,嘀嘀嗒嗒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心里一动,好似明白了什么,急忙松开手,将怀中的程以萱翻转过来,灯光映照下,只见那张俏丽的面庞上不知何时已泪光熠熠。

    “不要再说了,也不用再解释了,好吗?我累了,真的,这种每日里相互猜忌、心痛欲碎的日子我真的再也过不下去了!这件事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因为我不想听,也不想管了,所以求求你,放过我吧,放我回家吧,陆海洋。求求你,我想……回家……”

    程以萱哭得惨极了,由最开始的默默流泪一直发展到后来的嚎啕大哭,若非陆海洋用力撑着她的手臂,浑身颤抖的她大概早就滑落到地板上,瘫软如泥。

    陆海洋原本该是拒绝的,起码理智告诉他,他不该放她走,误会澄清之前,她绝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可奈何她的模样实在太惨了,就仿佛走丢了的小孩,哭天抹泪嚷着要妈妈,而作为那个一不小心令她迷失方向的“坏人”,他又怎么能狠得下心对她说不?

    抬头望了望窗外渐浓郁的夜色,他长长叹了口气,将那个抽泣得几乎背过气的孱弱的身子轻轻搂在怀里,他在她的耳边低声应:“好,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