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九章

醉舞西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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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微笑的面具去面对所有人,以为已经坚强地撑住,却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内心,逃不过那场无法释怀的噩梦。

    程以萱是哭着醒过来的,满脸满眼都是泪,甚至连枕巾都湿了一大片。

    眼前恍惚有人影晃动,之后,一只手温柔覆在她眼上,轻轻替她将泪水拭去。

    “爸。”她下意识叫道,随即却发现是自己搞错了,顿时又惊又羞,“宋世勋?”

    宋世勋随手又抽出一张纸巾,笑容温暖地好似初夏的阳光,“不用揉眼睛了,你不是在做梦,也没有看错。床边服侍你的这位大帅哥正是我宋世勋没错。”

    程以萱放下手,有些不好意思,“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多久了?”

    潜台词是:刚才撕心裂肺哭的那么丑的样子,你全看到了?

    宋世勋笑了笑,显然明白了她的顾虑,语气温和道:“并不是很久。”

    程以萱松了一口气,略微有些安慰。

    不料宋世勋随即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补充道:“不过呢,已经足够久了。”

    这天早晨,若非程修业过来一遍遍地催,程以萱根本打算把头扎到被子里,再不要见任何一个人。

    “爸,您究竟明不明白闺房对于一个女孩意味着什么?您怎么可以允许一个外人随便进出我的房间?”

    早餐桌上,程以萱终于再顾不得伤心,无奈发飙。

    程佑赫早已忍了一肚子的怒气,瞧宋世勋的眼神简直快要喷出火来,此时听程以萱表示不满,立时也翻着白眼准备予以抨击,却不知被谁从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一脚,恰恰踢到骨头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起身刚要拍桌子,抬眼却正对上罗紫玉,脸上笑靥如花,眼神却犀利如刀,“不想吃就回屋玩游戏去吧,省得烦到你姐姐。”

    “我!”罗紫玉的样子有些可怕,程佑赫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先不招惹她。再瞧瞧一旁的程以萱,以及与她比肩而坐的宋世勋,他作势伸了个懒腰,重新回到座位,“谁说我不想吃,我饿着呢!”

    一桌人呵呵而笑,各怀心事。

    “好了,既然饿就赶紧吃吧,待会儿凉了。世勋,你也吃,别客气。”程修业尽主人之谊,向宋世勋招呼道。

    宋世勋礼貌地点点头,笑意吟吟。

    程以萱喊了一句“爸”,十分委屈,“我刚才说的话,您是不是打算假装听不到?”

    程修业默了默,挑眉道:“刚才?你说什么了?”

    “爸——”见他神情严肃,程以萱信以为真,正准备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却突然见程修业的嘴角微勾,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她顿时恍然大悟:“爸,您骗我?”

    程修业舒眉顺眼,笑得开心:“对啊,不然你以为呢?你爸我不聋亦未呆,怎么会听不到我宝贝女儿说话?”

    在满屋人快乐的笑声中,程以萱再次怀念起她那个温暖而安静的被窝来。

    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干吗要出来呢?索性今天都不该醒来就对了!

    想到大早晨便被外人看尽各种丑态,并且那人此时还坐在一旁笑得眉飞色舞,程以萱的怨气登时找到发泄之处。

    宋世勋上一秒还在纳闷程以萱那个古怪的笑容意义何在,下一秒便仿佛针刺屁股一般,“嗖”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啊!”他下意识向程以萱瞥去,却立时被她狠狠瞪回来。

    “怎么,你也不想吃了?”她先下手为强,一脸的不怀好意。

    桌上几个人不明缘由,皆目光诧异看过来。

    “怎么了,世勋?”对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市长家的公子爷,罗紫玉再上心不过,甚至于之前首先同意他进入程以萱房间的那个人就是她。

    宋世勋“嗯”了一声,正要开口回答,眼睛的余光却突然瞥见餐桌下那道上下晃动的银光,登时语结。讪笑了几声,他坐回座位,“没事,没事的,阿姨,呵呵。”

    罗紫玉还欲再问,程修业已似有所悟,抢在她前头张罗道:“没事就好,那赶紧吃饭吧。吃完饭,你不是还要带小以出去吗?”

    程以萱手中刚刚收起的餐叉登时又亮了出来。

    “出去?去哪儿?”她一脸的狐疑。

    见宋世勋的表情有些尴尬,程修业忙替他解围道:“哦,刚才世勋说白月快要过生日了,想给她个惊喜,又不知道该挑什么礼物好,所以来找你给拿个主意。我说的没错吧,世勋?”

    一怔以后,宋世勋迅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语气诚恳:“对啊,以萱你就帮我一起去挑挑吧,这小丫头的东西,我实在是不知道买什么好。”

    “哦,是这样啊。”程以萱点点头,忽而神情古怪挑起眉,“那我倒奇怪了,你之前那一个加强连的女朋友,礼物都是怎么选的?”

    ***************

    宋世勋一双腿都快逛断了,程以萱才终于眼前一亮,拍案定论。

    见她端详着那串水晶项链,笑靥妍妍,宋世勋满身的疲倦顿时一扫而空,心道这一天总算没有白忙乎。

    “麻烦再拿一条相同款。”他向一旁恭敬侍立的女店员招了招手,小姑娘立时笑容满面翻阅起电脑记录。

    程以萱有些莫名其妙,仔细打量了一下水晶的成色,她奇怪道:“这条没什么瑕疵呀,干嘛还要拿?莫非……你的意思是咱俩送她两条一样的?”

    “怎么会?”宋世勋为这傻姑娘的天真忍俊不禁,拍拍她的头,他笑容温和:“另外一条是送给你的。”

    “送我?”程以萱一头雾水:“又不是我过生日,为什么要送我?”

    “见者有份嘛。再说看你很喜欢的样子。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吗?”宋世勋反问她。

    程以萱点点头,又摇摇头,哭笑不得,“这完全是两码事好吗?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无功不受禄,反正我是不会接受的。”

    女店员带来的“坏消息”结束了两个人毫无意义的争执。

    对于仅有的那条同款已被卖掉这个事实,宋世勋感到颇为遗憾,原本准备接受店员的建议选择另外一款,却立时被程以萱加以制止。

    “我已经说过,不要,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程以萱眉头皱起的模样看起来绝非玩笑,宋世勋自然也不敢再坚持,招呼女店员将项链包装妥当,他随手甩出一张信用卡。

    “aa。待会儿给你钱。”附耳小声窃语,程以萱一脸认真,直至宋世勋无奈点头答应,她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溜达去其他柜台。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啊?宋世勋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盯着那个瘦削却不羸弱的背影,一阵恍惚。

    ***************

    程以萱在二楼窗户后挥手道别的时候,脸上笑容依稀可辨,宋世勋心情大好,亦笑着挥别她。

    待车开出多远,宋世勋才想起正事,脸色一凛,匆忙给白月拨去电话,却不知白月那头正水深火热,几乎没空理他。

    “有事快说!”掩着嘴,白月急冲冲问了一句,目光却早已越过玄关飘至客厅。客厅内的几个人脸色皆难看至极,尤其那位已安静多时的众矢之的,白月知道这样的他才最可怕。

    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不然……

    耳边似乎听到宋世勋在电话里讲了什么,却完全没有听进心里,直到那位不耐烦提高声音,她才恍然觉醒,“啊”了一声。

    宋世勋扶额默叹,这小妮子果然没有在听,耐着性子将事情原委再次复述一遍,他一字一顿问她:“你、还、在、吗?”

    “废话!”这一次,白月倒是回答的干净利落。

    说完,又觉对待宋世勋这样的“功臣”,自己态度似乎不太合适,顿了顿,她放软了语气,“谢谢你照顾以萱姐,最近一段时间,怕是都要麻烦你了。等事情过了,我和表哥一定好好谢谢你。行了,先不说了,回头再联系。”

    抢在岳歆怡新一轮的哭诉声响起前,白月麻利挂断电话。

    “又哭,也不怕哭瞎了。”她愤愤骂了一句,回转客厅。

    白灵好婆婆一般搂着岳歆怡的肩,软言宽慰,其架势只恨不得能替陆海洋做主,明儿个就敲锣打鼓,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过门。

    白月有些看不下,撇着嘴“切”了一声,神情鄙夷,“哭哭哭,就知道哭,外人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家里谁死了呢!”

    她话音未落,白灵已狠狠瞪来,“呸呸呸,瞎说什么呢!”

    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白月转身上楼,“行,我不瞎说,我不说了,我走还不行吗?”

    白灵在身后连喊两声没能奏效,只得自嘲地笑笑,“这孩子,都被我给惯坏了。”声音清清淡淡,也不知道是说与岳歆怡听,还是说与自己。

    “海洋?”见无人睬她的话,白灵有些尴尬。

    陆海洋依旧半埋着头,面上没有一丝波动,恍若未闻。

    白灵假装看不见,一边向陆天运使眼色,一边继续说道:“歆怡都哭成这样了,你就没有一句要交代的吗?还不赶紧过来劝劝?”

    陆天运禁不住她的坚持,也闷闷叫了声“海洋?”

    陆海洋“嗯”了一声,缓缓抬头,眼底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有您劝就足够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出门了,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解决,失陪了。”

    话说完,他起身就走。

    这种情况是白灵,乃至岳歆怡都始料未及的,两个人当时就愣住了。尤其岳歆怡,一时间竟然连哭泣都忘记了。

    “老陆,你看你儿子!这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到底还管不管了?”白灵最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

    陆天运佯作生气,冲陆海洋的背影吼了一句,回转身又安慰白灵:“你们等着,我去把这小子拎也得拎回来!”

    见他脸色难看,说的煞有其事,白灵倒先不忍心起来,紧着嘱咐他有话好好说,别和孩子动手。

    “海洋。”避开众人视线,陆天运和陆海洋前后脚停在车后,仿佛约定好一般。

    “有什么话就说吧。”陆海洋没有上车,却也未曾回转头来。年轻的男人就那样静静地立在那里,背影孤单而落寞。

    陆天运深深叹了一口气,止不住的心疼,“我不是来叫你回去,更不是来教训你的,所以,不必如此啊,海洋。”

    似乎被他的话所打动,固执的男人在片刻犹豫过后,竟然缓缓转过身,“既然如此,那么请给我一个答案,您相信我,还是相信她?”

    那个“她”字被他咬的死死的,就仿佛在嚼某人的骨,啖某人的肉。

    而希望与绝望的争斗也正在他的眼底、心底纠缠不清。陆天运甚至看得出,此时自己但凡说错一句,都极有可能会永远失去儿子的信赖。

    “怎么会问这样傻的问题?”他呵呵笑着,将手搭上陆海洋的肩膀,语气温和并坚定:“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信你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