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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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海洋的手掌就仿佛一个铁箍,将程以萱的小臂牢牢扣死,致使这一路上她所有的逃跑计划统统化为泡影。

    待被架上雷克萨斯,门锁全闭,便更加没有了去路。程以萱只好打消念头,乖乖上了安全带。

    “喂,咱们到底去哪儿?”程以萱不是没有见过流氓,可像陆海洋这么直白的“流氓”,她确实见所未见,心里不免有些发虚。

    陆海洋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支在车门上,仍旧气不顺的样子,闷闷丢来一句话:“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程以萱大睁着眼睛瞪他半天,见他似乎铁了心不打算再开口,也只得放弃。

    求人不如求己,大不了待会儿见形势不对,车门一开,撒腿就跑。她虽然没有佑赫师出名家学来的厉害,不过毕竟从小耳濡目染,要跑过陆海洋,大概还是不成问题的。

    车停的时候,程以萱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果来的地方是好多星星亮晶晶的那种豪华大酒店,担心还是很有必要的。可若是今天这种经过十回八回也很难留意到的小门脸,除了吃饭,她就真想不出陆海洋还能干点其他什么了。

    不过也奇怪了,这么不起眼的小地方,连她程以萱瞪着一双1.5的大眼睛也几乎错过,陆海洋这厮又是怎么淘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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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店的是一对小夫妻,女孩正巧出门扔垃圾,看见陆海洋俩个,立时热情招呼道:“陆家哥哥,这是你女朋友吧?可真漂亮!我先出去一趟,大墩儿在里面呢,你们快进去吧呵呵。”

    扭头她又朝店里喊了一声:“老公,来客人啦!”

    女孩的老公大墩儿人白白胖胖,浑身一股的憨厚劲儿,见到陆海洋亦是十分高兴,笑起来的时候嘴边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老地方。”他从腰上卸下一把钥匙递给陆海洋。陆海洋也不多说,接过钥匙便熟门熟路向内走去,配合颇为默契。

    程以萱原本放宽的心突然再也踏实不起来了。

    她转着眼珠,东瞅瞅,西瞧瞧,越看越觉得可疑。这地方虽然从外边看是个饭店,可进门以后的空间除了柜台处,其他竟然都被分成了一个一个的小房间,像雅间,又不十分像,倒比较类似那种野鸳鸯满天飞的炮台。

    可若说不是饭店吧,整个屋内却又是饭菜飘香,油烟声四起。

    到底要不要进去?程以萱开始动摇。

    雅间没有客人自带钥匙吃饭的规矩吧?

    不过店主小夫妻长得那么善良可爱,不至于靠那啥谋生吧?

    可是陆海洋那句“钱债肉偿”究竟又是什么意思?

    就算肉偿,也不用穷酸到来这种地方吧……

    程以萱翻着白眼,正在艰苦卓绝地进行自我斗争,不留神,两道冰冷的目光已逼到面前。

    陆海洋从上向下俯看着她,语气十分不耐烦,“还不走?用不用我扛你进去?”

    说话间,他手上已有了动作。一脑袋的纠结顿时都被抛在脑后,程以萱顾不得多想,腰身一闪,逃也似的自觉向前奔去。

    屋子不大,却是别有洞天,看得程以萱一阵发愣,直庆幸自己不是个过分坦诚的孩子。否则陆海洋若是知道了她那些乌七八糟的念头,还不得笑掉大牙。

    “原来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程以萱随手翻检了灶台上摆放整齐的几个便当盒,新鲜的时令蔬菜都被择洗地干干净净,令人心情大好。

    陆海洋地主老爷似的往小桌子旁一坐,高高在上开导她:“我出钱买菜,你出力做饭。钱债肉偿,怎么样,公平合理吧?”

    “你倒是一点亏不吃。”程以萱皱了皱鼻子,嫌弃道:“不愧是商人啊!”

    陆海洋也不反驳,只是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在程以萱的连身裙上扫来扫去,一副“怎样?有本事掏钱出来!”的挑衅模样。

    程以萱顿时气短,伶牙俐齿什么的统统失灵失效,也只得乖乖系了围裙,动手招呼饭菜。

    带水的蔬菜一下热锅,立时油星儿四溅,劈啪作响。在呛人的油烟中,程以萱大展神威,小小一只锅铲在手中上下翻飞,动作娴熟地俨然一位尽职尽责的家中女主人。

    而在她忙碌的身影后,陆海洋用手支着头,斜倚在饭桌上,不知何时已看入了神,有浅浅的笑意从他的眼底渐渐泛起。

    什么叫做命中注定,什么叫做对的人?他想,他现在已有答案。

    四菜一汤热气腾腾被呈上桌,陆海洋只觉喷香扑面,鼻中一时间再闻不到别的味道。

    程以萱擦着额头上的汗,到底有些不满,“你还真是少爷做派,连个小手指头都舍不得动,干坐在那儿等吃啊!”

    陆海洋的笑意早在她回眸的那一瞬间完美收起,抬了抬眼皮,他若无其事“嗯”道:“对啊,我是商人嘛。”

    “切!”程以萱懒得理他,转身把碗筷推到他面前,“吃吧,商人!”

    其实只是简单的几个小菜,甚至连肉丝也难得见,陆海洋却一筷子接着一筷子,闷头吃个不停,恨不得连舌头也嚼嚼一同咽下去。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知道家常菜原来也可以如此好吃。

    见他的吃相十分给面子,程以萱心情大好,反正也不是很饿,干脆放下筷子看他吃。

    陆海洋风卷残云,桌上的几个盘子碗很快见了底。他点点头,颇为满足,一抬眼却看见对面的程以萱正手托了腮笑吟吟瞧着他。

    “怎么,粘到东西了?”他伸手摸摸嘴角,有些不自在。

    程以萱眼睛弯成月牙,笑嘻嘻摇头。

    “那你看什么?每次都盯着我吃饭,难道真没见过男人吃饭?”想起上次也是这样,陆海洋恍然大悟。

    程以萱忍着笑,故作正经点点头,“可不是,一个大少爷吃饭吃成这副尊容,我还真是没见过。若非昨天中午才和你一起吃过饭,我都怀疑你这究竟是饿了几天?”

    “哼!”陆海洋鼻中出声,脸上阴沉,却还是十分没有尊严地又盛起一碗鸡蛋玉米羹。

    程以萱几乎要把眼泪笑出来了。

    这位大少爷,还真是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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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海洋仿佛毒品上了瘾,每天中午载上程以萱便直奔大墩儿自助店。

    程以萱见他吃得开心,倒也十分好脾气配合他,每天换着花样给他改善伙食。没一个月时间,向来号称吃不胖的陆海洋在某天洗澡时竟悲哀地发现,镜子中自己原本完美的八块腹肌,不知何时已连成一片。

    陆海洋的“殷勤”虽然不至于达到朝九晚五准点报道的夸张程度,但作为一个公务繁忙的陆氏总裁,能够每天午饭时间风雨无阻出现在区政府办公室,仅仅这一点,也已经令程以萱在政府内声名大噪。

    于是就在程以萱本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陆海洋女朋友这条莫须有的罪名竟被牢牢坐实。不过顾忌着某位狠辣的手段,所以并未有人敢在程以萱面前指点闲话。

    作为传言的主要当事人,陆海洋倒是知情,这也亏得韩主任人老心未老,走廊里遇见时总爱玩笑一句“又来上班?我看你可比世勋那孩子来得勤多了。”

    陆海洋自然明白他是善意,也不与他计较,只是一笑了之。反正有美味佳肴享用就好,他才不要去管其他人的什么狗屁看法。

    每每这么一想,他便心安理得起来。

    董事会开到三分之二时,陆天运一斜眼,发现儿子对着面前的材料又走神了,不禁有些不快。

    今天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会议开始没多久,需要总裁做基本阐述时,他就这样勾着嘴角,一脸恍惚,不知在想什么。陆天运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听到,最后还是离他最近的陆天恒伸手才将他碰醒。

    陆天运觉得自己简直连老脸都丢尽了,可当着弟弟和堂弟的面儿又不好多说,只得压了火将此事翻篇。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他竟然又故态复萌?陆天运猜测他的反常大概与传闻中那个女生有关,于是决定等会议结束后找他单独谈谈。

    陆海洋一心念着中午的美味与佳人,只觉得度日如年。好容易熬到陆天运宣布散会,他如临大赦,收起档案夹拔腿就走。

    陆天运不动声色叫住他:“海洋,你留一下。”

    待其他几名董事会的成员离开后,陆天运扣上会议室的门锁,神情严肃,“我有事和你谈。”

    陆海洋瞧得奇怪,语气不由也紧张起来,“爸,发生什么事了?”

    陆天运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喝了一口茶水,沉声问道:“你中午在公司吃饭吗?”

    “啊?”陆海洋猛然一怔,以为父亲在开玩笑,可陆天运的表情和语气又确实不像,他不禁失笑:“您要谈的就是这件事?可这也不至于锁门吧?”

    “你只需回答我。”陆天运依旧面沉似水。

    陆海洋有些无趣,收起笑容,摇头道:“我中午有事,不在公司吃了。”

    “有事?”陆天运的眼中猛然精光一闪,手中茶杯重重落在会议桌上,“你说的有事是不是就是和女生出去吃饭?!”

    “爸?”陆海洋诧异挑眉。

    陆天运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就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说,这一个月里,你有陪你妈妈和我吃过一顿午饭吗?再说今天,董事会是什么场合,你又是什么身份?开董事会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堂堂一个总裁竟然给我心不在焉、开小差?你到底怎么回事?!”

    陆海洋已经很久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脾气,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赶忙起身替他把茶杯蓄满,好言安慰他:“爸,别生气了,小心把身体气坏。”

    茶杯送到嘴边,陆天运又放下。叹了一口气,他面色稍缓,语气也好起来,“海洋啊,你应该知道,你交女朋友爸爸不是不赞同,可做什么事总该有时有晌,分场合,知轻重吧。就说刚才,你一个小辈,在几位叔叔面前那样,不仅失礼,对你自己的威严也是有影响的。你认为呢?”

    “爸,我知道错了。”陆海洋承认地很痛快。

    “那么,不知道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呢?”正事一谈完,老爷子立时嘴边带笑,八卦起来,变脸比变天还快。

    陆海洋哭笑不得,乖乖答道:“她是‘宁远集团’副董事长程修业的女儿,叫程以萱。”

    陆天运“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宁远’啊,那可巧了,早晨我还接到岳睿遥的电话,约晚上一起吃饭呢。不过上次岳家大闺女过生日,听说你可做的不怎么地道啊。”

    陆海洋冷哼,“想攀上咱们家的女人多了,我可没工夫一一满足她们。那次若不是妈的面子,我根本去也不会去!”

    不过,也亏了有妈,否则他又怎会有机会认识程以萱那丫头呢?

    所以,这就是缘分,可遇不可求。

    陆天运口念了几遍“宁远”,突然眼前一亮,似乎参透了禅机,连连点指陆海洋,“难道说,那次岳家闺女生日宴会上,喧宾夺主,被你邀舞的那位姑娘就是这个程,程……”

    “程以萱。”陆海洋补充道。

    “一见钟情?没想到我这个冰山儿子还有如此浪漫的时候!”陆天运拍着腿哈哈大笑,脸上掩饰不住地得意。

    陆海洋原本还想详细解释一番事情与他所想略有偏差,不过看老爷子那高兴的模样大概也听不进去,想想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