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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夜离去之后，我看向朱宸濠，问道：“你是什么王爷？”
“宁王！”朱宸濠浅声答了一句，看向我的眼神，有几分探究。
见此，我干净说道：“我大致猜出了一些。”
“哦？你是从何猜出的？是因为皇上的关系？”朱宸濠说完之后，似乎极快地反应过来，又说道：“抱歉，一时给忘记了。”
我曾对他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朱正。
“并不是因为他的关系，而是因为你倾世的容颜和绝世的气度，想来，除了宁王以外，也断然不会再有他人。其实，刚一开始完全不知情，可等到你说回江西的时候，我才有了那么一丝丝怀疑，等来到这座府邸，越发怀疑了。再等到今日，等到你那王妃到来之后，才肯定了。”
我竭力使得自己的言语具有逻辑性和说服力，也竭力使得自己相信自己。
“我没有告诉你实情，你不会怪我吧？”朱宸濠问我。
“你们朱家人，不是都有这个毛病吗？”我随口答道，答完之后，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转移话题，“你回府住去吧，别再这待着了，你若再待着，保不准每日都会有女人找上门来。”
我当真是随口说错了话吗？其实并不是。
“即便有女人找上门来，你也不会吃亏。”朱宸濠答道。
好吧，我承认你的确是说对了，我是不会吃亏，然而，这就是你方才一直袖手旁观的原因吗？
“飞燕素日可是张利嘴皮，在你面前，也得甘拜下风。”朱宸濠又补充了一句。
许飞燕是张利嘴皮，我为何没有看出来？还有，甘拜下风？我究竟和许飞燕过什么招了？
许飞燕过来过去，就那一句“好你个狐狸精”，她没说烦，我都听腻味了。
我和许飞燕，并未有真正的过招之说，只因许飞燕似乎并不是真正来找我茬的，而是来一探究竟的，而是来探望她那郎君朱宸濠的。
许飞燕飞扬跋扈不假，但她并不傻，既然不傻，不至于尚未弄清情况之前，就来这一哭二闹的招数。
能被朱宸濠给宠幸多年，这个女子，绝迹是有几分手段的。
有人是披着狼皮的羊，有人是披着羊皮的狼，也有人，是披着狼皮的狼，是真正的狼。
许飞燕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我不想过问，更不关心，然而，今日来了个许飞燕，明日或许还会来个刘飞燕或者张飞燕。
“你出来这么多时日了，也是时候该回王府了！”我建议道。
朱宸濠似乎一点也不领我的情，“这里不就是我的王府吗？”
朱宸濠说地极为有理，我竟有些无言以对。
没错，这里的的确确也算是他的王府。
虽说整个大明是皇上的大明，然则，这江西地区，无疑是他朱宸濠的天下和地盘。
“知晓我是王爷之后，你心中当真没有一丝介怀吗？”朱宸濠问我。
“介怀？为何要介怀呢？你是王爷，我跟着你便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再则，有你罩着，那些杀手也不敢前来杀我。”
我在南昌待了已经超过十日，期间，并未有杀手前来杀我。
或许，不是没有杀手前来，而是杀手被朱宸濠的侍卫屡次都给阻拦。
有一夜，我睡地正香的时候，被一阵打斗声给惊了醒来，可等走到外面去看的时候，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朱宸濠手下侍卫的武功，我可是早就见识过。
他们能杀人于无形之中，也能悄无声息地充当保镖的身份。
“我以为，你或许多少会有一丝介怀的。”
我上辈子，祸害了万民，但也同时拯救了万民。
仔细想想，朱正在我面前，从来说的都是我字这个平称，包括我戳穿他是皇帝的身份之后。
朱宸濠在我的面前，也是我字这个平称，包括此时。
“其实我原本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介怀的，可看到你那王妃鸡飞狗跳之后，突然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有点意思。”
事情的确变得有点意思，倘使我和朱正，和朱宸濠这对叔侄都有了瓜葛和牵扯，那相信沈家的老祖先们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事情的确变地越来越有意思，许飞燕刚走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宫里就来人了。
确切来说，宫里来的，不是依仗，而是微服私访，而是皇上微服私访。
我在朱宸濠的这座府邸已经待了约莫有半月，因为中毒一事，路上还延误了半月的功夫。
朱正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原比我想象中要晚地多的多。
一年的时间不见，可待再见到的那刻，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朱正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月白色的锦袍，像极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身上所穿着的衣裳。‘
月白色的锦袍，天蓝色的腰带，天蓝色的发带，恍然之间，就像谪仙下凡一般。
天蓝色和白色真的很适合朱正，将他温润的气质展现地一览无遗。
当初，最先吸引我的，或许正是朱正身上那副温文尔雅的气质。
朱正的身边，只有带着十几名侍卫，此外还有三名太监。
这三名太监，正是当初去龙凤店的那三名太监。
但出奇的是，并无宫女。
朱正进门的时候，我正坐在院子里吃点心。
被许飞燕给一打扰，饭是彻底没有吃好，正拿出几块点心补偿，不料瞥见朱正朝我迎面而来。
或许是正对着太阳的缘故，当我看到朱正的那一刻，生生有些睁不开眼。
这一睁不开眼，嘴里的点心顺势也跟着掉落到了地上。
我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而朱宸濠当时正站在我身侧不远处。
看到朱正之后，朱宸濠很快便走了过去迎接。
朱宸濠当时所站着的位置，有些背朝着我，我并未看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却清晰地看到了朱正脸上的神情。
朱正的脸上，一直都是那副淡然的神态，直到瞥见我嘴里点心掉到地上的那刻，嘴角才出现了一抹淡淡地笑意。
看到这个笑容，越发觉得朱正和朱宸濠两人相像。
朱宸濠或许是因为我已然知晓了朱正的真实身份，又或许是因为我已然也知晓了他的身份，不再像上次那般对朱正熟视无睹，而是极为恭敬地行了个礼，嘴里说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正缓缓抬了抬手，极为平淡地说道：“宁王不必多礼，起身吧！”
看到朱正抬手那个动作，极为娴熟，极为淡然，我才真真切切有种他是皇上的感觉。
我从石凳上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末，又信手在嘴角胡乱抹了几下。
“宁王先下去吧，朕有话同她讲。”朱正朝朱宸濠看了一眼，又看向了我。
朱宸濠并未告退，也未直接答复，而是偏身看向我。
“有什么话就当着宁王的面说吧，我是宁王府上的客人，他有权保护我的安危。”
此言一出，朱宸濠的眼神立即变地意味不明，朱正的眼神更是变地意味不明。
我与朱正，已经无话可说，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之下。
许飞燕前脚才刚走，如今又来了一个朱正，我这今日，诚然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恍然间，我甚至以为许飞燕并不是自己主动前来，而是被朱正给派来探口风的。
若不然，你怎么解释这种巧合呢？
“宁王，告退吧！”隔了短暂片刻，朱正说了一句。
朱正的神情，仍是极为平静，然则语气似乎有了一丝动怒。
朱宸濠朝着我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朱宸濠离去之后，朱正缓步朝我走来，一边走，一边用一种极为莫名的眼神看着我。
“有话烦请皇上您尽快说。”
隔了半晌，见着朱正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我……”
“皇上，别在民女面前用这个我字，民女担当不起。”我极为平静地说道。
“有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般。”朱正似乎犹豫了许久，开口说道。
“有些事情不像我想的那般，那什么事才像我想的那般。”我反问道，接着说道：“若是没事的话，那民女就先告退了。”
解释就等于掩饰，可朱正连解释都不曾解释。
有的东西，一旦错过了，便不会再有。
“这一年多以来，我好想你！”朱正兴许是见到我的态度很冷淡，转移了话题。
“是吗？能劳皇上的惦记，那可是民女莫大的福分。”我冷笑了一声。
“你过来！”朱正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很快恢复平静，冲我招了招手。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啊，我又不是你养的一条狗。”我顺口反驳道。
“我以皇上的身份，命令你过来。”朱正复又说了一句。
“以皇上的身份命令我就该过去吗？”我继续反驳道。
君让臣死，臣就得死，这是自古以来恒定的真理。
然而，朱正并未让我去死，而是让我过去。
我不过去，那就属于抗旨，抗旨可是杀头的大罪。
早在拒接圣旨的那刻，我便抱着必死的决心。
我倒要看看，看看朱正究竟会不会对我下手。
僵持了片刻之后，朱正说道：“既然你不过来，那我便过去。”说着朝我一步一步逼近，“两个人当中，总有一个人得前进，既然你不愿意做那个前进的人，那便由我来做。”
朱正说的是前进，其实指代的是后退，是忍让。
见着朱正一直在前进，我的身子不停地往后退去。
许是我这种态度激怒了他，朱正突然一把将我的身子直接拽了过去，拽到他的怀里。
“你究竟还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去？”
“躲，我为何要躲你？”我明知故问，使劲从他怀里挣脱。
“我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跟着宁王来到这里。”
朱正的语气，有了一丝愠色。
“凭什么你可以在皇宫里左拥右抱，还和别人连孩子都生了，我就得乖乖待在龙凤店里守妇道？”我出语驳斥道，继续从他怀里挣脱。
一边挣脱，一边说道：“也许你会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极为正常的事情，而女子就该一辈子为了一个男人守着。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假使有男人想要我这辈子只跟着他一人，那他必须只有我一个女人。”
“我早就知道。”
朱正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我是勃然大怒，面色大变。
既然他十分清楚我的性格，就该知道我是个感情洁癖之人。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跟那么多女人发生关系？
他能守六年，为何就不能多守这一年呢？
难道说，他以前并未尝过女人的滋味，所以未曾体检到这里面的乐趣，因为我，才知晓了身为一个男人的快乐，因而回宫之后，才变本加厉，将以前的都弥补回来？
“哼！”我冷笑了一声，终于成功地一把推开了他。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像你以为的那般。”朱正的语气，有了几分无奈。
明明每次郁闷和纠结的人是我，反倒最后是他比我更加郁闷。
朱正最擅长的，也许并不是治理江山，而是倒打一把，凡是反将一军。
“这个世上，我极为讨厌的东西，便是解释。倘若解释有用的话，还用律法做什么？皇上，还请您回宫去吧。这里，不是您该待着的地方。”
说完，我转身欲走，身子猛然又被朱正给拉进了怀里。
这次，他把我紧紧箍在怀里，让我丝毫动弹不得。
“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我曾对你说过，我说出来的话，绝迹不会骗你。我说过，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你为何一直都不曾相信于我呢？”
朱正的眼眸，有过一抹悲伤与无助。
在这一瞬间，我差点以为他方才所说的都是真话。
“你这话拿我当三岁孩子骗吗？你此生只有我一个女人，那你那些妃子算什么，你那些皇子和公主又算什么？”我直接咆哮了出来。
“我若说那并不是我的孩子，你相信吗？”
朱正此言一出，我着实惊呆了。
一个孩子，倘若不是他的，我还相信，可朱正获得的，可是几个孩子。
绿帽子被带到这种程度，除非他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