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往事如血照

水磨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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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水問倒是一脸惊讶,凤骁峒是当今祁帝的胞弟,也就是自己的叔父,现在被封为幽王,虽然名义上是王爷,过得却是半禁闭的日子,没有祁帝的手谕不得入五蕴城,原因无他,只因为当年因为党政之争而受到了牵连,只能在自己的封地当一个闲散王爷,倘若不是祁帝重手足之情,恐怕他早已人头落地,化作了一堆尸骨。

    “谁知成亲后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又要纳一房侧室,以我这般刚烈的性子,自然是不肯罢休的,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却还是阻止不了那个贱人进府,我打了那个贱人一巴掌,哈哈,我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气急败坏地跑来责问我,还骂我蛇蝎心肠,于是我便和他冷战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他竟然转了性子般对着我温言软语,嘴巴像是抹了蜜一般哄着我,天天变着法儿宠着我,我原本以为在他心中,我还是独一无二的,再想起我们相爱的日子,想着许是他发现了那个贱人还是不如我,毕竟,我们一起度过了那般的多的岁月,于是铁一般坚硬的心肠便软了很多,只可惜,当时年少,并不觉得人心能够险恶如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他做了将近两年的夫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不知有几千日的恩情,然而,这些东西还是比不上他的权势,可笑我当时满心想的就是和他如何破镜重圆,便原谅了他,谁知,后来他竟然在酒水中掺入了乌头草,哄骗我喝下……”

    “啊,”素以没有控制住,便惊叫了一声,“遇里,你施毒功夫这般厉害,怎么会不知道乌头?”

    遇里只是苦笑了一下:“那时,我其实擅长的并不是毒药,而是幻术,所以,我根本就辨认不出来这酒水中掺了乌头……幸亏爹爹及时赶到,用一身的内力散去我体内的毒性,然而手脚却是萎缩了,成了一个永远身似12岁的儿童,而那时,我已有了身孕,可怜我那个七个月的孩子就这般死在了他亲生父亲的手中。他落出我身子的时候,已经成型,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婴,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没有喊上我一声娘亲,便被亲生爹爹给扼杀了……”

    “等我体内的毒素移除后,我便潜入那个贱人的府中,用幻术迷惑了她,设了计谋让她和别的男子共赴巫山*,然后再引来先帝与当今的太后,自然场面是一番的鸡飞狗跳,就算那个贱人是慕家的嫡女又能怎样?丢了皇室的脸面,自然是要以命谢罪的,现在想起来还是便宜了她,我原想是要被浸猪笼的,结果却是被赐了三尺白绫,原本还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结果,凤临梧那小子死死地拉着我的身子,让手下的人把凤骁峒给移走了,所以那时,我并没有成功地将乌头灌进他的嘴里。”

    “这么二十年来,我忍辱负重地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过是为了出这口恶气罢了,”遇里挽起袖子,“我时时刻刻都提醒着自己,是他杀了自己的孩子,间接害死了我的父亲。”

    “遇里,你施毒这般厉害,倘若你想要毒杀凤骁峒,早就可以成功了吧?”素以还是有些不明白,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会容忍凤骁峒活到现在。

    “倘若他在五蕴城内,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将他给杀了,只可惜,当年爹爹虽然逼出了我体内的毒素,却无法完全拔除,倘若月圆之内,我不服下这乌昙跋罗,全身血液必然沸腾以至血管迸裂而死,而这乌昙跋罗却只有百折林才有,一旦离开母体一个时辰,必会枯萎,不然,我又怎么不会去幽州杀了他。”遇里眸子中尽是狠辣与仇恨。

    “遇里,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凤水問食指敲打着桌面,那是他的一个习惯,当心中有疑惑时,便会不自觉地用食指敲着东西,“叔父他身边连一房妾室都没有,卧室中悬挂着的唯一一幅仕女图,画得便是你的模样,只是那个女子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我想,他心中定是惦记着你的。”

    “哼,他现在都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世人都是拜高踩低的,又有哪一家达官贵族的小姐会嫁给他,至于惦记我,那是自然,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是在害怕什么时候会把命丢在我手中。”

    素以的心沉了下去,今夜遇里将二十年前的秘辛和盘托出,看来回家这一条路并不好走,她手中托着一盏白瓷茶盏,目光平静地看着薄胎外壁上的醴陵釉下彩,犹如罩上了一层靓丽的玻璃纱,在烛火下折射出一层似梦幻般的光芒,却是脆弱地不堪一击。

    “遇里,二十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这段仇怨吗?”凤水問的声线带着些悲凉之感,想来,他应该也猜到了遇里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了吧。

    “放下?”遇里阴鸷地笑了一声,“我如何能放得下,每个晚上,我都能听见婴儿的哭泣声,每晚每晚做的噩梦便是正当壮年的爹爹瞬间白了发,佝偻了身子,成了一个耄耋老者,不一会儿,就在我身边断了气,而我却连抱起他遗体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化骨水把他给化成了一滩脓水,到现在只能对着他的一座衣冠冢祭拜,而凤骁峒竟然还能好好地在幽州当着他的闲散王爷,凤水問,你说,我如何能放下?你可以教一教我吗?”

    凤水問沉默了下来,这一段秘辛太过于血腥,他无力辩驳。

    “这么说来,乌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先帝才下令全数除去的?”素以想到了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

    “对,是爹爹在临死前恳求先帝,因为乌头的毒性实在是毒辣了。”

    遇里端起面前的醴陵釉下彩瓷茶盏,啜了一口水,缓缓地吞咽下,继续道:“你们那般聪明,想来应该知道我要你们做什么事了。”

    素以苦笑着看了一眼凤水問,其实这件事,她需要淌的浑水反而少。果然,遇里下一句便吐出了:“凤家小子,其实我要你做的事情并不多,你是凤临梧最宠爱的儿子,我只想让你请他下一道圣旨,把凤骁峒召进皇宫便好了。”

    “然后呢,你便要用乌头毒杀他?”凤水問双手紧握成拳头。

    “对,我也要让他尝试一下这般的滋味,什么叫做身不如死。”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去残害我的叔父?”

    “就凭你的小命还捏在我手中,”遇里冷哼了一声,“在这百折林中,我有上千种使人痛不欲生的法子来折磨你却能让你始终保持神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