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阴公社厉鬼梦月

南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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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梦里见到的告诉了姬爷,姬爷皱着眉头。

    他叹了一声说:“作孽啊!作孽!”我想问清楚,但是姬爷却背着双手出了门。

    中午,姬爷抱着一只白公鸡走了进来。

    吃完饭,刚躺在炕上眯了一会儿,听到隐隐的哭声传来。我出门一听,哭声是从村西头传来的。

    猫胡子拿着一个苹果边走边啃,我急忙问猫胡子村头咋啦?猫胡子吸着鼻涕说:麻叔家婆娘吊死在了废井边上,麻叔和豆豆正在哭呢!

    听到废井我心里一寒,红色的戏服,冰冷的绳圈,白衣女子,以及井底的哭泣,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

    阳光从树叶间漏了下来,点点的碎光分外的冰冷。

    我去了村口,井边的老柳树上一个绳圈晃着。

    女人的尸体平放在井边,脖子上一条暗紫色的淤痕,布满青筋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嘴巴大张着,瞳孔扩散,似乎死前受到了极大地刺激。

    王麻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女儿豆豆也叫着妈。

    邻居们静静地站着,聋叔安慰着:“麻子啊!人死不能复生,这就是命,还是先抬回家,过几天下葬,让她入土为安。”

    王麻子抽泣着,几个人抬着尸体往村里走去。

    “麻叔,你是不是和大娘吵架了?”我看着王麻子问道。

    王麻子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捏着鼻子揩了鼻涕,在鞋帮子上抹了两下说:哪有吵架嘛!包的饺子,人家吃了两碗说出去走走,稳稳食,豆豆吃完去找她娘,一会哭着跑回家……

    浓云密布,天渐渐暗了下来,河边的红柳拂动,碧绿的河水跳动着。

    我看了一眼废井,觉得随时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匆忙离开了。

    “张瘸子,不要脸,一顿吃了八大碗。吃不饱,抓蚂蚱,蚂蚱跳到河里了。瘸子追着捞去了,捞了一根蔫萝卜,回到家里做晌午,晌午吃了胀住了,婆娘跟人浪去了,女儿吃上胀死了……”

    猫胡子和几个小孩子唱着童谣骂张瘸子,将小石子丢进了张瘸子家的院子。

    我过去骂了一声,折了一根柳枝抽了猫胡子一下,一群小孩子吓得跑掉了。

    张瘸子家住在一个小土坡上,孤零零的三间土坯房,格子窗上的破纸晃动着。半人高的院墙上挂满了爬山虎,几株黄色的菊花在风里微微的摇曳。

    黑漆漆的门缝里一只眼睛窥视着,我浑身一阵鸡皮疙瘩,转身往家里走,对这张瘸子更加猜不透了。

    上次给猫胡子解梦,姬爷说外来户不安好心,必定说的就是张瘸子。我虽然同情他,但心底了却产生的一种怨恨,说不定豆豆她娘就是被张瘸子害死的。

    刚走到猫胡子家的院墙外,歪脖子树上的老鸹嘎嘎的乱叫,扑楞着翅膀飞走了。树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着,一个鞋后跟一闪。

    我以为是猫胡子躲着怕我打他,悄悄走到树后一看,只见地上几滴血,哪有什么鞋子。

    突然觉的眼睛一凉,血滴上淡淡冒着的白气,墙角的落叶被风吹得旋着,柳树上飘着一个个白色的影子。

    我吓得一个趔趄,被半截老树桩绊了一个狗啃泥,手心也被碎玻璃扎破了,爬起来就往家里跑家。

    跑进门,我啪的一下关上了大门,弯着腰气喘着粗气。

    院子里冒着淡淡是黑气,每根树枝上都挂着一个幽灵。我关上房门,倒了半盆水洗手,水中一个淡淡的影子朝我咧嘴笑着。

    我啊的叫了一声,脸盆哐当一下打翻了,水洒了一地。

    “杂怂娃干啥呢!叮叮当当地,我以为屋里进土匪了!”姬爷披着汗衫,踏着布鞋啪嗒啪嗒的从里屋走了出来。

    “姬爷,豆豆她娘殁了。我回家时,在聋叔家的院子外见到了血,结果就看到许多的幽灵飘来飘去,……”我害怕的说着,姬爷吃惊的大张着口。

    “别胡说,豆豆她娘才三十多,咋能殁了?”

    “真的,在村西口的废井旁上吊了。”

    姬爷沉默了一阵子,额头的皱纹挤成了一团。他点上烟锅吧嗒吧嗒的吸着,火光忽明忽暗,屋子里烟雾缭绕,呛的我憋着气。

    我扯了一下电灯线,昏黄的电灯光被烟遮的朦胧,姬爷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静静地在炕沿上坐着。

    “姬爷,到底怎么了?”

    “唉!造孽啊造孽,都是命!”姬爷说着揭起了炕上的竹席,拿出了一本发黄的杂志递给了我。

    我看到封面上是不孕不育,尿频尿急等等,是协和医院的宣传杂志。

    我打开杂志胡乱翻着,发现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黑色戏服女子,掐着兰花指,精致的小脸分外迷人,竟然是我梦魇时看到的那个白衣女子。照片的背面写着一九五六年於南阴公社。

    红色在黑白照片中就是黑色,女子所穿的应当是红色的戏服。想起昨夜的白衣女子,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血红的戏服,我的手开始发抖。

    姬爷回忆着,絮絮叨叨的讲着。

    黑白照片上的戏子叫姬梦月,是聋叔的妹妹。

    一天,村里来了一个戏班子,姬梦月便迷上了京戏,跟着四处演出,在一九五五年才回到南阴村。

    村里人看不起戏子,有人说姬梦月和戏班的野汉子好上了,有的说的更难听,流言蜚语,山野粗话,不堪入耳。

    后来知青上山下乡,有一批插队到了南阴公社,张瘸子就是那时候来的。

    张瘸子本名张忆苦,那时候并非瘸子,而是一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子,拉的一手好手风琴,村里的女孩子都天天围着他。

    姬梦月也经常去听琴,但她只能远远的听,因为其他女孩子不会和一个戏子,一个跟着野汉子跑的女子在一块。何况,她还是地主的女儿,都躲她像避瘟神。

    一天傍晚,所有的女孩儿都离开了,张忆苦看到了柳树下的姬梦月,两人聊了很久。那之后,便能时常能看到两人在一起。

    日久生情,张忆苦和姬梦月陷入了爱河,这让别的女孩既羡慕又怨恨,背地里也是发了不少诅咒。

    姬梦月和哥哥姬梦明(聋叔)到了婚龄,但是姬梦明耳朵背,长的也不好,娶妻生子成了问题。

    姬梦月的父亲姬常春决定换亲,将女儿嫁给了邻村的陈二蛋,把陈二蛋的姐姐给姬梦明当老婆。

    陈二蛋吃喝嫖赌,在十里八村出了名,嘴角一颗长毛黑痣,奇丑无比。姬梦月不愿意,就和张忆苦决定私奔。

    张忆苦是知青,和地主的女儿私奔,这事一经传开,就惹火了公社的领导。公社领导发动了人民群众,把张忆苦和姬梦月抓了回来。

    革委会的人觉得张忆苦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对其进行了批评教育。但张忆苦死活不认错,被革委会批斗了一番,打的鼻青脸肿。

    张忆苦去找姬梦月,又被姬常春一顿暴打,腿上落下了病根,从此成了张瘸子。

    姬梦月以死相逼,姬常春无可奈何,只好将其锁起来不让见张瘸子。

    张瘸子为了报复姬常春,偷偷用密信检举姬常春,革委会将其揪了出来一阵批斗,又是进牛棚,又是喝油漆,没几天就死了。

    革命的烈火越烧越旺,又开始了打倒孔家店,砸碎牛鬼蛇神,京戏也是被批斗的对象。

    村人知道姬梦月唱过戏,为了拿二毛钱的举报费,就将她举报了。姬梦月被拉着游街,头上戴着高帽,脖子上挂着牌子,原本俊俏的女孩儿糟蹋的不成人样。

    一天夜里风雨交加,姬梦月被几个公社的领导带到了办公处其侮辱了。从此,姬梦月疯疯癫癫,不久在村口上吊而死。

    自那之后,村里就开始闹鬼了,几个公社领导一夜死亡,那些批斗过姬梦月的人也不知所踪。

    张瘸子和聋叔也像仇人,这几十年没有搭过话。

    我心里想,原来张瘸子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的经历,怪不得行事古怪,原来被逼成了变态,练了邪术害人。

    “那之后呢?”我看着姬爷问。

    “姬梦月含着怨气而死,煞气很重,当时一个高僧用自己的袈裟将她镇住了,说是五十年之后若是无事,便可!”

    那件事离现在也就五十多年,这出了事,可咋办?

    我问张瘸子是不是练了邪术,对聋叔怀恨在心,想要害猫胡子,现在又害死了豆豆娘。

    姬爷在我头上拍了一巴掌,骂着说:“没有鼻子眼睛的话,不要瞎说!”

    姬爷还告诉我,魇门见血便会开启。他传授了我法诀,我将其关闭,才算变回了正常人。

    天阴的很重,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玻璃上的雨痕流淌着,犹如哭泣的眼泪。

    我站在门口,冰凉的雨滴不断的打到脸上,地面上的水流动着,雨滴溅起了白色的水花。白蒙蒙的水汽升腾着,灰色的山影若隐若现。

    姬爷撑开黑伞去了麻叔家,咯吱一下大门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觉的屋里静的可怕。

    檐水啪啪地响着,我回到里屋打开了电视,安徽卫视正在放聊斋之画皮。

    “夜晚,一个倩影对着镜子,她的脸慢慢的腐烂,露出了本来的恐怖面目。书生正在窗口偷看,吓的叫了一声……”

    这时,电话响了,我接起问了几声,没有人回复,听筒里传来一个粗重的喘息声,伴有轻微的女子哭泣声。

    我刚想骂:“你谁啊?是不是有病!”不等我说话,电话里传出嘟嘟嘟的挂断声。

    我回头看到电视屏幕哗啦哗啦的闪着,几下之后显示无卫星信号。我以为接线松了,重新插了一下,依然显示显示无信号。

    我找到了遥控器,打开节目菜单,发现信号质量97%,一种莫名的恐惧压迫的我喘不过气来。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我心里一惊,接着又是几声炸雷,我的心突突的跳着,不安的看了看挂钟,正好四点的样子。

    “当……当……当……当……”

    钟表沉闷的响了四下,屋子里暗的可怕,电视屏幕闪了几下,出现了一道道黑白相间的条纹,滋滋滋的电波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