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你〔8〕

怜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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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依然不争气地在抖,嘉美拿着检验报告,简直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她全身无力,脑里一片空白,已经无法思考。医生的话,依然在脑海回荡:你妈妈是血友病甲的病患者,情况很糟糕,因为她会内出血,关节出血,这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如果血流不止,马上送来医院注射凝血八因子。

    院长拿过她手中检验报告,面色沉重:“现在你相信了?她的病,真到了危期。好不容易才让她再检查一次,你记住,什么都装作不知道。”

    “怎么装…”她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如果真能装,我的演技未免太好了。”院长睃了她一眼,轻轻叹气,只说:“我先回去了,要有什么情况,我就通知你。”

    她像是痴了,像是傻了,只是呆呆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明知不能哭,那泪却泛滥地涌出,像是流不完,像是永无止尽。她痛苦地捂住前额:“不能哭,不要哭…”

    她紧紧闭上双眼,仰着头,或许,这样就可以不流泪。高跟鞋的声音霹雳啪啦踩在地上,郝夫人声音冰厉:“我们好好谈谈。”

    嘉美蓦地睁开眼,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这个高贵的女人,只在报纸,电视上看过她,原来,她本人,更高贵,像女神一样。

    真是可笑,高贵如她,竟然会亲自来找她。嘉美站起身,冷冷地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郝夫人紧紧捉住她的胳膊,“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嘉美面如寒霜,语气更冰:“如同电视剧里一样,拿些钱,叫我滚蛋。还是…告诉我,他永远都不想见到我?”她眼里似蒙上了层薄冰,“我告诉你,要是准备跟我说这些,我通通不想听!”

    郝夫人面不改色,手捉得更紧,只是严厉地重复:“我们谈谈。”

    嘉美面无表情,不再做声,却随她出了医院,上了车。车在急驰,像飞似的。车的停靠点在哪里,她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郝夫人面色沉凝“家俊现在在台湾吵着要回来。”

    嘉美低下头,不想听,意识里却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郝夫人幽幽地说:“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去台湾,所以和家俊爷爷说明了情况,或许你恨我,可是…换做谁都会这样做。”郝夫人瞥了她一眼,见她不做声,继续道:“我从来没有嫌弃你穷,可是,血友病,真的不可以…或许家俊知道了,也不会再闹着要跟你在一起。”

    “你什么都不知道。”嘉美突然出声,抬起眼,定定地盯着她:“作为家俊的母亲,你很失败。你不知道家俊要的是什么,他从小到大,只想要快乐,身边的人快乐,所有的人都快乐。”嘉美顿了顿,又一字一字地说:“可是你们呢?你们能给他快乐?无限的宠爱,让他的性格变得那样坏,不能与人沟通,动不动就大吼大叫,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天天拿捉弄人当作开心的事…”

    郝夫人始料未及她会讲这样的话,不由恍惚地回答:“他一直很快乐。”

    “是吗?”嘉美冷哼。

    “我的儿子,我明白。”郝夫人气烘烘,不甘心地说:“这点,还由不得你来教训我。”

    “我没资格教训你,我只是在说事实。”嘉美面色更阴沉,郝夫人眱了她一眼,从白色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里有点钱,你收下,希望以后…”

    “我说过,这种话,不要跟我说。”嘉美开始暴躁,像是忍了很久,粗鲁地接过支票,撕成碎片。郝夫人一脸鄙夷,嘉美瞪着她:“我只想在他身边,当一辈子的朋友也没关系。”

    郝夫人冷冷地笑了笑:“像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骨子里都是贪婪,想要的更多。”

    “我只想要他快乐。”嘉美用力地咬着字。郝夫人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不要拿这个问题当幌子。”嘉美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字地说:“我要下车。”她咬牙切齿对司机说:“停车,让我下车!”

    司机看了眼夫人,不敢停车,郝夫人用力地吸了口气,脸色铁青:“你这个女人,真的没家教。”嘉美讽刺地扬起嘴,“夫人就很有家教,说别人没家教的夫人的确很有家教。”嘉美冷笑:“我妈妈对我的家教很好,至于夫人所谓的家教,我真是不敢苟同。”

    郝夫人气得发抖,大声命令司机:“停车,让这个女人下车。”

    司机猛地踩住刹车,嘉美打开车门,“不要在我面前表现你弱智,近乎白痴的母爱,拜托,用你的真心去关心他。”郝夫人胸口剧烈起伏,嘉美冷冷地微笑,用力摔上车门。

    车在她面前扬长而去,嘉美扫了眼四周…好惨,这里是哪里?

    呃,好像是高速公路……

    她在高速公路上一直走了几个小时,才搭到便车回家。两条腿几乎软了,连鞋都快要磨穿了,真是难忘的经历。刚到家,电话就一直在响。她看了眼显示,又懒懒地躺在沙发上,任它响个不停。

    “铃…铃铃…”一遍又一遍,像有千言万语,迫不急待,心急如焚要说出口。她合着眼,也不扯断线,不想听,却又渴望他一直打来。

    “铃…铃铃…”声音越听越凄凉,她终忍不住,伸手去接,郝家俊没有暴跳如雷,只是极小声地问:“怎么这么久?”她撒谎说:“睡过去了,怎么了?”

    郝家俊的声音喑哑,像是没有睡好,他问:“怎么回去了?”他又补了一句,“一个人偷偷的回去。”她微眯着眼,那泪不知怎么了,顷刻就涌了出来。她力持平静:“我妈妈病了,我接到电话就跑回来了。”

    他轻轻地叹道:“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她摇头,那泪落得更凶。她故作轻松:“没有,好好的,生气干嘛?吃饱了没事干?”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久,声音沉沉地说:“嘉美…不要讨厌我…”她左手捂住嘴,紧紧地捂住,捂到快不能呼吸,捂到几乎要窒息。他缓缓地说:“嘉美…不喜欢我不要紧,可是,不要讨厌我…请你,不要讨厌我…”

    她泪流满面,却笑着说:“我不讨厌你…”他似乎察觉到什么:“嘉美,你在哭?为什么要哭?”她捂住胸口,那泪像下雨一样,她说:“我在看电视,很感人,所以哭了。”

    他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妈妈出了什么事。”

    她故意笑了一声:“电视里又好笑了…”

    他不做声,过了片刻,才说:“我好想你…可是爷爷不让我回来,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可以见到你?”他声音哽咽,“我真的好想你…”

    她紧紧地揪住胸口,心痛,如同有千万只虫蚁在撕咬。她失声叫他:“家俊…”

    “我在…”他慢应,“怎么办呢,我见不到你了…”

    “你…”心揪得难受,她终于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他不再做声,良久,才轻轻地问:“如果是爱,那怎么办?”他顿了顿,又说:“可是你不喜欢我,你不愿意结婚,你说你害怕男人,所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他像是在问自己,“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你才会喜欢我?”

    她紧紧地抓住话筒,像是这样,才能给自己力量。她笑中带泪:“不要紧,我不讨厌你。

    他像是哭出了声:“可是,不行…我感觉到了,一切都不行了…保镖一直跟着我,用尽了三十六计,也甩不掉他们,怎么办?好像快要被抓去定婚了,怎么办才好…?”

    胸口腥腥的,像是有血在不断往上涌,像海涛一样。她声音颤抖:“不要紧,还有三十七计…”

    他嗓音剧烈颤抖:“第三十七计是什么?”她深吸几口气,力持镇定地说:“顺其自然。”他话语艰难,声音悲凄:“不可以…我不要顺其自然…我不要跟别人结婚…”

    纸巾都几乎快用完了,她边抹泪,边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乖乖的跟别人结婚,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如果你是真心喜欢我,我们可以在一起…朋友,其实挺好的。”

    他泣不成声:“我不要只当朋友…我现在…只想见你…我想你,想的快要发疯了。”

    她痛苦地蹙着眉,仿佛有千把刀,拼命剐着她身体的每一寸。她声音颤抖地说:“对不起…”他说:“我爱你…”几乎是同时出声,她怔住,完全恍惚,只能飞快地挂下电话。她捂住胸口,深深呼吸,什么都没听到…她什么也没听到。

    可是,那三个字,清清楚楚地,如同魔咒一样,响在她耳边。又像是天上的梵音,一直在响起。她整个人都傻了,仿佛坠入梦境,心中,脑海,都是一片空白。惟有那三个字,烙着,像烙印一样。怎么也抹不掉,怎么也挥不去。

    她用力搂住自己发抖的身子,哭着自问:“到底要怎么办才好…要怎么做…才好…?”

    一切,已经来不及。可是…她还是想抓住。

    明明知道,不可以…快要来不及。

    还是…不想放弃。

    真的,不想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