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局面

薛丸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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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氏满含期望的看着杨大夫人,她自傲,却也自知,而杨大夫人的手段不显山不落水,却细雨无声的,掌控了大半个杨家,看一人在内宅的地位,对她的手腕就能窥见一斑。

    杨大夫人沉默了。

    坐在临窗大炕上,膝上盖着毯子,阳光透过来照在身上,杨氏有些冷。

    半响,冰凝一般的沉寂。

    王妈妈试探的献计,有些吞咽的道:“奴才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难得,杨氏肯退一步,如果想让盛长颐服软的话,王妈妈只能说除非天下红雨,河水逆流,但是,如果杨氏只是要盛长颐在外面改一下‘太太’的称呼,她还是有一点想法的。

    也确实被盛长颐逼狠了,杨氏面有喜色的惊呼一声,攥住王妈妈的说,“妈妈有主意怎么不早说?”

    些许喜色,些许埋怨。

    王妈妈暗中苦笑,以前您一门心思的想要把盛长颐压在脚底下,早说,您也听不进去啊。

    “妈妈快说。”杨大夫人道,“咱们合计合计能不能行得通。”

    “奴才想,让一个人做一件事,总脱不开威、逼、利、诱这四个字,奴才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认,天时、地利、人和,咱们都不如八小姐那边,威、逼是用不上了。”王妈妈微黯然,缓缓道,“可是如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许能说动八小姐。”

    王妈妈说的有些艰难,杨氏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她恐怕是天底下最窝囊的继母,现在,她们还要向继女服软,她干渴的嗓音不甘而嘶哑,“奴才也看明白了,八小姐是得侯爷、老夫人、世子的疼爱,但是在他们心中,最重的还是盛家的脸面,如果两年前,八小姐不是垂危,事情闹得太大,昌平侯韩家又不依不饶,侯爷也不愿意家丑外扬。而八小姐到今日还抓着太太不放,让外府依旧看盛家的笑话,侯爷他们心中未必没有不悦。毕竟,夫人是盛家妇,夫人丢了脸面,就等于盛家丢了体面,是整个安宁侯府丢脸。明面上改个称呼而已,侯爷他们乐见其成,对八小姐也没有什么坏处,八小姐白白博得宽宏大度的名声。”

    王妈妈有九成的把握,盛长颐会答应,杨氏毕竟是长辈,说白了,杨氏和盛长颐之间,没有利益争斗,完全就是杨氏咽不下气,她找茬,盛长颐还击,这样的意气之争,谁又能得到好儿呢。如果能相安无事,冰释前嫌,盛长颐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妈妈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难道要让我想盛长颐求饶不成?”杨氏微怒,有羞有恼,脸色涨红,“让我向她求饶,除非我死。”

    早就料到了杨氏的犟脾气,王妈妈立刻去哄杨氏,“我的小姐吆,哪能用求饶这么严重的话,八小姐她也当不起,您说几句软化,先把她哄过来,到时候她答应了,您把八小姐带到外面去,当着人,她叫了您一声母亲,之后,她就必须一直叫您母亲,由不得她随意改口了,以后您再出气也不迟。”

    杨氏抓住王妈妈的手微微颤抖,惊喜莫名,“这样也行?”

    “行,怎么不行啊。”王妈妈简直想拍着胸脯担保了,“现在八小姐叫您太太,理儿在她那儿,她今儿叫您母亲,明日再改口,那就是八小姐借此威胁后母,理儿就在咱们这儿了。”

    王妈妈得意又后悔,这么好的主意她怎么不早说啊。

    杨氏也埋怨道,“白瞎了我受盛长颐这么多年的气。行,我就在她面前做小伏低一次,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杨氏和王妈妈相视而笑,好像眼前盛长颐已经跪在他们面前痛哭流涕的忏悔。

    “你们当盛长颐是个傻子吗?”杨大夫人一盆凉水泼向,在白日梦中傻乐的一对主仆头上。

    杨氏微楞。

    王妈妈更是不明所以,有些讷讷的道,“大舅奶奶,这……”

    主意挺好的啊。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本靠谱的王妈妈,在杨氏身边久了,也不靠谱了。

    他们这样做唯一能得到的,就是被盛长颐耍一次。

    如果对手不是盛长颐的话,这个主意也相当的不错。

    杨大夫人暗想,也许她是真的对王妈妈要求太高,太苛刻了。

    杨大夫人面色微缓,解释道,“这个主意是行不通的,一来,颐姐儿不是那种说几句好话,就被人蒙骗的小姑娘。二来,时间太晚了,如果再早上一点,哪怕一年,乘着颐姐儿小点,还没被接到昌平侯府的时候,也许还能试试。现在太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两年了,零零碎碎的颐姐儿在昌平侯府也住了半年了,昌平老夫人厉害着呢,估计早就防着你们这招了,其中的厉害,也早已经和颐姐儿掰扯清楚了。你们说不动颐姐儿的。”

    什么东西都是虚的,承诺更不可信,只有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没有人会傻得把自己抓在手中的未来交到别人的手里,由别人做主。

    杨氏气急,抓着皮毛毯子的手越收越紧,关节咯咯作响,“这个老不死的。”

    杨大夫人目光看向窗外,面容微怜,微悯,道:“庭筎,你还是求神拜佛,求佛祖保佑,颐姐儿那边是由昌平老夫人叮嘱过的,要是没有点拨,颐姐儿就有了这番心思,那……”

    她闭上眼睛,“你还是趁早服软认输吧。”

    要知道盛长颐当时只有十二岁,没有人教,在她醒来的时候,就再也不肯叫杨氏为母亲,而是称她为太太。

    家丑不可外扬,一开始,盛家长辈私下里也曾经劝过,而盛长颐坚持己见。

    盛长颐刚从死里逃生,加之年纪又小,没有人能要求她顾全大局,又有外家昌平侯府撑腰,盛家没有处置杨氏,就已经是理亏,杨家和杨氏更没有立场说一个字,这个称呼就这么下来了。

    盛长颐就这么坚持了两年,所有人都默认了。

    现在,盛长颐此举的厉害就出来了,她把杨氏装在了笼子里。

    十二岁的孩子,没有博一时的好名声,而是眼光长远,这么小,就已经这么沉稳而有心计。

    杨大夫人窃以为,就是把自己小姑子十个摞在一起,也斗不过盛长颐,况且小姑子连大义的名分都丢了。

    “大嫂,我不甘心啊。”杨氏用帕子捂着嘴啼哭,一手扯着杨大夫人暗花滚边袖子,“辉哥儿玫姐儿他们要怎么办,他们要吃盛长颐兄妹的残羹剩饭,我老了……也要看盛长颐兄妹的脸色过活。”

    把杨氏听在耳里,杨大夫人却是一愣,微微思量,便又是一惊,怫然变色,“我的天啊,颐姐儿好深沉的心机。”

    杨氏说她老了以后,恰似一道惊雷,劈在杨大夫人的心中。

    盛长颐这一句太太,谋得不仅是眼前,更有将来。

    如果没有盛长颐的时刻提醒,等两年前的事情淡忘了,等知道这件事的这辈儿人都死去,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杨氏成为盛家老封君的时候,孝道依旧是压在盛长颐兄妹头上的大山。

    而有了盛长颐的时刻提醒,两年前的事时不时就会被人翻出来,现在小一辈的人,也会在长辈的口中知道内情,二十年后,恐怕再下一辈的人也会知道。

    杨氏永无翻身之日。

    怪不得,盛长颐宁愿给盛家长辈留下不识大体的印象,也坚决到底。

    杨大夫人把这些告诉杨氏,杨氏的心瞬间沉落,跌入了万丈深渊,眼泪簌簌滚落,“盛长颐,她这是不给我活路了。”

    王妈妈心疼不已,拿出帕子给杨氏拭泪,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夫人,您别怕,盛长颐不敢弑母,退一步讲,您还有老爷夫人,舅奶奶在,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眼见您吃亏的。”

    杨氏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仰头看杨大夫人,“大嫂,娘都夸你手段厉害,您给我想想辙吧,在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找个绳子吊死了。”

    杨氏,王妈妈眼巴巴的看着杨大夫人,真的,她们都觉得,她们已经陷入了蜘蛛网里,满身的蛛丝,不动是死,动,死的更快。

    杨大夫人又是苦笑,“庭筎,你知道你做的最错的是哪点吗?你讨厌继女不是错,想要谋害继女也不是错,你最错的,就是不应该亲手动颐姐儿。”

    后母有几个对先妻留下的孩子,视如己出?大部分都是面上情而已,就是视如己出,不也还带着一个‘如’字吗?

    后母谋害继女,更是屡见不鲜。

    可是没有一个像杨氏这么蠢的。

    手下的有大把的人,何必弄脏自己的手,收买个丫鬟,甚至派自己的心腹,无声无息最好,落下痕迹也行,死无对证也罢,都好过亲自动手,被抓个正着,没有了推脱的余地。

    致使局面,成了现在。

    “你把自己的路都堵死了。”杨大夫人叹气,悠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