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反将一军

顾南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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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孽一出,这相府怕是又要鸡飞狗跳劳民伤财了。

    好家伙,一厅的人啊,大有三堂会审的阵势。容浅念低头,碎步走进去,弱柳扶风般欠身:“给爹爹请安。”

    容相老爷乍一看,女子身形消瘦,素衣褴褛,低眉顺首,便多看了几眼:“你是小九?”

    那俯首的女子,肩膀微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容儒海表情一凝,怔住了:“你、你——”哽塞了半天,声音微颤,“这张脸,像极了你母亲。”

    倒是个好记性的负心汉!

    下一秒,堂下女子一双清亮的秋水剪瞳蓄满泪花:“难怪院子里的老嬷嬷说我生得像娘亲,我十年不出院子,爹爹竟也认得女儿,我娘在天上定也安心了。”

    这楚楚动人的模样,这泫然欲泣的眸子,像极了二十年前勾栏里名动一时伶人,那个红颜薄命的女子。

    谁不曾年少,忆起那个貌美柔弱的女子,产女之后便撒手人寰,容儒海千般感慨,看着眼前这肖似的容颜,心头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惜,语气也多了几分慈父柔和:“你一个相府小姐,怎么穿成这般模样。”

    攻人心攻心,这一招拿捏得真准!

    容浅念几分气若游丝,几分忐忑不安,凝着小秀眉:“这是小九最好的衣裳,我以为爹爹会欢喜的。”

    催完泪,再煽点情,双管齐下,效果,那是立竿见影!此时,容儒海脸色已经沉了好几分,眸光凌厉一睃:“佩芸,相府何须如此拮据了?”

    坐在里侧的二夫人林氏抬眼,似笑非笑,见文氏脸一白,连连俯身答话,俨然一副主母的雍容气度:“是妾身疏忽了,近日来府里多是非,忘了小九不同往日痴傻了。”

    “疏忽?”容浅念蹙着秀眉,柔弱似小鹿般无害的眸子怯怯地看向文氏,“小九尚记得,十年前小九痴傻也是大娘一时疏忽,大娘平日里忙,小九不敢埋怨,只愿日后大娘莫要忘了我这个女儿。”

    容浅念说着,眼眸微颤,长睫上挂了几滴眼泪,好不可怜。

    容儒海闻之心头酸楚,看着文氏的眼色又冷了几分:“佩芸,你当真是疏忽?”

    文氏一双凤眼幽怨,凝着泪花:“老爷恕罪,府里上上下下人多事杂,是妾身大意了,这阵子锦绣身子骨一直不好,小九痊愈之事便耽搁下了,是妾身做得不好,有负老爷嘱托了。”

    一番话,在情在理,宽容贤惠,这士族大家的气度文氏自是端得稳稳的。

    老妖婆,道行不浅啊!容浅念眸子一眯,起了一抹玩味,正要说话,容锦绣便跛着腿上前,嚷嚷起来了:“爹爹,你莫被她骗了,就是她,我的腿才成了这般样子。”告完状,眸子跟刀子似的睃向容浅念可,尖酸大吼,“容小九你少在这贼喊捉贼装无辜。”

    小样,你来咬姐姐啊!

    容浅念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泪珠子在眼里打滚,唯唯诺诺地看着容锦绣:“小九听闻姐姐犯了腿疾,特意将上次大娘赏赐的雪露膏送来给姐姐,竟不想姐姐这般讨厌小九,今日前来,是小九有欠考虑了。”抬手,捧上一个小瓷瓶,半是央求半是怯,“只是这雪露膏,小九一直不舍得用,希望姐姐莫要因为与小九置气误了腿疾,收下小九的一点心意方好。”

    文氏眸光一滞,容年华脸色也白了,伸手便去拉容锦绣,却还是慢了一步。

    “雪露膏早送进宫献给皇后姨母,你当我傻子?”

    你不就是个傻子!

    容浅念眉头一皱,疑雾笼在清澈的眼里:“那这是?”

    容锦绣脑子一堵,接不上话,被一边的容年华拉到身后:“我们怎么知道。”

    容浅念表情一愣,怯怯看向容儒海:“这是大娘前些日子送来的,莫不是大娘近日忙,又疏忽了小九,那是小九给大娘添麻烦了。”

    一边端坐的二夫人不由得扯出一抹笑:这小九,果然是一把利刃。

    “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这下文氏急了,来不及多想,上前便要去夺那瓷瓶。

    容浅念不着痕迹地躲开,抬眸,委屈怯懦极了:“大娘,是小九不好,又惹大娘生气了。”

    文氏当下面红耳赤:“你——”

    “住嘴!”

    容儒海一声怒喝,文氏脸色又是红来,又是黑,好不精彩。

    自始至终,一边的二夫人冷眼看戏,不由得想起了常林阁中女儿的话:容九一人,可敌千军,一发之力,拨动千斤。

    “爹爹莫气,是小九不好。”容浅念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却又不敢拉容儒海的袖子,“都是小九犯了错,惹了大娘不高兴,姐姐们不欢喜小九也是应该的。”那斜长的丹凤眼微微耷着,泪花忽闪忽闪,好不揪酸人心。

    容儒海心肝揪扯:“你有什么错,是我糊涂了。”接过容浅念手里的瓷瓶,“张御医,你看看这药膏。”

    不出半响,张御医道:“是噬骨粉。”

    在这京都,噬骨粉并不少闻,不少世家大族便喜欢用来惩治下人,不会要命,没有伤疤,疼在骨头里,一般大夫都诊治不出来,容家自然也用过这样的手段,只是容儒海万万没有想到,素来贤淑的结发妻子竟将这般狠毒的法子用在他的女儿身上。

    现下,他脸色大变,怒红了眼:“文佩芸,这便是你作为一个嫡母该有的容人之量?”

    文氏当即跪下,三分慌张,七分愧色:“老爷明察,府里事多,妾身哪能样样巨细,是妾身管教不严,让我屋里的人犯下这等不可饶恕的大错,老爷若要惩治,妾身别无怨言。”

    好啊,这老巫婆,这替罪羔羊找得真快啊。容浅念眯着眼睛,不动声色扫了一圈,便见角落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跪着上前:“老爷恕罪,是老奴老眼昏花,将那惩治犯错俾子的噬骨粉弄错了,这才送去了九小姐的院子里。”

    弃车保帅,这文氏倒是会未雨绸缪,连替罪羊都有备胎。容浅念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啊。抬眼,林氏正冷笑以对。

    好啊,又一个老巫婆。这容家老头娶的婆娘,真是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

    那厢,容儒海怒火上眼,大手一挥:“拖下去,杖责六十。”

    文氏这点手段,怎么糊弄得过容儒海那只老狐狸,这般用一个老婆子来息事宁人,还不是掂着文家的面子。

    容浅念看了一眼老狐狸,不禁惋惜:啧啧啧,终究是个惧内的。

    这时,外面传来那老婆子呼天抢地的嚎叫,文氏脸色十分不好看,容儒海也是铁青着一张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