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星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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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后,巫妖和玉书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的赶回玄山。

    知错必改的巫妖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去了师傅的院子,进屋前先揉揉脸,本来就精神萎靡,再添上委屈、畏缩,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变得楚楚可怜,再配上红红的眼圈儿,就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心生怜惜,更何况是她的亲亲师傅?

    巫妖对自己很有信心,她知道要哭不哭,强忍着带笑才是最高境界,比那梨花带雨更能打动人心。她这一路都在揣摩怎样才能让这表情更逼真,现在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巫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师傅的反应。

    轻轻推开房门,巫妖故意放慢了脚步,期期艾艾的叫了声“师傅”,等了一会儿才迈进房里。

    低着小脑袋,轻挪小碎步,攥着小拳头,巫妖心里都为自己叫好,怎么这么像呢!怯怯的抬头,飞快的瞄一眼室内,又赶紧低下头。

    没看到师傅?

    飞快的仰起脸,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空空如野。

    卧槽,没人?刚才的戏白做了!好不容易入个戏,搞了半天自娱自乐了!

    巫妖无比高涨的热情瞬间被扑灭了,垂头丧气的巫少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对呀,他们回山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回来了,师傅怎会放过第一时间收拾她的机会?不是师傅的风格呀?不会是真在掌刑堂等着将自己关进暗室呢吧?在师傅房间里还好说,软磨硬泡还有希望,去了掌刑堂可就是公事公办了。巫妖烦躁的扯了扯本就乱的头发,这一下巫少爷变成犀利哥了。

    叹口气,早知道还不如先回自己那睡一觉呢!好歹也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惩罚呀!一连在马上颠簸了半个月,身子骨都散架了。管他的,反正又没人告诉她要去掌刑堂,先回去睡够了再说。

    巫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已经不能算白了的白袍,转身往自己的小院走。

    精神不振的巫少爷狼狈不堪的一路往回走,路上遇到秦剑,秦剑用那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巫妖,就像看着一只垂死的蚂蚱,就差敲着木鱼,喃喃颂经了。

    巫妖傲娇地扬起了下巴,小样儿,想看本少爷的笑话还得等!

    趾高气扬的从秦剑身边走过,巫少爷的脊背挺得溜直。

    秦剑看着那笔挺纤细的背影,崇敬之心油然而生,强大!太强大了!阁主就差下追杀令了,她居然还能镇定自若!不愧是烟阁第一杀手。阁主亲自教导出来的就是不同凡响。

    气势相当足的巫妖“铛”的一脚踹开了自己的房门,大大咧咧的边走边解下外袍扔到地上,正准备爬床上蒙头大睡,一眼望见床边坐着的人,巫少爷风化了。

    她呆呆地看着她的亲亲师傅,他眉头上的那道疤隐隐在跳动,山雨欲来呀!

    “过来。”

    烟重伸出了手。他的小丫头一定累坏了,这般憔悴的样子他还是头一回看见,就连当年身为小乞丐的她与人拼命时也没像如今这般让他心疼。本来气怒攻心却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化为了心如刀绞,她成了他心口上不敢触摸的一根刺。

    巫妖还在回肠百转,根本没反应过来烟重在对她说话,只沉浸在“怎么这么点子背”中自怨自哀。那曾经演练过一遍的委屈、畏缩、无助、不甘此时倒有些情真意切了。

    烟重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慢慢握紧成拳,再缓缓放开,半晌,无奈的起身,将毫无反应的巫妖拉进怀中,那失而复得的心才算安稳。

    巫妖闻着熟悉的青草香才恍然回神,她的师傅没收拾她!

    激动的巫妖鼻头一酸,连日来的担忧、疑惑、恐惧和那一丝对未来的不确定通通涌上心头,不爱哭的巫妖眼泪围着眼圈儿打转,那欲哭不哭的小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了。

    烟重低头看着那惹了祸却还委屈无比的小丫头,她真是被他给惯坏了。要是别人胆敢背叛烟阁私自出逃,那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换成了她,却只是一哭就解决了,不,连哭都没哭出来他就妥协了。算了,再宠也只有这一次了,以后她就不属于自己了。烟重的心像被谁用尖刀扎了一下,疼得一颤。她,就要离开了。

    抓着巫妖的手紧了又紧,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烟重忽然放开了巫妖。

    “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转身出了巫妖的闺房。

    师傅有事瞒着她,巫妖知道,师傅最不喜欢她跑出去玩,这次她跑去了来阳国,师傅一定气极了,气急的师傅居然只是要她洗澡换衣,这正常么?去个地方,什么地方?不会是上刀山吧?该死的玉书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害得她胡思乱想,一点心理建设都没有,慌啊!

    拿不准究竟有什么事情的巫妖磨磨蹭蹭的洗了澡,换下了身上的中衣,清清爽爽的去找她的师傅。一出门,巫妖被那个杵在浴房门口的身影吓了一跳。

    师傅这是怎么了,如此迫不及待的等在这里。巫妖轻启樱唇,糯糯的唤了声“师傅”,将那僵直的身躯振得一颤,巫妖暗地里撇了撇嘴,她有这么恐怖么?

    烟重二话不说,直接揽过巫妖,施展轻功,飞快的向山下奔去。

    出了玄山,有负责接应的人牵了两匹马来。

    巫妖一见马就眉头打结,她真不想再骑马了,屁股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烟重似乎看出了巫妖的不情愿,拦腰抱住她翻身上马,将巫妖安置在他的身前,一夹马腹,马扬开四蹄,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山谷外。

    侧坐在马上的巫妖将自己靠进烟重的臂弯里,有师傅带着也一样颠啊!她不舒服!可是抗议有效吗?负气的巫妖像个没骨头的软体动物般扒在了师傅身上,全身的重心都放在了师傅胸前。

    烟重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随即淡淡的说了句:“先睡一会儿,天亮才能到。”说完单臂搂紧了巫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巫妖靠得更舒服些。

    巫妖撅了撅嘴,还得跑一晚上,真讨厌!双手环上烟重的劲腰,小脑袋在烟重的胸前蹭了蹭,闭上眼睛,不一会儿还真睡着了。

    烟重用披风将巫妖的身子遮住,马蹄得得,他真想放下一切,就这么带着她跑下去,跑出红尘,跑出恩怨,跑向她一直向往的自由。

    可是,他肩上的责任不允许他放纵自己的意愿,他与生俱来的使命让他只能义无返顾的向着那个目标前行,他只能将她送到她该在的位置,做她该做的事,他与她的师徒情份只能到此为止。

    手臂收得更紧,收得更紧的手臂也无法将她留住。

    马行半夜,烟重借着月光望向那个睡得极不安稳的娇颜,记忆中那个第一次带她回玄山的夜晚,她也如现在这般睡不安稳,一晃已经过去了九年,她的睡颜却还同儿时一样。她的心里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过往?她生就该这样过着提心吊胆、刀口舔血的日子吗?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放置到那个位置究竟是对还是错?一颗棋子的命运她又怎会甘心?

    离别,果然最伤人心。

    她说她害怕离别,可是她却将她从不离身的武器取名“离别钩”,她说她崇拜的一位大侠写过一本书,那书中七种武器排行第五的就是离别钩,所以她的武器虽不是钩却非要取名为钩。如果她知道自己对她的安排,她会不会将她的离别钩对准自己的咽喉?

    烟重笑了下,却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是面皮扯动,让人能看出他是在笑,只是那笑中却带着苦涩与无奈,比哭还让人难受。幸好夜色遮掩了他脸上的表情,那唯一有机会看到的巫妖还在睡梦之中。

    巫妖一睁开眼睛,就发觉天已大亮,而她正由师傅抱着,走在一处山谷之中。入眼全是青翠的竹子,那清幽的竹香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

    “师傅,这是哪儿啊?”慵懒的嗓音还带着丝沙哑,巫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认真的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却丝毫没提要让师傅放她下来自己走。典型的享受型,能坐车就决不骑马,能骑马就决不走路,能让别人抱着走路就决不自己走路。

    “这里是七星谷,是师傅学艺的地方,竹林尽处有条小溪,师傅以前就住在溪边的竹屋里。”

    烟重那一贯冷漠的眼里透着暖意,鹰眸看向竹林深处,仿佛透过竹林看到了他的年少时光,冷硬的面部线条居然奇异的柔和了。

    巫妖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师傅,阳光透过斑驳的竹叶打在他的下巴上,巫妖新奇的发现他居然不长胡须!他的下巴处光洁一片,她怎么从没发现过呢?巫妖好奇的将手伸到了烟重的脸上,摸了摸那滑滑的下巴,总觉得像缺了点什么。不舒服。

    烟重却在巫妖的手触到他的脸时明显僵硬了,他机械地走着,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叫嚷着,她发现了,发现了。

    巫妖早已收回了手,将目光移向周围,丑就丑点吧,反正师傅他自己愿意。

    转移了视线的巫妖很快发现了新情况,这里很热,居然比外面晚了一个季节。

    烟重僵硬的身体稍微放松,待看到小妖眼中的惊奇,他了然的笑了。他初来时也被这里的温暖惊了一下。

    “这里没有太大的季节变化,一年到头都不会冷。”

    烟重的话让巫妖想到了四季如春的昆明,她只在书上看到过,还不曾亲身体验。巫妖顿时兴奋起来,兴奋起来的巫妖终于挣脱了烟重,自己在前面跑开了,那清脆的笑声在竹林间远远的荡开,那一抹绯红的身影欢快的穿梭在满眼的翠绿之间,如此灵动,生机勃勃。

    烟重的眼中蕴出淡淡的笑意,就知道她会喜欢这里,就当是对她的微不足道的补偿吧!也许有一天,尘埃落定,而她还在,那么她就可以住在这里,清净悠然,岁月静好。

    前面传来了巫妖欢快的歌声。

    “且挥挥袖,莫回头,

    饮酒作乐是时候,

    那千金虽好,快乐难找,

    我潇洒走过条条大道。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笑看红尘人不老,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求得一生乐逍遥。”

    烟重的眼眸暗了下去,一生乐逍遥,她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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