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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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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一个学期也就要过去了,临近期末,学校的事务特别多。

    方莉领衔搞的《辛县教师行为规范》出台了,实验中学发给老师每人一份,要求大家好好学习。这个“规范”的出台,在当地还引起了哄动。方莉在接受电视台采访的时候说:“我们搞这个规范,既是一种倡议,也是一种引导,希望老师们做为知识分子,做为教师,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在社会秩序中,都率先垂范,为人师表,做文明的使者。我们的规范经过近半年的酝酿,期间进行了无数次的基层调研,是真正接地气的东西,相信会得到老师们的支持拥护的,短时间内就会取得很好的效果。”

    没几天,这个规范原文又改了标题,叫《辛成市教师行为规范》,在全市范围内被推广学习。方莉因此被邀请到各县区去做报告,分享出台过程,解析规范内容。

    方心宁心情不好,他除了上课,就喜欢呆在办公室里,有时候下了班也不愿意走。他现在已经成了单身汉,没人管他什么时候回家。

    方心才来学校里找他。心才说:“我爹说要你去法院告他,这个王保森仗着有俩臭钱,在村里的时候就格外傲气。我爹说,这一回咱不治治他,他得骑在咱们头上一辈子。”

    “告他什么?咱也没什么证据,抓不住人家什么。再说,就算是告倒了他,那你嫂子怎么办?”

    “我看,这回嫂子怕是也要跟你离。”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我现在主要贩菜,家里的大棚也不弄了,主要是弄不过来。我想等再攒攒,在县城买座房子,把我娘和安廷都搬了来住。”

    “那弟妹?”

    “她呀。反正馒头坊她是不能去了,我们现在跟王家不都成仇人了么?不过,我听她说,那个馒头坊很能挣钱。我猜那王保森是看馒头坊能挣钱,心理不平衡了,觉得咱沾了他的光,所以才这样闹。这人嫉妒心特别强,你比他差行,他糟蹋你几句舒服了也就过去了,可你比他强不行,他就得红眼病。他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那小心胸远没他见过的世面大啊。”

    “我还真是不太了解他,小时候上学那会儿。几乎没见过他,只听说他在外面搞什么业务。”方心宁说。

    “他这人我最了解了,他想跟你结交的,就跟你好成一个头,不想跟你结交的。他才不理你,而且要是谁得罪了他,他不把谁弄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他是不会停手的。在咱们村,他就一个相好的,就是‘小太阳’,你还记得不?跟我争着包鱼塘的那个。当时。我们因为鱼塘的事争吵的时候,他还向着‘小太阳’说话,没把我气死。反正我对他是没好印象。至于嫂子,人是不错的,可有这样一个爹,也就……”

    “弟妹没跟你回来么?”

    “现在先让她在家看孩子。等我们搬城里来后,再找点事做。”

    又聊了一会儿,方心才还要去外地拉菜,就匆匆告别而去。

    就要期末考试了,语文集体备课的时候。大家都统一了下认识。方心宁早就不打算领着学生进行期末复习,准备继续学习下学期的内容,所以做起来很从容。

    蔡洁因为方心宁最近的事一直有一种内疚感。她每天都跟着方心宁去听课,但话很少,除了教学上的问题,基本上是沉默的。方心宁看在眼里,却也不知如何劝她更好。

    “下册教材里,你再挑一篇课文,准备好了,再上次讲台。”方心宁对蔡洁说。

    “老师,快要期末统考了,我就不要上了吧。”

    “你还是要练练,好早日独立上课。”方心宁劝她。

    蔡洁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一直一个人住,嫂子没有回来么?”

    “她会回来的,你放心。”方心宁说。

    “老师,我想请你吃顿饭。你看,自从我来了,你那么照顾我,我却给你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事情,该发生的,早晚会发生,即便不因为哪一个人。有些事,你别放在心上。”

    “明天吧,正好是周末,你就一个人,我也没处吃饭。”

    “那我们叫上陈新老师好吗?我请请你们两个,都帮我那么多忙。”

    “不,我怕他,他去我不去。行不,老师?”

    方心宁看她说得那样认真,那样虔诚,就答应了,但也提了一个条件——必须是他请才行。

    第二天,两个人相约来到海鲜城。海鲜城大厅里人很多,方心宁和蔡洁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蔡洁问方心宁:“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你这样的小孩子,还会有故事。”

    “你以为我能比你小好多岁呢?我家在蒙冲县,本科的时候,读的是师范,到了读研,我选的是新闻。读研第一年,我就交了个男朋友。他对我其实一直很好,他家庭条件也非常好,读研最后一年,他以联系工作方便为由,让家里给他买了一辆汽车。没事的时候,他就经常开着那辆车带我去兜风。但是我发现,自从他有了这辆车,他的脾气就变了,对我的态度也变了。那是春节后不久,我们因为去哪儿工作的事,吵了一架,一周没联系。等我把吵架的事儿忘了,再去找他的时候,他的车里竟然换了别人,而且还是个韩国女孩。他坐在车里,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既然各有各的想法,那还是各走各的路吧。’”她缓缓地讲着,表情很茫然,眼睛却红着。

    “谁都会有一段不舒心的经历。”

    “我觉得,爱情真是薄如纸,有时你想画得漂亮点,没想到却画漏这张纸。春节过后,大家都先后开始联系就业,我却一时不能从阴影里走出来。我表姐——就是你同学姜梅——知道我的情况后,给我联系了省城一家报社,可我在那呆了没几天,就觉得不适应。人家说我呆头呆脑,我也嫌那儿缺少人情味,一气之下,就辞了。那时候,很多同学工作都就了位了,我自己也很着急。后来,听说咱们县研究生学历的老师可免笔试,正好我也在省城呆烦了,就一个人来了。”

    “小县城也挺好,你就是天女下凡。我当时下了乡镇,为了来实验中学,还大费一番周折。”

    “不,你才是流落到人间的仙啊。”蔡洁回应道。

    “我现在可是有个毛病,只要人家夸奖我,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受到讽刺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唉,我现在一想起当时跟他兜风的情境,我就想哭,太天真了,太容易相信一个人了。一段感情,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可对他来说,就是玩世不恭的一句话。公平吗?”

    “那你爱他吗?”方心宁想劝劝她,就问。

    蔡洁沉思一会儿,十分郑重地说:“当然。”

    “那么,有人替你去照顾他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可我呢?”

    “你就看作是他要给你尝试另一段新感情的机会。”

    对于她此时的内心情感,方心宁自然是感同身受。他只是为了劝说她才这样说的。他自己也是个用心很专的人,可是为此也常常受到伤害。他下定决心进入一段感情并不容易,一旦进去了就很难出来,恰恰是他想改变这种境况的时候,他选择了王静芝。可现在,他与王静芝的婚姻似乎已经“行到水穷处”了。

    是的,他自己已经不敢看来路,也仍然没有看清前路,但却非常希望指给蔡洁一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