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着调的人

牛角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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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晏被和宽请进这边的包厢时,脸上已经带了两分酒意,衬衫扣子也被拉扯的歪斜了,怀里还搂着个相貌漂亮的小伙子。他进门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门边跟张玉说话的小六。而慕容轻第一眼看见的是被他搂在怀里的那个男人。

    白皮肤、高鼻梁、大眼睛、时髦的酒红色碎发,是那天在病房里给裴戎削苹果的小明星。他记得裴戎说过他的名字叫安书童。至于他为什么会把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名字记得这么清楚,慕容轻自己也搞不清楚。

    安书童靠在柏晏的肩上,也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着小六。他脸上笑吟吟的,眼睛里却带着几分深意,好像小六那张脸让他回忆起了别的什么事情。不过看了两眼之后,他自己也觉得不大对劲,抬起头在包厢里扫了一圈,看见慕容轻的时候,一下就愣住了。

    柏晏却揽着他的肩膀往小六身边凑,脸上带着一种“哎呀,又看见你了”的表情,笑嘻嘻地说:“这不是慕容先生么,‘六七家’开张的时候我也去了呢,当时人多没顾上跟你请教。”

    慕容陆正跟自己女朋友聊天,见这个刚进来的客人跑来跟自己寒暄,不明所以地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那天人比较多,难免有些疏忽,您别介意。”

    柏晏见他一脸和气,便又往前走了两步,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瞟见了相隔两个座位的……慕容轻。

    柏晏顿时傻眼了。他看看慕容轻,再看看小六,再看看慕容轻……

    慕容轻却有些明白为什么刚才和宽庄洲一个劲儿地说这人不好了,果然不像什么好人。他怀里还搂着一个呢,一进门就色迷迷地盯着他家小六。小六这个傻瓜跟他说话还说的那么客气,真是的。

    耳闻不如面见,这话说的还真是有道理。之前听和宽那么说,慕容轻还觉得柏晏人品咋样跟自己的生意真没啥关系,因为这种工程需要的是工人和设计师,并不需要跟老板打交道。但是现在看着,心里又觉得有点儿膈应,脸上也随之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凌冬至刚才听他说小院子的时候就把座位换到了慕容轻的旁边,这会儿看见慕容轻脸上的表情,也猜到了他是怎么想的,便主动替他问了一句,“柏先生,你请坐,我们请你过来是想请教一下你们柏发的工作情况。”

    柏晏一转头看见凌冬至,眼前又是一亮,“是凌先生吧?我看过你的画展,我家长辈也非常喜欢你的作品呢。”

    凌冬至挺无语地看着他,心说难怪庄洲和宽都那么嫌弃这货。

    旁边被无视了很久的庄洲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柏晏,柏发到底是不是你家的买卖,不是的话,你现在就能滚了。”

    柏晏这才注意到这屋里还有一个认识的人,脸色沉了沉,“你在这儿干嘛?”他的神情长相原本就带着张狂的意味,两道浓眉斜斜飞上鬓角,看面相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这么一沉着脸,还真透出几分凶相来。

    庄洲却不怕他,他从小跟这人没少打架。有些人小时候打架,长大了关系会变得很铁。但柏晏是个例外,他小时候就烦他,长大了更烦。跟他说话也没啥可客气的,“我干啥你管得着么?柏发是你家的不?要是,你自己拽把椅子过来谈谈价,要不是赶紧滚。”

    柏晏眼珠子转了两转,能让庄洲和宽牵到他这里来的买卖,他还真有了点儿兴趣。何况这屋里美人实在是多,就算买卖谈不成,坐着欣赏一会儿也不吃亏。柏晏伸手在安书童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先回去跟老五他们说一声,我过会儿就回去。”

    安书童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慕容轻,转身出去了。

    慕容轻从他临走之前的那一瞥之中品到了一丝不那么友好的意味。他原本就极敏感剔透的性子,没事儿都比旁人要想的多,又极会看人脸色,安书童的小眼神一扫过来,他心里就已经猜到了大致是怎么回事儿。之前大概是因为他的经纪人缠着自己,让他觉得扫了面子。有可能还有几分裴戎的因素在里面,今天这个反应……大概是在护食吧,生怕自己巴着的金主起了什么别的心思。

    慕容轻不太了解演艺圈的事情,在他看来,既然安书童是演员,那就表示他有工作。有工作就意味着有薪水,有薪水就意味着能养活自己,怎么他还表现的好像柏晏是他的衣食父母一样呢?或者……娱乐公司也是柏家开的?

    和宽招呼服务生给柏晏加了一把椅子,又多上了一套餐具。既然是要帮着慕容轻谈生意,总不好太过失礼。

    柏晏也没客气,接过和宽端过来的酒杯闻了闻,浅浅抿了一口,脸上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什么酒?”

    和宽得意洋洋地显摆,“山里人酿的果酒。怎么样,比你那个骚包的法国洋酒好喝吧?”

    柏晏没吭声,耷拉着眼皮小口小口地抿着酒。

    慕容轻正要开口,旁边的凌冬至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出声。他已经看出柏晏是个什么秉性的人了,他可不想亲眼看着慕容轻被人调戏。他这会儿对和宽和庄洲的行为模式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不管他们怎么看待柏晏,他都是他们同一个圈子里的人,这些大户人家彼此之间多少都有些利益往来。所以他们奉行肥水不流外人田。即使对柏晏的性子多有微词,也还是会在利益面前本/能的对他有所维护。反过来说,如果柏晏手里有什么跟和家、庄家相关的生意,他也会一边嫌弃地吵架,一边给他们牵线。

    这种复杂的相处模式并不是凌冬至特别理解的东西,但有一点和宽说的没错,徐永成是滨海最出名的设计师。凌冬至看过这人的作品,那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聪明灵透,才华横溢。如果能把徐永成谈下来给小七设计房子,那他也是可以勉强忍受有柏晏这么一个不着调的老板的。

    “柏少,”凌冬至一本正经地问柏晏,“我们想请徐先生给设计一座宅子。”

    柏晏的神情正经了一些,“多大面积?大概位置?”

    凌冬至简单说了一下,柏晏谈起公事来倒不像刚才那么不着调,没有什么多余的肢体动作,眼神也显得很正经。到最后被和宽逼着让出一个折扣价的时候,也只是抱怨一句,“你们这是打折么?明明是打劫好吧?”

    谈的差不多了,柏晏突然反应过来了,“你们到底是谁要修房子啊?”

    慕容轻冲着他点点头,“是我。”

    柏晏顿时双眼一亮。

    “不过还得等等,”慕容轻解释说:“刚签了买卖协议,过户要等过几天才能办,顺利的话也得……小半个月吧?”这些信息他特意上网搜了搜,帖子上留言的人都说这种手续办起来比较麻烦。

    柏晏打了个响指,“小意思,我给你办下来。”

    慕容轻下意识地去看和宽,因为之前和宽对这个人表现的很嫌弃,他有点儿拿不准柏晏这话说的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和宽冲着慕容轻眨眨眼,转过头说:“说话算数。”

    买房子这些事儿虽然不是特别麻烦,但是有个人帮忙给大家省点儿事不是更好吗?反正慕容轻的活儿也是交给柏发来做,就当是柏发给慕容轻返还的折扣好了。

    听见和宽这么说,慕容轻也松了口气,“那我就谢谢柏少了。”

    “不谢,”柏晏对于自己看得顺眼的人还是很和气的,“慕容先生给我留个电话,办手续的时候我也好联系你。回头我让老徐给你打电话,你们可以约个时间单独谈谈。”

    慕容轻跟柏晏交换了手机号码,柏晏就彬彬有礼地告辞了。这会儿联系方式已经套到了,等他修房子的事情办起来之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他才不会没有眼力价的贪图这几分钟黏黏糊糊的时间呢。

    凌冬至看着柏晏跟凌冬至要电话,心情稍稍有点儿复杂。和宽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含蓄地提醒他说:“这货架子大着呢。”柏晏是出了名的嘚瑟,最喜欢别人主动投怀送抱的感觉,要是别人对他没有什么想法,他也不会拿人家怎么样的。他要的不止是美人,更是美人主动为他折腰的那个劲儿。

    凌冬至点点头,转过身提醒慕容轻,“他要真有什么坏心思,你可别瞒着我。”

    慕容轻有点儿哭笑不得,然而被人这样关心着,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柏晏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大年初七一大早就有个办事员主动联系慕容轻,然后带着他把过户手续顺利地办了下来。慕容轻翻了一下办事员手里的一摞子文件,里面甚至还有一份柏发公司出具的纳税证明。慕容轻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小小地惶恐了一下。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在正式的公司里面上过班,真要让他办这个手续,单这一条他就不知该怎么应付。

    办好手续,当天晚上徐永成就给他打来电话,跟他约时间去看现场。

    慕容轻一开始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这么快,但是听徐成永的介绍,工程人员勘查现场、设计师出图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些基础事项忙完也需要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慕容轻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他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出一趟门。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份儿上,他手里的那几件东西的脱手问题就不得不提上了日程。房子都要开始建了,手里没钱不是在搞笑吗。

    当务之急,他得安全稳妥的把鱼头的传家宝换成现钱。

    慕容世家虽然以制瓷出名,但家族生意当中最重要的还是古玩买卖。以前慕容轻跟在慕容贺身边的时候,慕容贺私底下见人都带着他,他手里的那点儿人脉也常常由慕容轻出面打点。慕容轻是有心人,在这个过程中自然搭上了不少新的门路。慕容贺之前的人脉他不知道是不是都由慕容锦接了下来,慕容锦跟在慕容贺身边的时间并不长,有些关系放在那里,不是你找上门去就能叙得上交情的。慕容贺养出来的人脉里也有可能会有一些从慕容锦的手里流失掉了。但是慕容轻却不敢冒这个风险。万一惊动了慕容家,再引来慕容锦的注意,让他们知道自己手上出去过这么值钱的好东西,还不知会有什么麻烦。他可是一丁点儿都不想再引起慕容锦的注意了。

    保险起见,慕容轻还是决定不在当地出货。他对着自己列出的名单斟酌再三,最后选中了位于佛山的瑞鑫堂。

    作者有话要说:柏晏的存在意义在故事的后半段才能凸显出来,小七原本就不是什么着迷于谈恋爱的人,跟他也不会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

    至于柏晏么,我其实是不怎么相信花花公子阅尽繁花,最后洗心革面,只爱一人这种神奇的桥段的。越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越是现实,越是看得清形势。因为生活层面不一样,看到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一样,脑回路绝对跟咱们这种平民百姓是不一样的。

    《红楼梦》里贾母说风花雪月的话本传奇,多是那些摸不着富贵门路的穷文人写出来yy的。牛角觉得老太太说的也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