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围追堵截随缘起欠命还情总相宜

中华田园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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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远远看着许檀,水溶摇了摇头,笑道:“我与许县主打了个赌,若能赢她一局,她便将真相告诉我,可惜我棋艺实在不精,每每都被杀得片甲不留,实在汗颜。”

    ——这么大的事儿,你拿棋来赌?

    云涯真想扶额,黛玉也在心里叹一声,心道北静王果然如哥哥所说,就是个不符常理的存在。

    水溶丝毫不知又惹人无奈了,再次摇头,无奈道:“输棋就罢了,许姑娘是越发的不待见我,什么都不肯说了。”

    为何不待见?

    下棋是需要挑战的。

    屡看着你败,还得继续陪你下,佛也会火的。

    而且,北静王向来心性乖觉,棋艺不佳,但动辄玩心起,便拿围棋当“格五”、“六博”之类的跳棋下,真把爱棋如命的许檀气得七窍生烟。

    现在的许檀,一手黑子一手白子,一人分饰两角。许姑娘觉得,这样至少不至于湮漠了围棋的清高孤魂。

    黛玉无语地瞅着许檀手里的黑白子,半晌才叹一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云涯皱了皱眉,没说话。黛玉看得很通透,许檀的行为确实矛盾,被追杀时,她硬撑着严重的脚伤逃命,后又得知,她早给黛玉送了套棋具求援;明明是个不甘认命的人,为何“寄人篱下、生死难料”的情况下,却一丝一毫都不吐露。

    倒是水溶咳了一声,道出请黛玉过来的原因:“许姑娘曾想让林县主借入宫之机,将她的棋具带入,向大公主求助。因此,我便向太子建议,请林县主来试着一问。其实,试探多次,我发觉许姑娘的戒心颇重,但、只是针对男子。”

    水溶也不避讳,简明扼要地解释了这段时间的几番“试探”,自然包括拿围棋当跳棋的那几遭。黛玉听着,忽然再次很复杂地瞅了瞅许檀。她也听说过,许檀的生母是被亲父活活逼死,若说因此对男子存有戒心,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戒心如此之重,真的不是因为北静王的不按常理么?

    就自家哥哥那样跳脱的,适应了这么多年,黛玉依然觉得有点吃不消;若换了北静王……终于理解宝姐姐,为何对这“良缘”那般冷淡。

    云涯转过头来,有些抱歉:“我已报给父皇,本没有那么急,可就怕牵扯到云诺,等不得。”

    “我明白。”黛玉抿了抿唇。

    如果太上皇还稳稳当当的,基本没人会对旭王动手,因为云诺除了受宠没有任何价值,惹了太上皇却得不偿失;可现在太上皇被幽禁,云诺简直是头顶无瓦又脚下坑洼,谁都能随手阴他一把。

    云涯倒是有心想护,可就凭他手里那百十号人,若出了事根本无法力挽狂澜,只能努力防患于未然。

    黛玉明白云涯的担心,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却又将帽子摘了下来,绕过水廊缓缓向许檀走去。

    云涯依旧立如冰圜修竹,看着黛玉略显纤弱的背影,静静的,一向清淡的眼中划过一丝悦然之意,却又带着微不可觉的担忧。

    水溶看得分明,不由好笑:“原我只是建议,没想到,太子真会将林姑娘带来。”

    云涯没说话,他没必要与任何人解释——更何况,北静王根本就是个说不通的,在京城,是个比忠顺王更让人憋气、甚至憋到恨不得闷死自己的存在。

    水溶只在心中暗笑,自古情关难过,真叫有情人围追堵截。还不能照搬古人之意,因为世间情者皆灵秀天成、各有不同。凤求凰合,非得有文君知雅意;红拂慧眼,自得识盖世豪杰。

    林霁风追着双雁郡主,是死乞白赖还硬拽,什么三教九流的法子都用上了,终把心上人拖出旧恨阴霾,硬缠在自己身边;林姑娘却单纯极了,聪明可爱,却有些胆小,因此太子殿下耐着性子,不着痕迹地慢慢靠近,护着林姑娘远离朝堂宫廷的刀剑,却又时时刻刻引她明白,引她适应,不温不火,却实为步步为营。

    戏皆真情,各书写一段或笑或闹、或喜或悲的传奇,果然好看。

    黛玉也不知道云涯心中所想,她踮着脚尖走到许檀身边,却还是被发现了——“叮铃”几声响,黛玉吓一跳,却见许檀摇晃着手腕,七八个沉重的金镯子清脆作响,衬得许檀的面无表情更加诡异:“你终于来了。”

    为什么要说“终于”?

    黛玉在她棋桌前坐下,蹙眉问:“你……在等我来?”

    “或等你,或等大公主。”许檀也坐下,抬手给黛玉斟茶,动作端华,镯子响又丝毫听不见了,只有许檀的声音,“不过,还是你来较好。”

    黛玉顿时无语,难道真如北静王所猜,这许县主只是因为仇视男人,才不肯跟他说实话的?

    许檀却直接岔到了另一件事上头:“我听说,北静王有个红颜知己,亲眼见过依附宁府的叛贼。如今已入京作证,被朝廷派专人保护。”

    黛玉哭笑不得,真觉得宝钗可怜,摊上这一茬茬的糟心事、还有糟心人:“那真是红颜,但不是什么知己。”

    “是么。”许檀抬眼皮子看她,饶有兴趣地问,“比你还漂亮?”

    “镯子拿来,要不然,我就说——你比起她是丑到了泥坑里头!”黛玉磨着牙儿,当初这人说了句两不得罪的场面话,轻轻巧巧就混走了她跟穆芳楹的两样首饰,她还牢牢记着呢!

    许檀耸耸肩:“那我就不问了,应该不难看。北静王虽然个性诡谲,但眼光还算不错。”

    黛玉瞪她一眼,问得直接:“你就是想跟我说她的?”

    “当然不是。”许檀又转到了自己身上,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当今圣上赏罚分明,我的情报,若对朝廷有用,朝廷也会派人护着我,说不定能保我一世平安。”

    “那你还什么都不说!”

    “可我知道的,大都是无用之物。”

    黛玉反诘:“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有没有用?你说你的,查案子是他们男人的事儿!”

    许檀却道:“我不怕无用,只怕有用,更怕有大用。”

    ……这是为何?

    黛玉蹙着眉看她,只见许檀眸光坚定,棋仙之魂尽透着无畏之姿,心知许檀并不是畏死,且她刚刚也说,只要有用,就不担心她自己的性命——黛玉赫然明白了:“你是怕、连累他人。”

    “没错,我欠北静王半条命,总不能牵连他。”许檀喝了茶水,才道,“异姓王,本不该被琐事纠缠。”

    ……看许檀这副瞻前顾后的模样,怎么会是琐事。

    黛玉理解她的谨慎,却又摇头道:“你刚刚也说,皇上圣明,从来都是赏罚分明。”这种奉承话自然只有五分真意,彼此心照不宣,但黛玉还另有他意,“去年起,朝廷几番起伏,但无论如何,终是‘清明’。”

    自皇上登基算起,本朝虽政党林立,几派人马掐得风生水起。但从朝政来说,并无太多贪腐、欺民,京里朝堂上,譬如定疆之类的正经事一件件提上日程,无人敢懈怠;各地督抚也大都是各司其职,有灾及时报,有难及时平,天灾难测,但*却减少了许多。

    真不仅仅是什么天子圣明,而是党派掐得太厉害,官儿刷了一茬又一茬,聪明人太多,蠢货早给踩死了,且几派魁首恰能形成一个平衡,谁都不能妄动,只能相互“讲道理”——真是活得举步维艰,谁敢落下什么贪赃枉法、渎职懈怠的大把柄?真给对手抓到了,谁也保不住你!

    因此,目前为止,朝廷从上到下,大都也是“讲道理”的。说句不中听的,若天下百姓知道皇帝憋屈反引得他们得益,肯定得在家拼命扎皇帝小人儿引得可怜的陛下再倒霉个好几十年!

    许檀抬眼盯她看:“你还真敢说。”

    黛玉也瞥眼儿:“我又没编排谁。”忽然又想起来,“你说你欠北静王‘半’条命,还有另一边是欠着……穆县主?”

    许檀点头:“没错。”

    黛玉明白了:“你担心的并不是北静王,而是穆县主。”

    用自家哥哥的话说,北静王“那德行”,皇家早就习惯了,京城有这么个侠客也挺不错,反正他孤芳自赏到连造反都懒,还能帮着朝廷讲道理;可穆芳楹就不同了,父王是个假娘子,兄长小妹皆获了罪,她可谓孤身一人,处境不比旭王好上多少。

    “冯唐造反时,朝廷好一招引蛇出洞,毫无证据却硬是钓出了幕后主使。”许檀冷笑,“我只有猜测,却无证据,若朝廷打算故技重施,用来引蛇的饵不会是我——我是必须活着的证人,穆芳楹却正合适,她作为筹码轻得很,可若能成功,得益却异常高。”

    黛玉终于想通,穆芳楹应该知道许檀还活着,或至少有这个猜测,偏她又是最后一个见到许檀的人,怕露出破绽被人灭口,才会在西宁王面前哭得肝肠寸断、几欲死去,正是做戏。可戏做的太过,反而假了,恰能从此入手。

    看许檀之意,她掌握的少之又少;这意味着,若有饵食,必要深入险境,说不定性命堪忧——就如许檀所说,穆芳楹没有保命的筹码,只要能探出虚实,她的死活,无关大局。

    能理解许檀的担心,黛玉忽然却有些憋气儿,咬着牙道:“是太子让我来的。”

    许檀点头:“我知道,你是太子的相好,那个据说姓薛的姑娘是北静王的相好。”

    “你……”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真比宝姐姐还讨厌,至少宝姐姐说话不刺人!黛玉咯吱咯吱着磨牙,缓缓道:“太子断不会如此行事!”

    “如此确定?”许檀挑起一抹笑,“你真与他心有灵犀。”

    “这跟你没关系。”被不要脸的人逗趣儿,最好的法子是不理他,这是黛玉跟自家流氓哥哥相处四年得出的秘诀,因此黛玉只是板着一张冷冰冰的俏脸,很笃定,“我就是知道。”

    黛玉又瞪人:“他又不蠢,若他拿穆县主作伐子,别人会怎么说他!”三年前东平王请婚的事可是坐实了的,现在众人都不敢说而已。

    况且,云涯从来不是那般阴险的人。若他看穆芳楹薄弱可欺、肆意利用,那也别提什么护着旭王的初衷了——云诺可是个比穆芳楹更招仇的迎风靶子,想算计谁都能拿他开刀祭旗!

    世间因果报应不爽,他若有胆做,就别怕人有样学样,就别怕哪日担着报复!

    许檀看她气得快冒烟儿的模样,却笑了:“确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看到你,我便就不担心了,我很确信,太子断不会行不义之事。”

    黛玉瞪她:“你什么意思!”

    “如你所说,太子不蠢。若欲行不义,怎能让你知道?”太子还没把美貌又坏脾气的小姑娘拐到手呢,哪能显出阴险下作的意思,别把人吓跑了。

    黛玉真恨不得把杯子扣她脸上,早知道就不该帮她进宫送什么棋盘棋子,好端端被关在宫里十几天,担惊受怕还被弄月折腾的鸡飞狗跳,结果这罪魁祸首还来打趣她!

    可云涯还在对面看着呢,黛玉憋着气坐下,就如许檀所说,做坏事得避着该避的人,她若真气得跳脚,不是让云涯看现成的笑话么!

    “你说,看到我,就放心了,那你该说了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别急,先谈好价钱。”许檀又晃了晃腕子上的金镯子,正色道,“引蛇出洞是最好的法子,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如何让我父王露出马脚。但是,这个饵,我亲自去。”

    黛玉蹙眉:“你又、说,你是证人,必须得活着,又要去引蛇出洞……”

    许檀接下去,谈筹码谈得毫不客气:“还请太子将本简单的事儿弄复杂些,想要钓鱼可以,却还得分出心力保住鱼钩上小蚯蚓的命。”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没法替他答应。”明摆着话里有套呢,黛玉才不钻。

    “有你在,我就当他答应了。”许檀莞尔一笑,竟露出一丝俏皮来,“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父王被一个人忽悠了,想造反,想把太上皇最宠爱的小儿子捏在手里当把柄,才想促成我跟旭王这桩婚。”

    黛玉一惊,她、她就这么说出来了,喂喂,这算谈好了么!

    “你若问,我父王背后之人是谁,我只能说不知道。我见过一些行踪鬼祟的人,应该能认出一两个,却叫不出名字。”许檀好笑着继续,“但是,太子应该也暗暗查了,当初到底是哪些人在太上皇耳边嚼舌头,引得太上皇认为我是个天上没有地上难寻的‘好媳妇’。”

    黛玉听到这里,不由想刺她一句:你果然算有自知之明啊,知道必然有人搬弄是非,巧舌如簧说瞎话,要不然,太上皇怎么会选你这样的做儿媳妇!

    “还有件事,是必须得告诉你的。”许檀盯着黛玉,一字一顿,“我父王,对你叔叔的那只水军,很有兴趣。”

    黛玉瞬间瞪大了眼睛,却觉得荒唐:“你父王……从未带过兵吧?”带兵不是一日两日能练出来的,且水军又与陆军大不同,据叔叔说光是那摇摇晃晃的甲板风帆就得适应个一年半载,哪是谁想沾就能轻易染指的?

    许檀耸肩:“我父王就是个旱鸭子,真不知道为何老想做鱼。”巴不得早日上锅熏成糖醋的么。

    许檀想想,应该没别的什么了,便道:“言尽于此,希望你多哄哄太子,好让我能顺利地报救命之恩。”

    黛玉眯起眼儿,从刚刚到现在被堵了无数句,若不堵回去简直坠了她的名,立即便道:“指着我报救命之恩,可我也帮你传话,让你安心,我对你的恩,拿什么报?我可说过了,不要金镯子,太沉。”能挂着七八个金镯子下棋的,要么就是疯子,要么真得是天生怪力。

    许檀好笑:“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了么。”特地提醒了西宁郡王对水军的非分之想。

    黛玉可没那么好打发:“拿跟太子谈的生意来还我的人情?”

    “那你待如何?”

    “秋后算账!”这巴拉算盘做账、力求两不亏欠的模样跟宝姐姐简直一个样,这样人,就该在她头上悬个刀子,还不告诉她什么时候咔嚓下去,这才叫她们怕呢!

    许檀也爽快:“行。”只要太子能保她活到秋后。

    黛玉还不放过她:“那你欠北静王的半条命呢,拿什么还?”

    许檀真被问住了,敲棋盘思索,半晌才道:“要不然,我去帮他牵个线罢。那位薛姑娘已回了京城了,据说还对他抗拒得很。”

    黛玉彻底无语,半晌才想起来要恼,却又觉得可笑:“你要真去‘牵线’,可是害了薛姑娘一条命。还要恼了我,说不准还得恼了北静王,数数看,你又欠多少了!”

    许檀皱眉,盯着桌上的黑白子:“果然不行。”这北静王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作者有话要说:许檀:这北静王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水溶:荣幸之至。

    林霁风【蜡烛】:何弃疗?

    萧若繁【蜡烛】: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