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梨园幻语

伊余不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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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凡、、昇,你丫的怎么这么慢,叫我好等,还给我耍什么酷,快点啦!”苏琪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双手环着胸,摆着一张谁欠了她一百多万的臭脸,冲着远处走来的某人大喊着。

    江南的三月,难得遇上像今天这样好的天气,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这样的季节大多数雨天居多。

    本来打算约上几个朋友去ktv唱歌缓解一下中考带来的紧张气氛,可伊凡昇这厮说什么也不去,还非要去梨园看什么梨花,大好的周末时光便要付诸梨花上了。苏琪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梨花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不就是白的花么。但实在拗不过电话那头的伊凡昇,苏琪只得答应,约在今天一起去梨园。这不在373路公交站等了半小时多了,终于在苏琪快要崩溃的时候看到了伊凡昇的身影。

    只见今天伊凡昇一身嘻哈风的打扮,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头飘逸的碎发,前面那几道刘海随着微风轻轻吹动着,一双棕色的眼眸隐约地透露出一些忧郁。她上身着一件牛仔衬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她白皙的脖颈,下身是一条哈伦范的七分裤,底下是白色帆布鞋。这样奇怪的搭配在身高有一米六八的伊凡昇身上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乍一看还给人以一种不羁的感觉。

    伊凡昇听着歌,就这样悠闲地向苏琪所在的公交站牌处缓缓走来。

    瞥见伊凡昇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苏琪气就不打一处来,亏她在这等她等的心急火燎的,虽说天不是太热,但等待也是很折磨人的事啊,她倒好…。苏琪趾高气扬的怒瞪着迎面走来的伊凡昇。

    其实伊凡昇早在苏琪喊自己之前,就看到了在车站里左顾右盼的苏琪,她料定苏琪看到自己后会抓狂,果不其然,她还是挺了解苏琪的性子的。

    走近苏琪,双手自然的插进了裤袋,伊凡昇慵懒的抬起了双眸,直接对上苏琪的目光,她倒要看看她这位同桌能把她怎么样。

    苏琪目触到伊凡昇的眼睛微微愣了愣神,一时竟忘了自己还在生气。伊凡昇的眼睛很漂亮,同样是令人妒忌的双眼皮,却全然没有妖媚之态,替代它的是眉宇之间的清冷之感。其实伊凡昇的五官并不算精致,只能算得上是清秀而已,但却有着让人难以忽略的冷俊气质,有一点中性的美。于是这让人不得不陷入到她的眼潭里,她的眼潭不似眉间的清冷,只一眼便是让人再也不愿离开,深邃而安心。这大抵跟伊凡昇从小不喜热闹的性格有关,她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随遇而安,好似这世间的事都与她无关一般,苏琪与她做了三年的朋友就没见她为什么事扣动过心弦。

    苏琪和凡昇是在初一的时候认识的,同寝室还是上下铺,最后还被分到一起成了同桌。如此一来,两人也便渐渐熟识起来,做了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死党,在别人眼里她们就像是双生花,无论做什么都会在一起。

    伊凡昇的性格是偏冷的,不善表达,更多的时候喜欢沉默着,而苏琪的性格却正好相反,和苏琪在一起伊凡昇是开心的,她的笑永远都会深深的直至眼底,在凡昇心里苏琪一直是上天派来给她欢笑与温暖的天使。

    “咳、、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苏琪重重的咳了两声,脸不自觉的侧了侧,将视线移至凡昇的肩上,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情绪,用余光瞄了瞄凡昇的反应。在发觉伊凡昇并不在意后,苏琪又换做一副里盛气凌人的模样,上前一把扯下伊凡昇戴着的左边耳机,嗔怪的说:“走路听什么歌,你怎么就这么享受呢,难道忘了我还在这里等你,”苏琪下巴微微上扬,冲伊凡昇挑了挑眉,语气里全是质问。

    “怎么你还怨了我了,不是早告诉你不用那么早的么,也不知道是谁哦,这么急?”伊凡昇嘴角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她喜欢戏耍她的这位同桌,三年来一贯的对话方式,却有着浓浓的温情,养成了一种改不掉的习惯,在苏琪面前一切显得自然。

    苏琪有些结舌,伊凡昇的话不假,打电话那会儿伊凡昇是有这样讲过,确实是自己有点急了。可凡昇也不想想自己是个急性子啊,怎么会淡定像她。看着伊凡昇那副欠揍的表情,苏琪嘟起了小嘴,脸涨的通红,半天才憋出个“哼”。哀怨的神情,憋屈的紧。

    “哈哈,苏,你真是太可爱了,”伊凡昇伸出左手戳了戳苏琪的小脸蛋调侃的说道。

    “你就别闹了,你看看你,没个正经样,哪点像个女孩子,我都怀疑你这辈子投错了胎”苏琪打量着伊凡昇一身中性打扮,将话题的矛头指向了伊凡昇。

    换作平时凡昇肯定会找出很多个理由顶回去,然后看着苏琪无话可说的样子洋洋得意一番。而这次她却没有答话,只是将手默默的放回了兜里,有些感觉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就像为什么喜欢这样中性的打扮。有时候凡昇也会试着穿的女孩子点,但最后总是以太不自然,过于别扭而告终。凡昇傻傻的想——也许这一世她真的投错了胎吧。

    “凡昇,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苏琪以为自己的话说的过重,让凡昇难受了,她略带抱歉的说着。伊凡昇思绪被拉回了现实中,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让苏琪产生了误会。伊凡昇赶紧解释道“苏,不是你啦,是我自己想到一些事罢了,别瞎想”为了让苏不再纠结,凡昇还扬了个大大的笑脸。她太了解苏琪了,平日里虽大大咧咧的,对什么都好像不放在心上,其实最爱纠结的是她,她只是不语,难过默默承受。

    “那就好,凡昇,快看,车来了,快点上去,你还要不要去看你的梨花了啊,”还没等伊凡昇反应过来,便被苏琪赶鸭子上架般推上了公交车。苏琪只是不想气氛太过压抑,有些事藏在心里明白着就好。她只是希望凡昇能开心,而刚刚那种弱弱的气场她一点也不喜欢。

    伊凡昇所说的梨园是在郊外,环境清幽,不似城市中心那般喧嚣,随着公交车的缓缓行进,有一种脱离世俗的体会,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静了下来,心境也变得坦然,不再浮躁,不再那么快节奏。

    凡昇总是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跟伊凡昇一起久了,苏琪也渐渐恋上靠窗坐的感觉,戴上耳机,视线透过车窗,延伸至远处,思绪也随之飘远,处在一种放空的状态,于是有了更多内心的感触,回忆起一些人,一些事,回想起曾经那个傻傻的自己,嘴角却勾勒出轻狂,原来有些事早已在我们不忘中忘记。时间仍在,是我们在飞逝,流年遣散,留住的又有多少?

    苏琪竟有些庆幸今天陪着凡昇来梨园看花,而不是选择在ktv那种喧闹的地方发泄情绪,要说缓解心情,前者应该是最佳的方式。

    大概是当我们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时,时间就会变得飞快。就在不知不觉中车已经开到了离梨园不远的站牌处。

    “扑,哧,”车门缓缓打开车上的人陆续准备着下车。伊凡昇收了收耳机,理了理衣服,正打算起身,却瞥见旁边还在发呆的苏琪,“嗨,嗨,苏,丢魂了啊,车到了,还傻坐着干嘛?”凡昇用手肘推了推苏琪嘟囔着。苏琪慢慢回过神来,见一脸迷惑的伊凡昇正盯着自己看,苏琪一把推起伊凡昇,破口大骂道“你才傻坐,知道人家这叫什么吗,这叫做思想者,与自己心灵对话,真是没文化多可怕、、、、、、”苏琪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的凡昇有些无语,干脆不理这位“思想者”,自顾自的下车去。

    “伊凡昇,你等等我呀,做什么做什么你,哎,等等”苏琪见凡昇走了,转身一把抓过包,跌跌撞撞的也紧跟着下了车,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

    郊外的空气果然要比城市里好的多,空气里有的不是弥漫四周的汽车尾气和细小的尘埃颗粒而是阵阵花香,竟分不出是什么花,淡淡的,沁人心脾。还有湿漉漉的感觉,猜应该是昨天下过下雨的缘故。苏琪伸了伸懒腰,惬意的享受着这与城市不一样的环境。阳光很柔和,说不出的舒服,苏琪竟有些忘了此行的目的。想到梨园,苏琪转过头,略带慵懒的对着伊凡昇问道“凡昇,你说的梨园在哪呢,还没到吗?”

    “这不已经到了么?”凡昇仰起头专注的看着墙上方的一抹白色。苏琪顺着伊凡昇的目光望去,终于看见墙头的那抹白色,那是从墙内延伸出来的,依着墙沿随风轻轻摇曳着。再顺着围墙望去,远处墙头依稀仍有几株梨花,它们像是调皮的顽童,透着新奇的目光不知是在张望路上的行人还是在窥探这万千世界。

    苏琪突然想到了叶绍翁写的那句“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只不过今天出墙的是梨花罢了。苏琪很是兴奋她现在可以想象那满园子梨花开放的景象,一定很美。她跑到凡昇跟前,无比激动的拽着凡昇的胳膊说,“凡昇,快点快点,梨园的大门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看花!”相比苏琪的反应,向来喜欢梨花的伊凡昇显得淡定了许多,她不会像苏琪这样把“喜欢”都表露在脸上,她是很喜欢梨花,但那种喜欢只会藏在心里,有时候凡昇是羡慕苏琪的,因为苏琪可以把喜怒哀乐自然地表现在脸上或行为上,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遮掩,开心了就大笑,一件小事可以让她高兴个老半天,爱说爱笑这样多好。可没有办法,自己的性子天生就冷,伊凡昇也许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己,不会表达,不善去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她庆幸的是现在有个苏琪这样陪着自己。

    “沿着这面墙直走,拐过一个弯就是正大门了”伊凡昇边说边牵着苏琪的手往前走。她也有些迫不及待了,虽然每年这个时候都有看梨花,但对于伊凡昇来说梨花是百看不厌的。两人的背影便这样愈行愈远,最后形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了转弯口。

    梨园的正大门是一扇暗红色的大铁门,门上的油漆已经斑驳,想来这梨园有些年头了。大门的旁边是一间平顶的小屋,屋顶带着点点青斑,墙面也有些灰旧。门口藤椅上坐着一位两鬓已白的古稀老人,戴着一副老花镜,脸上神采奕奕,两手倚在椅把上,正好撑开一张晨报,老人认真的看着。

    “张大爷,看晨报呢!”伊凡昇熟稔的打着招呼。老人抬起头,用手抬了抬镜架,待看清来人后,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哦,是凡昇啊,哈哈,来看梨花啦!”老人的话透着浓浓的温暖,听得人很似亲切。凡昇冲老人点了点头,转身对苏琪介绍起了张大爷。张大爷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无儿无女,负责在这里看守梨园,平时待人很好。凡昇每年都有来看梨花,久了也便熟识了许多。

    苏琪礼貌性的叫了一声“张大爷好”。张大爷将视线挪至苏琪身上,转而又对伊凡昇说“是你同学吧,这姑娘长得很可爱啊!”苏琪一听,脸微微泛起红潮。别看苏琪在凡昇面前一副很强势的样子,其实在陌生人面前苏琪的脸皮是相当薄的,她不习惯别人专注自己,她会显得不自在。

    苏琪扯了扯凡昇的衣服,示意她自己的不自在,凡昇当然是心领神会。她习惯性的托了托镜框,既而说“张大爷,那我们进去了,不打扰你看报了”。凡昇拉着苏琪朝着大门方向走近“去吧,玩的开心点啊!”身后是张大爷沙哑的回应。

    石头铺成的羊肠小道蜿蜒的直至远处,小道的两边是梨树就这样被划分两边。梨树的枝蔓延展开来,在小道的中间位置交错相迎形成一个弧度。梨花绽放阵阵芳香,让人心旷神怡,忘乎所以。再放眼望去两岸雪白竟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置身的不是梨园而是漫天白雪的季节,只是偶尔间会瞥见几点翠绿显得有些突兀。

    苏琪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悦,喜欢宅家的她很少可以切身看到这样的景色,挣开伊凡昇的手,她欢快的跑到一棵梨树下,踮起脚,鼻翼凑近花朵,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这刻的美好。走在后面的凡昇见苏琪听了下来,也驻了足。看着苏琪安谧的侧脸,凡昇有些恍惚,这还是平时那个神经大条,总爱折腾自己的苏吗。那不同往日的安详侧脸,嘴角微微的弧度上翘。与花与人构成一轴很美的画卷。

    凡昇取出手机想留住这个瞬间,“咔嚓,”一声落下,凡昇有种想拍死自己的冲动,竟忘了把相机的声音关掉了,她做贼心虚的透过手机偷瞄着苏琪的反应,苏琪是不喜欢被人偷拍的,这次自己竟这么*裸的暴露了。

    果不其然,苏琪又不是聋子,那么响的拍照声怎能听不见,她扭头恶狠狠地盯着伊凡昇,等着凡昇自己“投案自首”,凡昇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机放进了兜里,然后竟不理会苏琪杀人似的目光,兀自从苏琪面前走了过去。苏琪那个气结的紧,一把拖住凡昇的背包,将她拽了回来。

    “伊凡昇,你是不是皮又痒了啊,快把照片删了给我!”苏琪命令道。“手机就在我兜里,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去删啊,吼吼”伊凡昇这次打算誓死不从,好不容易才拍到的,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删掉呢,她又开始挑衅苏琪了,朝苏琪做了个鬼脸趁着苏琪一时的疏忽,用包甩开了她的手。撒腿就跑的老远,跑进了梨树间,还挥舞着右手,犯贱的向苏琪吆喝着“苏,来追我啊,追到了就给你,”吆喝完就转身隐进了梨树间,那牛仔蓝在白色的视线里若隐若现。身后是苏琪咬牙切齿的声音“伊凡昇,别让我逮着你,”。

    伊凡昇小跑着耳边有风微微拂过,不经意间落了一地繁花,不知是风惊扰了它们还是伊凡昇的出现,花瓣随风飘零,伊凡昇也跑累了,她俯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抬头向着苏琪追来方向,喘着气,任由那花瓣打在自己身上。

    凡昇就纳闷了,自己也没跑多快啊,怎么苏琪还没追上了,看来苏琪是真的该锻炼了,凡昇自顾自的想着。

    “深不能,浅不能,爱不能,恨不能,莫亦,我愿为你画地为牢,等你踏着梨花再来寻我”就在凡昇寻思的时候耳边竟想起了一位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很飘渺,像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但凡昇句句听得清晰。

    伊凡昇猛地起身,她以为是苏琪又在捉弄她躲在暗处装神弄鬼,谁又料,四下张望,却无人烟。凡昇心里暗暗生疑,刚才的声音分明听得真真的,难道会是自己跑的太累,幻听了么。

    等苏琪追上来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伊凡昇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着,好似在找着什么。苏琪料想伊凡昇一定是在找自己的身影了。

    苏琪突然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向凡昇靠近,这下她可要好好吓伊凡昇一跳,叫她以后还敢偷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