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得不做的事

糖糖宝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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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青帮?!”

    我手里的茶杯差一点掉到地上,眼睛睁得不能再大,看着眼前在沙发上又缩起脖子的父母。

    “……是的。”妈妈搂住爸爸的脖子,眼泪汪汪,“爸爸怎么办……香香她居然自己从林家跑出来了……林公子他会怎么想……我们家这次难不成真的死定了……”

    “洪青帮为什么要找你们的麻烦?!”这简直难以置信。就算我跟帮里的谁有旧仇,要找的也该来找我,二哥的管理方针一向是“不能牵连无关的人”,他们不至于会跑到我家里来折腾我爸妈才对的啊!

    老妈还在那里碎碎念着什么得罪了林家啊,什么这下子没出路啦……烦得我兀起眉,将火力十足的目光,转移到老爸身上。

    “那是……因为……”爸爸才哆嗦着嘴说了一半,就立刻被妈妈捏了耳朵,疼得哀叫起来。

    “喂。”我吊起眉毛看着她,“你少再打算瞒我了,再不老老实实都给我说出来,今天我就要开斋,痛扁你们两个!”说着,“啪”一声,将茶杯重重地座到茶几上。

    我怎么会忘记,就是因为这两个人瞒天过海,我才会被卖给林家十年自己都不自知,直到林家要提前取货,而他们将我第二次卖掉?!

    妈妈顿时吓得连哭都忘了,眼睛睁得滚圆地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居然会这样绝情。

    我忍不住心里暗暗叹口气。

    恐吓归恐吓,想起今天在学校的彷徨,和如今坐在家里的实在感,对他们的恨就怎么都衍生不起来了。不管这两个赌鬼做过些什么,至少是把我给养大了。虽然赌到连女儿都卖掉,也至少挑了个大户人家去卖,而且又不是把我卖去做奴才,还真的是卖给林晓风这个少爷做老婆。

    心里是软了,可面上绝不给他们看出来,我又将眉毛拧紧了一层:“说不说?!”

    “说说说!”老爸还没说话,老妈就已经忙不迭地开了口,“上个月……不不不,其实还有再上个月,呃……其实半年前开始每个月……我们本钱不太够了,手又很痒,于是想着你跟洪青帮的关系不错,跑去借了些钱……”

    我的眉毛一挑——这两只欠扁的猪……果然是又跑去借黑钱了!平时将工资什么的都赌光了不说,林家每月接济我们家的钱估计也不会少,但竟然还不够他们拿去赌的……

    “跟洪青帮的谁借了钱?”心里汹涌澎湃,面上,我只露出无聊的神色,淡淡地问。

    “罗……总理财官。”妈妈疑惑地看着我。

    是罗江……那个拿着大学文凭,稳稳坐着二号军师椅,又兼管洪青帮各则财务细节的人!我听完,冷汗涔涔。

    当然,仍装作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哦。”

    见我反应如此冷淡,老爸老妈都愣了,睁大了眼看我。

    我仰起下巴,尽量显得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

    我知道,他们就是在等我露出紧张的样子,然后好求我去洪青帮疏通关系以求得缓期,又或者去林晓风那里跟他要钱……无论哪个都不是我想做的,甚至,即使我去做也未必能做成的。

    半晌,老妈耐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香香,我们家这么危险……你不在乎么?”

    我终于等到她这一句,冷笑地问:“借据上写我名字了么?”

    “这……当然是写我们俩的名字。你还未成年……”她额头直冒汗。

    “那就是啦,既然这样,你们自己借的钱,自己去想办法。”我站起身来。

    她急了:“香香!你……你去哪儿?”

    “收拾房间,洗澡,睡觉。”我对她甩甩手,心里一阵偷笑。

    “香香!”

    “我只负责我自己的房间,其他你们自己想办法搞定,”我走到自己房门口又回过头来,细细欣赏他们眼中簌然燃起的希望之火,才嘻笑道,“还有,不要进来打扰我休息!”

    那四只眼睛马上又由希翼转作绝望,两个人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老妈马上开始抱着老爸的脖子哭起来——

    “唉呀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忤逆的女儿啊……唉呀我真是命苦啊……她怎么对我这么不孝啊……爸爸啊……我们两个死定了……唉呀……这可怎么办哪……她就要做孤儿了都不在乎了呀……”

    我不愿再看她表演,冷哼一声进了门。

    关上房门,我的脸才沉下来。

    也无心去收拾东西,将床上的东西跟被子一起掀到地上,就趴上去开始思考。

    跟罗江借了钱……而且对方已经到了要上门求索的地步——这个人虽然是靠拍大哥的马屁才坐到这个位置,可他对下特别不好说话,如今又位高权重,可不是个轻易可以求情的角色。

    他们怎么会跑去跟这个惹不得的家伙借钱呢?!

    我烦躁地扒拉自己的头发。

    爸妈原来的如意算盘肯定是,将我送去了林家,借着姻亲关系,再去求林家给钱就不难。殊不知这个宝贝女儿,还呆不到三天就自己跑了回来,而且跟林家已经彻底闹翻,这主意自然就泡了汤。

    当然,我不会寄望于林晓风。今天彼此都已经做到这样绝情,再去求他,不仅是自取其辱,他还不一定理我。

    然后,洪青帮……我一想到以前每次尝试闯进去见二哥,最后都被人用打的赶出来,心里就寒。估计爸妈借钱的时候是想着我有二哥的势力,即使拖着一段时间不还钱也不会出事,却没料到我后来会突然失宠。

    真是越想越气……这两个人为了赌本,还真是把我这个女儿利用到极至了!心里不由得一阵翻江倒海,又默默地按奈下去。

    妈妈的哭嚎仍在继续,真是少见,没有观众了还这么卖力……她恐怕当真认为我不会再管他们两个的死活了。我并不是很想害她真的难过,但我多天的积怨,不这样出出气,憋在胸口实在难受。

    事实上,我比谁都明白,不能看着他们这样不管。

    就算是他们两个人活该,毕竟是我爸妈。洪青帮可以一日之间就不再认我,爸妈却不会。这里是我的家,再怎样不堪,毕竟是个回来的地方。如果我真想做回一个普通的学生,我就不能少了这个家。

    酸酸的感觉爬上鼻子,我突然觉得,人生有很多无奈。

    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原来如此多。甚至,眼前虽然无法逃避的责任,却不知道自己能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我以前其实还算是很幸福的,没有这些那样的烦恼……在洪青帮时的那段日子,虽然自己没意识到,其实我拥有得真多。

    ……

    矇眬之间,似乎自己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缚着巨大的铁环,动弹不得。

    我往旁边看去,只见二哥走到我的床前,面上仍是那道明显的伤疤,眼中似乎带着淡淡的不舍——

    “……你以后自己要好自为之。你还很不懂事,这一点我很担心,但是也没有办法了。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自己生存了,香香。”

    我看着他转身离开,眼中的泪倾流而出:“不要啊,二哥……”

    但他头也没有回,瞬间便远去了,空气中只留下我的哀求声。

    ……

    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阳光耀眼,四肢冰凉而且僵硬。

    原来我竟这样趴着睡着了,而且日思夜梦,竟梦到许久之前二哥抛弃我的瞬间,自己被铁环框着,绝望到极点。

    不禁苦笑。

    好容易爬起身来,发现四周静悄悄,自己房中是一片凌乱不说,客厅也没有整理过的痕迹。爸妈的房门则锁着——那两只猪显然还在睡觉!

    忍不住一脚踹过去:“还不快起床,今天不用上班啊?!”然后便听到里面东西滚落地的闷响,然后是手忙脚乱起床的声音。

    时间已经九点半,我们一家人全部铁定迟到。我已穿好我的校服,头发盘起来成一个发髻,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到处找衣服鞋袜,只慢悠悠地撕开手边的一袋饼干填饱肚子,便拍拍手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香香,你的书包没拿……”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心里一跳,回过头去——这还是长久以来第一次,她想到要叫我拿出门忘记的东西!

    可是,手的动作却没有停住,门已被我掩上。我手抓着门把,呆呆地立了一会儿,终于仰起头,松开手往楼梯口走去。

    没必要回去拿,因为今天我不需要书包……

    我不打算去学校,而要去洪青帮。我准备厚着脸皮,去求二哥帮我最后一次——如果他还愿意给我这个面子的话。

    这些,就没必要让他们两个知道了。

    脚下真沉重,我从来没有为别人去做过这种自己如此不情愿的事,好不习惯的感觉。

    阳光灿烂,偶尔有车子驶过。路人看到我穿着校服,明明是上课时间却晃荡在街头,都投过来奇怪的目光。路旁的小公园里,母亲带着孩子游玩,一张张幸福的笑脸在眼前闪过。小孩子们追着跑着,就跑到我跟前来,顺便赏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浅浅地回他一个笑,酸酸地。

    脚下不停,走过三个信号灯,右转,再往前走四个信号灯,这才停下来,看眼前这座青灰色的高层大楼。

    这便是洪青帮的总部——鸿庆楼。

    楼下已经有人守着,虽然衣服穿得乱七八糟,有的刁根烟歪在墙边,有的蹲在台阶上打哈欠,奇形怪状,可我知道他们个个都是帮里出色的打手,不能轻易招惹。

    我咬咬牙,挺起胸膛往那楼门走去。

    刚走上楼梯,那几个人就注意到了我,蹲着的都站了起来。

    “早。”

    我跟以前一样,随口打个招呼,便要往里进,但一只手马上伸过来,拦住我的去路。

    我抬眼一看,正是这群人的老大,名字叫做路路,洪青帮里徒手搏斗一等一的好手,他只要一只左手,就可以在十秒内将我擒住,叫我再动弹不得。

    我心头一凌,脸上却傲气地笑了:“路路兄,拦我做什么?”

    “香香姐,这里不能随便进,你是知道的吧?”他一如既往,面上象死人一样没有表情,声音还跟鬼似的低沉可怕。

    “平时是不能随便进,可没说有事的时候不让进。我有正事,给我让开!”我说完又要往里走,可路路再次当到了我面前——

    “香香姐,不要让我们难做了。如果真的有事,不妨跟小弟说一声,我马上通报上去,绝不会误了你的事。”

    旁边的几个人都已经聚集过来,站在距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姿态各异,脸上的坏笑却一致。

    “香香姐,别来无恙吗?最近在哪里淘金呀?”

    这当中,甚至有人笑嘻嘻地对我问候我。他们跟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早就有恃无恐,只看路路怎么跟我说话,在旁待机而已。

    我知道,我如果动手,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