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青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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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桂公公命人把膳食摆好,转身去请林萧用膳。可看到了人却不知道如何称呼才妥当。虽然他知道这是林萧,可不能明着叫林大人,林萧带着人皮面具说明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若是叫公子,又太无礼,之前种种明摆着这林大人不是男宠之流……

    林萧看他张了张口,犹豫着才蹦出一句:“大人请用膳。”挑挑眉,笑道:“公公叫我先生就好。”

    先生?哪门子先生?小桂公公心里狐疑,却面上不显。林萧看他那老成样,不由失笑。小桂公公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可在这皇宫里摸爬滚打得多了,人也就圆滑世故了。看他那样子,估计心有疑惑也不会问。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人吃饭本就无聊,林萧也不是那种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人,看着恭敬的要给他布菜的小桂公公,打趣道:“公公难道不好奇我为何要你如此称呼吗?”

    见林萧这样问,小桂公公便顺应道:“自是好奇的。”说来对林萧他还算是比较熟悉的,毕竟当初司徒戾偷偷回宫救驾,他就随行了。对这位状元出身的林大人,小桂公公是很有好感的。小时候他家里很穷,他喜欢念书,家里却没钱供他去学堂,每次他都是偷偷跑到学堂的窗口那听先生讲课,但他不是读书那块料,根本跟不上先生的进度,固对会做学问的人他都抱有一种羡慕和敬佩之意。

    “字面上的意思,我本来就是司徒戾的先生!”林萧淡笑着说出事实。

    小桂公公愣了愣,表情有些尴尬。“大人莫要捉弄奴才。”在他看来,林萧虽是状元之才,可也不可能担任司徒戾的先生一职,单是年纪就不靠谱。但对于林萧如此随意的直呼司徒戾名讳,小桂公公对两人的关系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林萧但笑不语,又寻了另外的话题,“当初能成事真是多亏了公公提醒呢。”

    知道他所说何事,小桂公公诚惶诚恐的道:“能为皇上效力是奴才的荣幸!”初识,他看司徒戾很会做人,有意行了方便,后来宫中形势陡变,暗流汹涌,而他却无意间得知一个天大的秘密,形势所迫,他思虑再三,才有了通风报信一举,没想昔日竟是压对了宝,才有今日身为大内总管的他。

    见小桂公公如此谨慎,林萧摇了摇头,暗道无趣,想想两人年岁相近,还是纪小柏更有朝气。不过想想也是,若是小桂公公也如纪小柏一般,恐怕尸身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想到纪小柏,林萧眉头轻皱。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人了,不会司徒睿把人偷偷拐跑了吧?不过他吩咐了九重把人盯好的,而且前几天也还看到司徒睿上朝……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钟声响起,正疑惑着,小桂公公脸色一变,朝着西南方向跪下。

    这是……庆帝死了?

    过了一会,司徒戾回来了,怀里揣着两张圣旨。

    “他还下了遗诏?”林萧好奇的问。

    “不,我讨来的。”司徒戾把其中一张圣旨递给他,林萧毫无忌讳的打开。看完,林萧睨了眼司徒戾,“真有你的。”之前司徒戾也和他商量过这事,没想居然以这种方式解决了。

    “他下的圣旨比我的管用。”这件事上,先帝的遗诏可比新皇的更有说服力,不怕那些老顽固不买账。

    林萧默,见司徒戾还拿着张圣旨并不给他,便用眼睛示意,司徒戾咳了声,面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把圣旨给了他。

    林萧一看圣旨,随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徒戾,“这样把她打发走?也好……省得看着心烦……”

    小桂公公默默的站在角落,看着林萧随意的翻看先皇遗诏和谈论,内心已经波澜不惊。

    太上皇驾崩,全国服丧。在外闯荡的瑞王司徒逸闻讯也回京奔丧,看着京中新帝登基后的新景象,心里有些得意。虽然当初司徒戾严词拒绝与他们合作,更是不屑帝位,可后来还不是乖乖登基了?还是六皇兄有办法!

    看着明显比以往开朗的司徒逸,司徒戾红瞳幽暗。这人跑出宫去好几年,音讯全无,现在自个送上门来……呵呵……,想起当年司徒逸曾对他说过的话和今时今日自己的处境,暗忖,如果不是圣旨已经拟好了,他非得把这担子搁到他肩上不可!当下司徒戾下旨让他和礼部负责先帝后事。

    司徒逸愣住,他负责先帝后事?逍遥惯了的他如何负责?想想那一箩筐的麻烦事,立马开口推辞。司徒戾目光意味深长的盯着他道:“父皇病危,瑞王不在跟前侍候已是妄为人子,现下还要推卸责任,瑞王是要做个不仁不孝之人,还是说想要抗旨不尊?”

    “臣弟……”没想司徒戾居然用身份压他,司徒逸哑口无言。

    看他不情不愿的领旨,司徒戾红瞳微沉,落到他手里,还想要做个闲王?那是做梦!闲王他也想做,可谁让他做了呢?

    趁着国丧,司徒戾趁热打铁,叫小桂公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遗诏宣读了,立先皇八子司徒纪为皇太弟。此言一出,霎时群臣哗然。

    除了知情的几个重臣,其他人皆是吃惊非常,几人心中感慨,真不知道司徒戾是怎么想的。看其他人暗地猜测先帝是不是对司徒戾有何不满才会立皇太弟,几人都叹气,若是让他们知道这是司徒戾的意思而非先帝的意思,他们还会这么想吗?

    先帝八子现年已十六岁,不说出宫建府,连个封号都没有,许多大臣甚至连这八皇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其无声息比之当年的司徒戾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司徒戾有着双如此特殊的红瞳可是出了名的。

    立即有大臣出列,言本朝并无越过太子而封太弟的先例,皇上没有嫔妃,也还没有子嗣但并不是不能生,先帝遗诏如何能作数?

    又有几人出列附和,大部分人都拿帝位世袭说事,言不能坏了规矩,否则日后岂不是叔叔都能谋了侄儿的皇位!部分大臣则是持观望态度,他们都在猜测司徒戾此举用意何在。遗诏是司徒戾命人宣读的,这说明司徒戾是事先知道的,可他还让这明显对自己不利的遗诏公布,是想让众臣反驳遗诏无效还是?

    司徒戾面无表情,先前反对的大臣除了两三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其他都是家中有适龄女眷,想要往后宫塞人的。司徒戾刚登基那会,这些人就急着上奏让司徒戾立后,就是不立后也当封妃,好为皇家开枝散叶。虽然他把立后封妃的事压下了,可如果一直不立后封妃他会被这些人烦死。立皇太弟一事,是为了日后好脱身,也是为了堵住这些人的嘴。皇太弟一立,看谁还想把女儿塞进宫!他可不愿意为了女人的事伤了萧的心。

    等大臣表态表得差不多时,司徒戾发话了,先帝刚走不久,尔等就不尊先帝遗诏,不尊先帝遗诏便是犯上作乱,尔等是想……

    还没等司徒戾说完,哗啦啦的大臣全跪下。在犯上作乱这顶大帽子之下,没有一个人再敢开口反驳。司徒戾这才下令给礼部,待出了丧期,除了服便着手册封皇太弟一事。

    站在下面的司徒睿和司徒逸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下了朝,司徒逸拉住司徒睿,迫不及待的问:“皇兄对立皇太弟一事有何看法?”据他对庆帝的了解,庆帝可不像是会下这种遗诏的人。想当初,庆帝可是几乎无视了八皇子,都十五了也没给个封号,虽说也不待见司徒戾,可司徒戾好歹有个身为四妃之一的母妃,可司徒逸的母亲却是个连母家都没有的昭容。

    同样司徒睿也不信这是庆帝的意思,毕竟庆帝当初可是希望他做皇帝的,只不过后来给他推给司徒戾了。突然想到司徒戾曾经不知用何手段向庆帝讨来阻止其母妃为其立王妃的圣旨,心中隐隐有了答案。“立皇太弟应该是司徒戾的意思。”

    “啊?为什么啊?”司徒逸不解。就算司徒戾曾经不愿意当皇帝,可现在都已经是皇帝了,他立皇太弟岂不是断了自己儿子为帝的可能?

    “他不会有子嗣。”司徒睿道出了原因。

    司徒逸震惊了,“什么?司徒戾他……难道他……”说着比了下手势。

    看着司徒逸弯曲着手指,司徒睿点点头。司徒戾的确是个弯的。

    司徒逸如闻什么大秘密般讶然,想到司徒戾连个妃子都没有,不由有些同情。难怪司徒戾以前那么抗拒当皇帝。后宫三千佳丽日日在眼前晃荡,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实在是……

    一些大臣看到两王爷在,纷纷围上去打探消息。这遗诏实在是令人费解,就算先帝真的要立皇太弟,为何不立德才兼备的德谦王司徒睿,反而是立毫无声响的八皇子司徒纪,就是不立德谦王,这不还有个瑞王司徒逸吗?怎么长幼不分,才庸不论?

    “既然先帝下有遗诏,皇上又下令礼部着手安排册封事宜,此事诸位大人就不必再讨论了,免得惹皇上不快。”司徒睿正色道。

    有人叹气,原本想着把女儿送进宫,无非是想女儿博得圣宠,然后生个儿子,好日后容登大宝,可现下要立皇太弟,就算女儿进宫得宠,又生了儿子,可也只是个身份尴尬的皇子,如若皇太弟登基后不能容人,岂不是要遭殃?

    有如此想法的人不禁心有戚戚焉,可还是有人抱着就算是外孙日后无缘大宝,可只要女儿得宠,那自己一家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想法,决定还是送女儿进宫。

    要立皇太弟的消息风一般传开,后宫众人大惊失色。被天上掉下馅饼砸中的司徒纪懵了,其母李昭容被吓傻了,太后则是气死了。

    怎么可能!先帝怎么会下这样荒唐的遗诏?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永寿宫内一片狼藉,太后坐在椅子上怒气未消,末了,起身喝道:“去御书房!”可刚喝完她就有些后悔了,上次去太和宫撞破了司徒戾的好事,被司徒戾警告了一通,回来还心有余悸,而且右手手骨差点被捏碎,至今还疼着。可事关她的地位尊荣,柳家的前程,她就是心里还发怵也要去问个清楚!

    这么想着,太后准备摆驾御书房,可门都还没出就被拦下。

    小桂公公拿着圣旨神色肃穆的站在那,要太后领旨。

    太后一愣,随即明白这是先皇遗诏。满心诧异的跪下接旨,等听明白遗诏内容,满眼不可置信。

    “太后接旨吧。”小桂公公把遗诏递给太后。

    “不……”太后惨白着脸,不相信的摇头,“这不会是先皇下的遗诏!先皇不会那么对我的!是你们,是你们伪造的!”说着恶狠狠的瞪着小桂公公,语气尖锐,“说!是不是那个孽子看我不顺眼想借此赶我出宫!”

    “太后明察,此乃先皇亲手书写,绝无虚假!”小桂公公面不改色的道。

    太后一把夺过遗诏打开来看,上面的确是庆帝字迹,可……,“来人!拿下这个贱奴!居然伪造圣旨!”

    小桂公公叹了口气,“太后这是打算……抗旨不尊?现下尚在孝期,就算您是皇上生母,恐怕也不能……”

    “闭嘴!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来指责哀家?来人!给我把他捉起来!”太后厉声叫道。

    还没等人上前,小桂公公前面就有两人挡住,看服饰配备,是禁卫军。禁卫军一队长上前禀报,说已经把永寿宫包围了。小桂公公点点头,看向太后,“请太后命人收拾细软,待下月初七起架前往卧佛寺为国祈福,届时会有禁卫军护送。”先帝驾崩,新皇服丧三年,以日代月则是二十七天,二十七天后刚好是初七。

    太后蹬蹬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无措,末了,突然尖叫起来,“你叫司徒戾来!哀家是他母亲!他不能那么对我!”熬尽千辛万苦,终于成为后宫之主,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要被发配出宫,她岂能甘心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后!

    “太后息怒,皇上此时正在与大臣商议国事,怕是没时间来见您。还请太后好好休息,准备卧佛寺祈福事宜。奴才告退!”说罢,行礼退下,禁军马上把门开堵住。

    “你……你……”太后气得全身发抖,眼看这条路行不通,叫来心腹吩咐两句,心腹点头让人偷偷把消息带给柳仲言。

    得知太后困境,柳仲言亦是无可奈何。先帝遗诏,就是太后也不能抗旨不尊。叹着气写了封信给太后,太后急忙打开,内容却是劝诫她好好上路。

    “就是到了卧佛寺我也还是太后,可那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叫我对着一群和尚尼姑摆太后的架子?”太后怒气冲冲的看着,差点要把信撕了,可看完后却是冷静了下来。

    初七那日,太后黑着脸被禁卫军护送出京,看着身后高大威严的城门,太后咬牙切齿,最后却是认命般低头不语。

    “太后上路了?”司徒戾随口一问,对于太后居然没大吵大闹有些奇怪。

    林萧白他一眼,“山高皇帝远。”卧佛寺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

    司徒戾皱眉,想到太后曾派人联络柳仲言,想来应该是柳仲言说了什么。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追究什么,就当作是还柳仲言的传道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