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泽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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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部队继续向广西南部挺进,邢空则是带着之前参加了上次战斗,剩下来的那四十几人在后方休整,做战斗总结写战后报告。

    “这,苦的!炊事班就不能整点米饭啥的?天天吃这白不刺啦的米粉,我看着就反胃。”邢空在房里闷了好几天了,看着虎子送来的午饭,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就不顺心气的说。

    “苦的?”虎子试探着吃了两口自己碗里的米粉,摇摇头“不苦啊,哥,你上火了吧?你那是嘴苦,不是米粉苦。”说着没心没肺的吃了起来。

    邢空在桌子前来回走了两趟,指了指窗外炊事班的伙房,又收回手,走了两趟。

    最后说了句“不是,天天吃这玩意也行,就不能给我整点酱啊?你说南方人也是,好好的大米不好好吃,非得整成粉条,这能当主食吃么?吃不饱,我不吃!”

    “不吃?”虎子端起邢空的碗,比划着“真不吃啊?”

    “不吃!“邢空一歪脑袋“我不吃这玩意,告诉炊事班,我要吃猪肉酸菜炖粉条儿,赶紧给我整。”

    虎子把邢空碗里的米粉倒到自己的碗里,看了她一眼,揶揄的说:“哥,你还回铺上睡去,睡着了也许还真就能梦见酸菜猪肉炖粉条儿。”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邢空坐到椅子上,黯然神伤的叹了口气“你说炊事班这帮人,还能不能干点啥?之前,我们两百人走时,有人就吵吵,说想吃顿猪肉炖粉条儿,我说,回来吃!现在,那些人回不来了,我们回来了,这咋还吃不上呢?”

    “咱们能回东北就能吃着,可他们,永远也吃不着了。”突然听邢空提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刚还狼吞虎咽的虎子,顷刻间如吃了钢丝一样,深深的低下头,艰难的说。

    “我这人恋家。”邢空趴在桌子上,斜眼看着满眼通红的虎子,自言自语“从关里到关外,都打了几个来回了。我就是死,也得死回东北老家去。”

    说着闭上眼憧憬着“到时候,我坟边儿上,种的都是一片片的黄豆高粱苞米,天天闻着酸菜炖粉条的香味儿。逢年过节你小子,带着老婆孩子,拎点烧刀子来我坟前念叨念叨,那我才能闭上眼。”

    “哥,有个事儿整不明白,我也闭不上眼!”虎子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些气恼的,索性把捧在手里饭碗放到桌上“苏医生到底是啥眼神儿啊?咋就非得喜欢那些,梳个分头的小白脸儿呢?”

    他给邢空当了这么久警卫员,他知道邢空这几天,天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了魂儿似的到底为了啥,一方面因为之前没了太多的弟兄,一方面就是因为苏瑾跟卫国志确定了恋爱关系。

    “再说了,他俩好就好呗,还翻脸不认人了!谁惹她了?送鸡汤送鸡蛋,但凡是咱们送去的都不要。”虎子想起前天自己原样端回来的鸡汤就更生气“要不是你这些年一次次的救她,她就是投胎都得投八回了吧?”

    “哎,虎子,你信不信命?”邢空也不搭理他的话茬,突然问着。

    “不信!”虎子坚决的摇摇头“我们是党员,党员都得信无神论。”

    邢空点点头,又开始自言自语“那你说,为啥我叫‘邢空’,你不叫呢?我生下来就该无牵无挂的,四大皆空。我生下来,就注定啥也没有,所以就不该天天想这想那的,早就该知道自己没那命。”

    “哥,你现在咋变得这么消极了呢?”听邢空感慨着说完这一通话后,虎子赶紧劝她“武子哥早都不让你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了,你非不听。那不还有好多好多优秀漂亮的女同志呢么?比如那谁,唱戏那个余同志。”

    “簟秋啊?”虎子突然提起她,邢空有点意外“你咋想起她来了呢?”

    “我那天跟武子哥去县城办事,看见她们戏班了,你带我都看过多少回了,我一眼就认出来台上那是她了。这不一直忙着给苏医生送东西的事,把这事儿给岔过去了。”虎子如实的说。

    “簟秋他们戏班来广西了!”邢空寻思了下,整理了下衣服“那咱俩进一趟城吧,看看她还在不在。”

    “行行。”一说要进城,虎子的米粉也不吃了,欣喜的答应着“我也换件干净的衣服去,咱这就走,是吧?”

    “好,走。”邢空抖擞了下精神,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得出去走走,接触下其他的人。她也明白,本来自己早该断了那些荒唐的念头,可却不争气的偏偏情难自禁。

    出门时,正见卫国志在院子里拿着毛笔,神情专注的在一块块木板上写着什么。

    “邢参谋长,出去哇?”卫国志热情的跟邢空打着招呼,拿了手里的木板给邢空看“给提提意见,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邢空看了一眼后才明白,这是给之前牺牲的同志坟前要立的墓碑,当即板起脸“木板的!还是墨汁写的?这雨水一冲不就都冲没了吗,那往后谁还知道他们是谁,这不成了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了么!”

    卫国志没想到邢空会这么激动,有些尴尬的吹了吹木板上的墨迹“现在条件就是这个条件,总好过那些没法安葬的同志。*只是皮囊,他们为革命捐躯,他们的精神将永垂不朽。”

    “呵呵。”邢空冷笑了下,拿过他手中的木板看了看说:“就说这位同志,李立山。”抚了抚木板上的名字。

    拍拍他的肩,声情并茂的说:“等以后他老婆来问你,首长,我家男人埋哪了,我拜拜他,哪个是他呀?你就说,不知道啊,你男人为革命牺牲光荣啊,我们永远记得他。我估计,他老婆敢撞死在你面前。”

    见卫国志脸色难看的站在那儿,邢空把木板塞还给他“算了算了,死都死了,就算弄个翡翠镶金边儿的墓碑,几十年后,也照样没人知道我们今天在这儿,都干了什么。”

    之后背着手,跨出门槛悠哉悠哉的说:“我们这些人,自打扛枪的那天起,就没什么是自己的了。”

    结果,俩人进了县城,找到之前簟秋唱戏的地方,台子已经撤了。打听了下,说是为了庆祝县城解放,被县长叫到家里唱堂会去了。

    “军爷们也要听戏?那就快去吧,去晚了可就什么都落不下了。”当地的村民低声对邢空说:“这赵占田以前是保长,现在你们来了,又叫了什么人民政府县长,什么姑娘到了他家还不变姨太太。”

    由于地方口音,邢空跟虎子都听的一知半解,连看表情带猜的明白了,簟秋他们被弄到了县政府,现在的县长不是什么好人。

    到了县政府门口,站岗的民兵一看是解放军,又都是东北口音,知道对方是有来头的,谁也不敢拦着,就放俩人进去了。

    赵占田穿了身崭新的中山装,梳着背头,见了邢空就又是点头又是握手的“二位首长,我就是新政府县长,不知二位首长有什么公干?”

    “你们是不是请了个戏班,程家班?我们不找你,我们找他!”邢空收回手,四下的看着,虎子挡在邢空身前,理直气壮的说,俩人都不喜欢这个县长,这哪像个革命同志。

    “这——。”赵占田有些为难的说:“不瞒两位首长,其他人都可以领走,其中有个姓余的不行。”

    邢空回头看看他“哦?恰巧我就是来找她的!怎么不行了?”

    “说起来也是喜事一桩,我们就要结成革命伴侣了,我报告都已经送上去了,就等着组织上批准了。”赵占田笑着“两位首长如果有时间,可以留下来喝杯水酒。”

    “哦!”邢空听明白后,从枪套里拽出枪,拉开保险,顶在赵占田的心口“我现在就要看见她的人!还有你们的军代表和县委书记。不然我就弄死你。”

    “解放军要——。”赵占田刚要喊,被虎子一把掐住了脖子,手上稍稍用力“反动派,信不信我现在就专政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