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四年

宸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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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盛皇朝国史:“文睿帝昭显八年,西南疆战起,亲王煜挂帅出征,如之四岁春秋。煜骁勇,为战身先士卒,军心大振。常有利言传之帝耳,帝大悦,册之为云麾将军。”

    塞草穷秋的边疆大漠,天空阴暗下来,高而辽阔的苍穹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啊。

    明明就是三月的春时,如此寂寥之景,在到处响起哀鸟嘶鸣的边关,却只会让人生出几份浓厚的悲凉和寂寞。

    马蹄的的作响,沈蛮儿驾着一匹黑亮的俊马从军营奔出,远远的便望见了在前方,一大片枯草不生的漠地中,正举剑劲舞的黑衣男子。

    男子身形修长,俊朗的五官本该是极为帅气的,可是他偏偏抿紧了唇,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有满满的沉静阴郁。

    叹口气,沈蛮儿驾马飞奔上前。“煜亲王,您今日在此已经练了一下午的剑了,要不要这么拼命?”

    无人回应她,男子听到沈蛮儿的话,头也未抬,依旧抓着利剑在手,一遍一遍的练着早已练烂的招式。

    “你……”沈蛮儿觉得没面子,一拍马背,突然高声说:“对了,小女子听闻今日军中传来皇帝圣旨,王爷被皇上正式加封为云麾将军了?恭喜王爷啦!”

    晃荡!沈蛮儿话音刚落,前方便有一柄剑向她迎面刺来。心一凛,她连忙抽鞭相迎,将身一纵飞向半空,躲开那冷酷的招式。

    人是躲开了攻击,可是身下的坐骑却被人生生夺去,如今已被穿着一袭黑袍的英俊男子骑在身下。男子年约二十,五官俊朗坚硬,抿着的唇透出倔强冷酷的色彩,一看就是不苟言笑,沉稳漠然之人。

    沈蛮儿站在地下,仰着头不服气的囔囔:“喂!有你这样的人吗?我可是在你身边照顾了你四年的人。你上来就是这么一剑,忘恩负义啊你!”

    亏她在四年前,啥也不顾就跟他跑来西疆这鸟不拉屎的战场。又当婢女又当保镖的贴身伺候他多年,原以为会让他接受她的身份,然后跟她那个啥……没想到都是白忙活。

    “本王没要你非得留在此处,你若是不愿意,仅管可以离开。”男子冷眼一瞥,一脚踢下马肚子便扬长而去。身后,留下个沈蛮儿气火攻心。

    “萧临——你这个混蛋!!!”一鞭子抽在地上,女子横眉怒目,盯着男子冷漠的背影,半晌无语。

    她在他身边四年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个随意不羁的少年,生长成一个英猛过人的男人,举手投足间稳重有加,高大健朗的身材怎么看也是个标准的青年男人。

    如今的萧临已经是大盛战场上的新起之秀,在与西宇过交战的这四年中,大盛军队在他的带领下一次次的立下大功。煜亲王萧临最终也在三军中奠定了他独一无二的地位。

    高大挺拔,英俊沉稳,现在的萧临的确是将士们口中的青年英豪,赢得了无数老将新兵的拥护。可是望着萧临宽厚的背影,沈蛮儿却在心里无数次的叹息。

    她并不喜欢现在的萧临。以前的萧临纵然腹黑爱搞鬼,可是心总是热的。现在呢,煜亲王战场得意,功名四起,她却从没见萧临怎么笑过。

    沈蛮儿摇摇头,再一次惋惜怀念着曾经那个爱笑、爱捉弄人的小郡王。少年的放肆岁月,在边疆四年的风吹肆虐中,早已经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一个人改头换面到如此地步?

    深夜出京,直奔战场,浴血奋战四年,一次次冲在最前方,完全的只顾建功立业为国效力,却从来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好几次,如果不是沈蛮儿谨慎的护在身侧,萧临早已经因为太卖命而为国捐躯了。

    沈蛮儿觉得她虽然是萧临多年的好哥们,她自认为是与萧临情投意合的,可是现在,她发觉她越来越看不透萧临。

    萧临这般的在战场上肆虐自己的生命,一呆就是四年,扬言边疆战事不定他就绝不回京,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干一番自己的事业吗?

    沈蛮儿曾经是这么想的,可是她又不止一次见到,萧临就算是打了大胜仗也没有多少欢喜的色彩。

    她只见他在边关凄凉的月夜下,搬着烈酒痛饮,仿佛他心中有诉不尽的哀愁。

    就像现在,萧临刚刚接到皇叔文睿帝加封的圣旨。当整个大盛军营都在为他欢呼贺喜时,身为当事人的他却偏偏避开了所有的热闹,一个人骑着俊马在大漠广原一圈圈的疾奔。

    “驾——!”男子有一次从她身旁飞过。

    黑衣飘飘,俊逸的脸庞似刀削般硬朗有形。在边关的寒风中吹打了四年,男子的身上不由得多了丝风霜的痕迹,透着令人心酸的成熟沉默。

    沈蛮儿看了好久,见萧临冷着脸发狂似的围着大漠一遍遍的策马,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这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混蛋,心里就算有什么不痛快也不必这么折磨自己吧。

    沈蛮儿怒,再从军营牵来一匹红棕色的骏马,翻身上去,直追前方的男子。追上了男子,沈蛮儿什么也没说,扬起鞭子就是一鞭抽过去。

    男子见了她身下的马,眼神一变,瞬间脸色阴沉更加重三分,活像阎罗殿重生的修罗。“谁准你动本王的坐骑?找死!”剑拔出鞘,剑影吓人。

    “我让你发疯!我让你莫名其妙!我让你抢我的马!”沈蛮儿嘴里对萧临怒气冲冲的囔囔着,手里的鞭子一刻也没停止挥舞过,很快便与萧临在马上打斗起来。

    剑与鞭子,一刚一柔,无数次的在半空中交合相撞,闪耀着震人的火花与白光。

    女子恼恨着奋不顾身的攻击,男子隐怒着冷笑的还击。一对挚友,就这样在谁也不自名的情况下大打出手。

    晃荡一声,男子手中的剑挑上了那根银鞭,邪恶一笑,“你以为,本王还是以前的萧临吗?”

    沈蛮儿对上萧临冷酷的眼,心头大惊,还没来得及有任何防备,就见

    萧临拿剑的手大力的一个反转,瞬间便将她甩出马去。

    “萧临!你这个混蛋!!!”沈蛮儿大叫一声,吓的抱紧脑袋,紧闭上眼乱骂,眼看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沈蛮儿心想,自己这次肯定会摔个狗屎朝天的。萧临那家伙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自从来到边疆后,就一直勤奋的苦练武艺。

    如此四年,萧临的武学功夫大增,早就不再是她曾经的手下败将。每次她与他比武都是一样的结果,她输的惨烈啊。

    可每次他们比武也只是点到为止而已,哪知道这次那家伙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竟是跟她来真的,将她步步逼上绝路。

    “蛮儿!” 萧临见女子向下直线坠落的身影,眼神蓦然一暗,一丝关切与懊悔在他眼底不太明显的闪过。

    将身一纵,萧临一个潇洒的凌空翻转,在半空中揽过女子的腰,抱着她徐徐降落在漠地上。

    沈蛮儿感觉的自己毫发无伤的站着,身前接触到一个温热的怀抱。赶紧睁开眼,发现抱着自己的果然是他。

    “临哥哥~”沈蛮儿立即眉开眼笑,所有的愤怒烟消云散,吧唧就在萧临脸上亲一口,甜蜜蜜的恶心道:“小女子就知道,临哥哥虽然外表冷漠薄情,可是内心是最会怜香惜玉的啦~”

    萧临如今虽然整个人冷冰冰的,对谁都是一副冰山模样,可是沈蛮儿知道,作为她的那个啥,萧临内心绝对是大大的纯良本质~

    萧临闻言额前冒出青烟,本就臭的脸色变的铁青,一把就将怀里女子推开,无情的讽刺道:“你也算香玉吗?本王只是将你看作世间一浊男子罢了!”

    噗!

    “浊男子?”沈蛮儿嘴角一抽,盯着萧临的背影瞬间又恨不得一掌劈死他。

    萧临走到刚被沈蛮儿牵出来的马边,抚摸着这匹马,良久回头,对沈蛮儿阴狠狠的说:“本王说过,不准任何人碰本王的坐骑,你不记得了还是怎么?”

    这是一匹一匹毛色纯红发亮的骏马,此马四肢修长精壮,肌肉勃勃发发,肤色红通似火如血,分明就是传说中能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我也就偶尔骑了这么一次,还是你先抢了我的马呢。”沈蛮儿撇撇嘴,心虚的嘀咕道:“虽说汗血宝马比较宝贵吧,但你堂堂亲王,在好朋友面前也不必这般小气吧?”

    萧临双眼一眯,“你说什么?”

    “没……没啥……”嗖的一阵阴风吹过,沈蛮儿觉的四周空气有些冷,哆哆嗦嗦的让她讪笑着,赶紧摇头以示自己真的啥也没说。

    萧临冷哼一声,十分有气场的一下下抚摸着自己的爱骑,眼神变的哀伤而朦胧。微微皱起的眉宇,仿佛正在回忆着一个美好的梦境,容不得旁人打扰。

    “如你所言,这匹汗血马是前不久西宁国进贡而来的贡物。朕听顾安彦说你喜欢马就赐给你了吧,你可会喜欢?”

    呼,萧临的心跳压的沉重下来,那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他一回头才苦笑的发现,彼此分开,四年时间早已悠悠的挥过了。

    他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这匹马在他心里之所以弥足珍贵,并不是因为它是匹难得一见的汗血马。而是因为,而是因为……

    这是那人,当年亲手送给他的……

    “本王的汗血马,若是再有人敢乱碰一下,休怪本王翻脸!”斜着眼,萧临一字一顿的说。

    沈蛮儿闻之一震,立刻受不了的回答:“知道啦知道啦,你的宝贝,小女子以后绝对敬而远之,可以了吧?”

    一跺脚,沈蛮儿心中实在是气不过,想自己在萧临心里的分量,竟还比不过一只臭马?

    “如此最好,明日还要与西宇最后一战,本王今晚会早点休息的,你不必再来啰嗦着催了。”萧临满不在乎的看着身侧好友气鼓鼓的脸,转身牵着爱骑离开。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谁愿意每晚去催你啊!”沈蛮儿气炸了,捏紧拳头在身后怒骂:“本姑娘管你去死!”

    萧临得瑟的在前方冷哼一声,挺直了背影向军营走去。手里握着的剑用力很大,就像他在接到那人传来的圣旨时,手握圣旨的力道一样。

    他那背影,在大漠的黄沙中倒影着一个斜斜的影子,显得凄婉而落寞。浑身的尊贵气息就像他每次的酒入豪肠,那般无声无息。

    曾经少年时期的放荡不羁和肆然随意,在萧临身上不过经历了四年的光阴打磨。却好像随着这四年,一切都变了。

    变成了天边的风花雪月永远的消失了。七分削成了剑气,三分酿成了哀伤,曾经的深宫少年小郡王,如今的边关王爷大将军。

    悄然无声的向前走,牵着自己最爱惜的骏马,仿佛心中有无尽的哀愁和放不下的追思,一并倾泻在边关大漠的寒风中。

    沈蛮儿慢慢的平复了心中的不满,望着如此寥落的萧临,扬起的嘴角渐渐泛起苦涩。心仿佛是被虫子在啃咬,那般的心疼。

    轻轻的叹口气,沈蛮儿摇摇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多年前,那个下着暴风雨的夜晚,雨打风吹。

    四年了,沈蛮儿永远了忘不了四年前的那一夜。还是少年的男子很晚才从皇宫里回来,全身淋的湿漉漉的。一见了她,少年像失去理智一般,抱着她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