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您以为我会贪恋这爵位吗

云之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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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此时,之前出去的那个侍卫已经带着两个人回来了,而他们进来后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多隆虽然纨绔,但能在京城一直纨绔下去的,眼睛最是识人,那些个皇子皇孙们,虽不可能全都认识,但主要的一些极端惹不起的,其形容性情还是知道个大概的,更何况还有一个与其说过话的十阿哥在,进得屋来眼光一扫,心下就是一悸,也忙不迭的马上行下礼去,“奴才多隆给……各位爷请安。”

    虽然因为中间吃十阿哥一瞪眼,让多隆临时改口以致话语间有所不畅,但那个礼却是行得异常标准、恭敬和用力。

    皓祯进来后,也在打量坐上这些人,从刚才带自己过来的下人,再到他们身上不经意散发出来的气度,就已经知道他们肯定是有来历的了,而多隆虽然改了口,但一个奴才的自称就已经完全说明了问题,多隆无才无能是一回事,但他却是一个实打实的贝子,是宗亲,能让他自称奴才的,其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只是知道归知道,皓祯却不想依照多隆的样子行事,他觉得既然这些人不想表露身份,只怕也是和自己一样,是出来“透气”的,若自己谦卑了,反倒可能让他们不喜,再说,自己也是亲王之子,与他们相交,也算不得太过高攀。

    心里打定了主意,皓祯就举手抱了个拳,“在下富察皓祯。因成日练武习文,觉得有些闷了,出来透透气,却在此种见到了欺凌弱小的不平之事。故此愤而出手,以致对各位有所惊扰,还望见谅。”

    十阿哥没理皓祯的话茬儿,而是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问着那个带他们进来的侍卫,“这都是谁啊?”

    虽然之前多隆和皓祯都已经报过名了,但十阿哥有问,那个侍卫自然要再讲清楚,他先介绍的是多隆,“多隆的祖上是礼亲王的一个分支,因立了些功。得皇上荫封。到他这儿。是贝子,”又介绍皓祯,依旧不提名字。“这位是硕亲王的大阿哥,来京时候不长,了解他的人不多,但其所带下人称他为贝勒爷。”

    “知道了,你且站过一边。”十阿哥一挥手。

    “嗻。”那侍卫后退两步,在门边垂手肃立。

    “一个贝勒,一个贝子,”十阿哥淡淡的一笑,“可我刚才怎么好象听着有些人在喊小王爷什么的?”

    “回爷的话,”多隆一听脸就白了。赶忙哈腰解释道,“那是奴才下人们胡沁,回头奴才就狠狠收拾他们。”

    “最好是如此,”十阿哥用从四阿哥那里学来的淡漠的眼神一扫多隆,“这爵位是皇封,可是不能乱叫的。”

    “是是是,”多隆心下一凛,赶紧没口子答应着,“奴才记住了,以后一定会好生规矩下人。”

    “嗯,”十阿哥点了点头,本来他也没想跟多隆费功夫,他想教训的是这个敢跟自己等人抱拳行礼的小子,淡淡的目光转向皓祯,他依旧用与多隆说话时那种淡淡的口气问道,“这么说,你是硕亲王的庶子?”

    皓祯说了一番话,却没得到丁点儿回应,甚至连坐都没让坐下,就这么站着回话,虽然多隆的待遇也是如此,但那个侍卫在介绍自己二人时,明显是在偏着多隆,眼前这个有很大可能性是皇子的人,也是先对多隆进行问话,而白姑娘的事儿,他又一句没问,心下也就开始有了怨气,再听十阿哥这么一问,就忍不住微沉了面色和声音,“不是!我是家中的嫡子,也是长子。”

    “也就是说,父亲还另有心爱的嫡子?”十阿哥用淡淡的目光对皓祯略微一扫,这小子居然敢跟自己摆脸色,要是不好好玩玩他,可就真对不起他的这副不懂规矩的形容了。

    “没有,我虽然还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但阿玛的嫡子,却只有我一个。”皓祯觉得眼前这个人说话实在是不成样子,居然扯着自己府里的私事问不停,又胡意胡猜,所为的想必就是要故意来耍戏自己,有心想不答,但人家有那个身份在,早晚自己还是要答的,到底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这就怪了,”十阿哥淡淡的声音里加进了一些疑惑,随即又恍然道,“哦,原来你不是硕亲王的儿子。”

    “噗哧!”多隆见十阿哥这般问话,就知道他是在消遣皓祯,以下暗自得意,觉得自己以前对十阿哥的恭敬没白做,看到一直不对付的皓祯被挫磨的没办法,再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位兄台,”皓祯这下忍不住了,虽然还保持几分不明智没直接冲上前,却已经攥起了拳,面色涨得通红,声音也放大了,“你如此辱及在下,是何道理?”

    嗬!居然还敢叫我兄台?十阿哥眼睛眯了一下,又睁了开来,再轻扫了一眼皓祯,“我哪里辱及你了?不就是错以为你是硕亲王的儿子嘛,”又瞪向站到一旁的侍卫,“你是怎么办事的?居然随便就将人说成是硕亲王的儿子?”

    “我就是硕亲王的儿子!”皓祯已经将心火往下压了,声音有所收敛,面色也不再涨红,只是却有些发阴,“我不知道兄台为什么会要帮着多隆,念及他也没对白姑娘造成什么伤害,之前的事情,我原本就没打算再计较,可是兄台如此欺人,也未免太过了。”

    “我欺人?”十阿哥看着皓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倒是忍不住笑了,“本来我欺你也就欺了,根本不需跟你多做什么废话,但今天你小子有福气,正赶上爷耐性好,就跟你说道说道,其实你那话说反了。应该是你与多隆的事儿,还有那什么白姑娘黑姑娘的,都与我无关,叫你们来。只是因为你们好歹一个是宗亲,一个是王爵之子,这般为一个风尘女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实在是很不象样子,也很有损朝廷的体面,我们没见也就罢了,见了自然要有所训诫,结果你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又连个身份都弄假。最后倒反打一耙。说我欺人。其实欺人的是你,只是你没欺过罢了。”

    “您这话实在是强词夺理,”皓祯觉得这个人实在是颠倒是非。逼人太甚,索性决定把理辩一辩明,也不只针对这一个人了,而是向在坐的三位男子全都揖了一礼,“没错儿,我是看出三位不是一般人,不只是因为多隆自称奴才,更是因为你们的气度不凡,但你们既然不表明身份,我当然也不好拆穿。这才以日常的礼数待之,却不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至于我的身份,更是半分假也没弄过,我不知这位爷为什么在这上面纠缠不休,自然只好认为他是想帮着多隆,若没这回事儿,那是在下想错了,在下就此可以道歉。”

    说是道歉,皓祯也行礼了,但只从那态度上看,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满不是那么回事。

    十阿哥却是啧啧称赞道,“没想到你倒还挺能说,只是爷的耐性过了,却不想再和你说了,”又叫着老十三,“现在该你了,是咱们两个人的活儿,总不能光劳累我一个。”

    十阿哥并不擅长跟人耍嘴皮子,之前跟皓祯说这么多,也是拿他逗闷子,现在见他也是一说就一大堆一大套的,也懒得再去费心思想词儿,直接扔给老十三做数,反正他们这回出来,主要也是为了让他散心的,训训人,也是发散郁气的一种方法。

    十三阿哥知道十阿哥的性子,也明白他的好意,所以只微微一笑,“难得你今儿个耐性好,我还以为可以省些事儿呢,结果你到底还是又犯懒推给我了。”等转而看向皓祯的时候,笑容就已经变得淡而悠远了,“你觉得很委屈?”

    “我只是希望话能讲得分明。”皓祯还是没改变自称,在与人针锋相对时,自称奴才,气势上先就弱了,反正这些人到现在也没表明身份,那我就全按之前的应对来。

    “要分明也容易,”十三阿哥又是淡淡一笑,“这事儿本来就不复杂,只一句话就够了,硕亲王若只有一个嫡子,就不可能是贝勒。”

    硕亲王这个异姓王的爵位是始于顺治时期的,据说当时也是为了稳定政局,甚至还允了此爵可不降袭三世,到了皓祯这辈儿,正好到该降袭的时候,但要袭却也得等到他阿玛离世之后,所以,皓祯若是硕亲王唯一的嫡子,只会被请封为世子,却绝对不可能是贝勒,若是康熙有恩典,皓祥倒还有些可能。

    当然啦,硕亲王家那点事儿,大家已经知道不少了,也知道不管是皓祯还是皓祥都没有爵位在身,所以那个侍卫才会故意点出皓祯所带下人管他叫贝勒爷的话,而十阿哥也就此对他做了好一番消遣。

    皓祯对此制度并不是不清楚,只是被人自小叫惯了,就没太在意,现如今被十三阿哥一点出来,也马上反应过来了,“那是我家下人随意而言,好比多隆的下人跟他叫小王爷,只是贝子离王爵差好几级,世子却是比贝勒还要高的。”

    “你倒嘴硬,”十阿哥本是将话交给十三阿哥,现时听皓祯这么说,又忍不住插了言,“那你现在是世子吗?”

    “虽还不是,”皓祯很自信的说道,“却也不远了。”

    “一天不是,你就还是个白丁。”十阿哥直接拿话堵了回去。

    “白丁也没什么不好,”皓祯发起了感慨,并意有所指的看着多隆,“有人生来富贵,也有人生来贫穷,但若是富贵的因此就骄横跋扈,仗着权势欺压良民,那这样的富贵不要也罢。”

    “好,话说得硬气,”十阿哥赞了一声,“你既如此想,那就把你阿玛爵位的承袭权让出来,给你那庶出的弟弟可好?”

    “您以为我会贪恋这爵位吗?”皓祯一脸正气的说道,“那就看错我了。我从不将繁华权势放在眼里,所求的只是不想让阿玛额涅失望而已,他们只我这一个儿子,若我不争气。随意放弃自己的责任,也枉为是一个男子汉了。”

    “不错,”十三阿哥点了点头,“一个男子汉,是不应该随意放弃自己的责任,只是你现在经历还浅,心思也太浮,真有事儿的时候,却未必能做到,不过。你这番话总算还能听得过耳。为这。我就做主放你一回,并给你个忠告,以后不要贪恋美色。也管好你的下人,京城里的水很深,小心湿了脚,拔不出来。”

    皓祯很想辩驳,自己并没有错,无需要他们来放,自己也不是贪恋美色之人,今天只是为抱打不平而已,只是想到之前十阿哥的戏耍以及相逼,就觉得跟这些皇亲贵渭们是有理讲不出的。而楼下还有白姑娘在等着自己,之前和多隆过来的时候,她看过来的眼睛里满是关怀和担心,而她的父亲,被多隆推出去摔了一下,虽说自己已经给了掌柜银子让去请大夫,却不知道有没有好歹。

    皓祯这边出去了之后,多隆就一下子窜过来,重新给几位阿哥见了礼,“奴才给雍亲王爷请安,给敦王爷请安,给十三爷请安。”至于那几位女客,没人介绍,他不敢乱称呼,看她们能与几位爷坐在一桌,想来身份不会低,照着行礼就应该没错了。

    “什么雍亲王爷?”四阿哥淡淡的说道,“就是四爷。”

    “是。”多隆一愣,随即马上答应道,又再重新见了礼,“奴才给四爷请安,给十爷请安,给十三爷请安。”

    “四哥,”十三阿哥一笑,“知道你疼弟弟,但也不用这么小心,若是连这点称呼我都会多想,也就枉费了你多年的教导了。”

    “想明白了?”四阿哥仔细观察着十三阿哥,发觉他身上隐约透出来的阴霾已经散去了,眼睛也恢复成清澈开朗,只是与以前相比,直率少了些,坚毅多了些。

    “早想明白了,”十三阿哥爽朗的一笑,“只是今天扫除了最后的一点郁气。”

    十阿哥见十三阿哥如此,心中高兴,对多隆也露出了笑脸,“你小子走运,今儿个爷高兴,就不训你了,赶紧滚吧,以后少惹事。”

    “嗻。”多隆今天能与几位阿哥共处一室,又见皓祯吃了瘪,心里也是欢喜,忙赶紧笑着应声。

    “去把打烂的东西赔一赔,”四阿哥又发话了,并且加问了一句,“没打伤人吧?”

    “没有,没有,”多隆忙连连摇头,“奴才虽拉扯间推倒了一个人,但并没有用力,最多也就是擦破些皮,刚才这位大哥要给银子时,奴才本是要拦着自己来给的,结果那个白吟霜却只接皓祯的银子,现在我出去,会马上再给一份。”

    “既已经给过了,你再给一份也是重复,”四阿哥知道多隆必是避重就轻,但看那侍卫没当面加以澄清,就知道出入并不算大,所以只淡淡的说道,“你若有那个心,就把银子拿出来做些善事。”

    “有心,有心,奴才有心,”多隆忙说道,“四爷放心,奴才回去就马上把银子拿出来做善事,每年都做,每月都做。”

    “行了,你去吧。”四阿哥挥了挥手。

    “嗻,奴才告退。”多隆带着一脸笑的退了出去,虽然要破费银子了,但能与雍亲王攀上关系,收获也是不小,听说四阿哥虽然冷面,但只要没犯到,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十阿哥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若按四阿哥说的去做了,他对自己必然也比以前近得多,对了,还得去找皓祥,把皓祯今天让人挫磨的样子学给他听,他一定会乐得一蹿三丈高。

    “还得是说四哥,”之前问话处事时,女人们自然不便多开口,现时外人退去了,十三阿哥先一个出言来夸四阿哥,“几句话,就让一个纨绔变成了善人。”

    “我可没这个能耐,”四阿哥摇摇头,“他也未必就能坚持。”

    “能坚持一天,也是一天的功德,”十三阿哥笑着说道,“也是四哥你的点化之功。”

    “行了,你们就别说这些佛语了,”十阿哥插进话来,“老十三,我还没说你呢,四哥和我费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心思,结果最后,你倒是让那么个清高自大的好色之徒给点醒了,我现在是越想越怄。”

    “当然不是他点醒的我,”十三阿哥笑笑说道,“其实四哥和你之前所劝的话,所费的心,我早就已经明白了,只是尚存最后一点不甘,今天见了这个没经过世事,就行狂妄之语的小子,就仿佛看到了之前的我......”

    “什么东西?”四阿哥一皱眉,直接打断了十三阿哥的话,“也配和你比?”

    “就是说,”讷敏夫唱妇随,“老十三,你也算是我自小看到大的,硕王府的那个,连你的一指甲盖都不如,拿他跟你比,你不嫌自我糟践,我们还听不下耳呢。”

    “爷也是的,”十三福金也软语埋怨着,“跟谁比不好,偏跟那样的比,就我看,他连咱家的弘昌都不如呢。”

    “好,不说了,”十三阿哥看十阿哥也蠢蠢欲动的想教训他,忙赶紧摆手说道,泄下心中的负担,他的笑容也变得极为轻松,“总之,从今天开始,我老十三就算是重活过来了,两位兄长,再不必为我操心了。”